科勒大概是為了營造出更加輕松的氣氛,還特意端出熱情的熟人腔調(diào),“嗨,凱撒,希望你這些天一切都好?!?p> 由于已經(jīng)帶上了兩尊門神,不想過于扎眼的慕景不準凱撒化為人形,同樣,狼形也不行。好在凱撒對于外觀沒有什么執(zhí)念,便老老實實的充當了一片扣在慕景左側(cè)的肩甲。
“肩甲”聽聞有人主動與自己打招呼,飽滿的熱情簡直比科勒還要更加高漲,“感謝你的關(guān)心,科勒少將,經(jīng)過整備之后,我一切都好。如果可以,我希望有機會向檢修我的整備師當面致謝?!?p> 真虛偽——
連天生耳朵自帶屏蔽功能的梅田梨紗都聽出了這股味道。
梅田梨紗認為,倘若真的讓凱撒見到整備師,他要做的不是表達謝意,而是直接把對方拍扁。
她就不明白了,凱撒只是人工智能,人工智能!他究竟是從哪里學來這一套虛與委蛇的?
是了,都說人類是人工智能的老師,特別是日常模仿的對象,會對人工智能的塑造產(chǎn)生至關(guān)重要的影響。
梅田梨紗絕不相信自家將軍會是反面教材,那么,剩下的學習模板只剩下一個——
梅田梨紗今天第N次瞪了某明星一眼。
相較于梅田梨紗越跑越偏的思路,慕景牢牢抓住重點——鷹堡的那次生死逃亡中,凱撒與機甲本體莫名其妙的斷聯(lián)。
整個過程并不長,而且后來還是自動恢復(fù)連接,可是卻差點賠上她本人一條性命,連帶著R博士都被牽連,差一點就一同葬送在此次“意外”之中。
事后,凱撒竭力否認自己中了病毒,慕景倒是相信,畢竟他身上搭載的是全球最頂級的防火墻,倘若真有什么病毒能攻破這層防御,那么其制造者足以稱霸全球,實在沒必要與一個人工智能死磕。
同樣,慕景也不相信那是意外,發(fā)生在節(jié)骨眼上的“意外”,怎么看怎么充滿了惡意的味道。
但是在離開鷹堡的逃亡之路上,慕景并沒有過多糾結(jié)這個問題,事后這么長時間她也從來不提,仿佛全然忘了。
可事實上她怎么忘得了?被動了手腳的不是別的什么東西,而是她的專屬人工智能,這與在她身上安放一枚定時炸彈有什么區(qū)別?
軍方整備。
這的確是一條不容忽視的思路。
人類古早時不就已經(jīng)意識到了——堡壘往往是從內(nèi)部被攻破的。
除了建造“方舟”的秘密工廠,整備車間當然也在慕景本身的行程安排之中。不過比起前者的勢在必得,對于整備車間,她本來只是打算順路看看,不會作為重點,參考而已。
慕景沒有記錯的話,對于凱撒的整備應(yīng)該是在軍方總部完成的。萬萬沒想到,趁著她向元帥述職,竟然會有人將凱撒秘密送來了第五區(qū)。
未經(jīng)她的許可,這是看不起她呢?
還是在啪啪打元帥洛倫丁的臉?
盡管慕景并未親臨此事,但光憑想象也能猜測“轉(zhuǎn)移高級將領(lǐng)專屬人工智能整備地點”一事實際操作起來并不容易,其中牽連眾多,絕非一兩個人能夠搞定的。
哦,對了,凱撒那個傻白甜事后根本不記得自己被偷偷送到第五區(qū)轉(zhuǎn)了一圈,也就是說他的記錄遭到了刪減。
嚴格來說,連慕景本人都不能隨意刪減凱撒的記錄,人工智能名為專屬,所有權(quán)還是在軍方手中,人工智能的記錄在某種程度上也起到了監(jiān)督前線將軍的作用。
從這個角度一想就能推測出,有權(quán)限讓凱撒“失憶”的人,實在不多。
此番思緒之中,一部分慕景早已有所懷疑,而另一部分則是剛剛才想到。來源正是科勒的……提醒。
這位代表第五區(qū)的少將懷揣怎樣的目的,尚不明確,但慕景依然將之視作提醒。
“感謝安排,我很有興趣?!蹦骄敖o出回復(fù),輕描淡寫的態(tài)度,仿佛只是同意飯后喝一杯咖啡那么簡單。
“中將滿意就好,看來我的安排沒有錯。”科勒帶著一點點邀功的語調(diào),聽起來分外熱忱,并不招人反感。
然而科勒又不是初入官場的愣頭青,即使有心要在上級面前顯擺,也不至于選這種不上不下的時機。前一段的參觀已經(jīng)讓慕景萬般不耐煩,之后去整備車間會看到什么還不好說,挑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刷存在感,難道就不怕成為上級遷怒的靶子?
所以,邀功只是表面上的,科勒說這話的真正目的是在強調(diào)他自己?他在向慕景暗示,整備車間之行是他“個人”的安排?
夾雜在言語之間的微妙含義,別指望梅田梨紗能聽出來,慕景看也懶得看她,直接將目光轉(zhuǎn)向秦湛。
后者抓緊一切討好女朋友的機會,先是用眼睛表達了欣喜之意——不愧為演技派,什么眉目含情、眉眼帶笑,都是信手拈來。
然后,秦湛才不動聲色的輕輕點了下頭。幅度非常輕微,應(yīng)該只有慕景一人看到。
她當即想起,秦湛曾經(jīng)說過——洛倫丁煞費苦心的安排她前往第五區(qū)交流,是有盤算的。
當時聽他說那話,便不覺得只是揣測,眼下再次回想,更覺得他語氣篤定。也就是說,秦湛肯定還知道些什么。“好望角”號的另一個名字“方舟”,不就是他告知的嗎?
盡管沒有多少對話,但慕景一番思量之間,地面車也到達了目的地。
此時發(fā)生了一個小插曲,本該等在這里的接待人員不見蹤影,望著空空蕩蕩的整備車間大門,科勒只覺得自己的精心部署的接待計劃都喂了狗。
又不好當著貴賓面發(fā)作,科勒只能接通終端,對著另一頭好一通說教。當然,說教只是他自認為的,實際上在別人聽來,與央求也差不多。
經(jīng)過科勒少將的苦苦……哀求,終于有人出現(xiàn)在門口,一身皺巴巴的工作服搭上一張不耐煩的臉,絕配。慕景一眼就瞟見這位袖口胸前沾的機油,料想這位上一刻應(yīng)該還在整備機甲。
整備師不僅無視了頂頭上司充滿譴責的目光,對于貴賓也沒有多少好臉色,正是這位忘了叫什么名字的中將到來,才打斷了他的工作。
真討厭,剛送來的那艘機甲損壞嚴重,特別是精神力連接裝置,如果再不修理,大概只能永遠變成廢鐵了。什么交流參觀,自己溜達怎么就不行了?廠房在原地也不會長腿跑,犯的著還要有人陪同嗎?
科勒尷尬的等了一會兒,只好更加尷尬的介紹,“慕中將,這位是501首席整備師,林齊?!?p> 科勒的理想狀態(tài)是,下屬能稍微漲一點眼力見,聽了自己的介紹之后便會主動上前表達歡迎之意思。
但很顯然,他的期待注定落空。
幾乎等同于光桿司令的科勒只有任勞任怨,繼續(xù)擔任“導(dǎo)游”一職。
不過走著走著,就變成了科勒獨自一人沖鋒在前的狀態(tài)。慕景落后了兩三步,不過從表面看起來,她似乎只是為了和首席整備師聊聊天,并非故意。
“林首席,請教一個問題,機甲核與機甲本體突然斷連,類似的現(xiàn)象正常嗎?”慕景不僅在稱呼上以禮相待,更是不提斷連事件其實發(fā)生在整備之后,絲毫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