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女人的死亡,整個執(zhí)念世界都在發(fā)生變化。
空氣中的溫度降低到冰點,滿大街的鬼東西低下了頭顱,不斷后退。
世界邊緣停止崩塌,然而死氣卻更加濃郁。
驕陽被一團黑氣遮住,整個天空變成黑色。
將軍的戰(zhàn)馬聲停在身后,徐君不敢大意,二十七朵瀕臨枯萎的往生花環(huán)繞在身邊。
戰(zhàn)馬只剩下森森白骨,但是將軍已經不再向瘋狂變化,眼神里的理智正在回歸。
許久之后,長街上只剩下他與徐君,地上的尸體與鮮血消失,只有那個被燒成炭黑色的女人尸體躺在地上。
將軍似乎很久不曾開口,聲音嘶?。骸皼]有人知道阿麗有個妹妹,這個女人出賣了自己的親姐姐,又裝成阿麗的樣子混入軍隊?!?p> 隨著他的回憶,徐君知道了真相,當年慶安王朝的抵抗軍已經穩(wěn)住了陣腳,甚至已經可以依靠都城來反攻,可就在最關鍵的時刻,有人打開了城門。
阿麗的妹妹為了榮華富貴出賣了姐姐,出賣抵抗軍。
身為最后的將軍,他沒能識破這一切,他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即便死去百年,那一抹執(zhí)念都不曾消散,他的靈魂一直在重復這段記憶,始終不能進入輪回。
“據我所知,曾經那些慶安王朝的百姓在城郊為你建立祠堂,半個月前我去看過,那里香火很旺...”
將軍打斷他:“祭我?我一個失敗的人,能求我什么?”
徐君笑笑:“有人希望你能保佑家人平安,有人希望考舉成功,有的求子,有的在訴苦?!?p> “在他們眼里,你不只是抵抗軍的首領,而是那個民族的精神寄托?!?p> “沒有人怪我嗎?”將軍不敢置信,喃喃道。
徐君搖搖頭。
籠罩天空的死氣在將軍的沉思中逐漸消散,陽光再次灑滿大地。
窗戶玻璃重新凝聚,所有的房屋都恢復完好,茶樓里飄出裊裊茶香,大街上逐漸出現提著農具往鎮(zhèn)外走的身影。
望著溫馨的小鎮(zhèn),感受平靜的生活氣息,將軍的臉上笑意漸濃。
“這本小人書我用不上了,送你了。”
那本畫著捕快被小偷砍死的小人書出現在徐君手上。
整個世界緩緩定格,時間停止在將軍看向長街的那一刻。
他主動結束記憶輪回,靈魂碎片徹底消散。
意識回到現實,不大的小房間里,徐君坐在藤椅上,半天緩不過神。
在執(zhí)念世界里他的雙手被燒到皮肉焦黑,痛到失去知覺,雖然傷勢不會帶回到現實中,但是神經傳遞的痛感卻一時半會好不了。
長舒一口氣,徐君疲憊的趴在桌子上。
這次祈安是他從業(yè)以來最危險的一次,死亡的感覺從來沒有這么真實。
疲憊與困頓讓他頭腦發(fā)沉,忽忽悠悠就睡著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精神飽滿的徐君開始整理這次祈安的收獲,危險與機遇是并存的,最重要的收獲就是執(zhí)念的本身。
那是光陰領域最喜歡的養(yǎng)分。
一抹墨色穿過瞳孔,眼球里那跳躍的黑線如一條涓涓細流,腦海中隱約響起水流的聲音。
水聲慢慢過渡到湍急,越來越清晰,如同在耳邊響起。
緩緩睜開雙眼,徐君眼前的世界驟變。
紅褐色的大地溝壑縱橫,一條黑色溪流涓涓流淌,河邊零星生長二十七朵往生花,深溝巨壑里流淌著幾乎干涸的血液。
這片大地似乎一眼望不到盡頭,又仿佛一步便能橫跨。
明明就是另一個空間,但是小屋本身的東西并沒有消失,墻上的刺繡,兩旁的貨架,老板桌和藤椅都在。
徐君的光陰領域與現實交疊,兩個空間并存在一起。
走到最前面那個往生花前,地上有個嶄新的土坑。
徐君稍微打理了下,又去溝壑里蒯一杯干涸的血水澆在上面。
“將軍啊,入了輪回就與此世絕緣,很多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為你祈安,了卻你的執(zhí)念,這衣冠就算作你的報答了?!?p> 沒錯,這土坑下面就埋著那個將軍的衣冠,他的執(zhí)念便是依附在衣冠上。
現在將軍的靈魂已經消散,衣冠上的執(zhí)念變成最純粹的靈體能量,是光陰領域最喜歡的食物。
前面那些花朵,都是從純粹執(zhí)念上發(fā)芽,一點點進化成往生花。
那些都是一級和二級任務的執(zhí)念,將軍的執(zhí)念是徐君接到的第一個三級任務,他很好奇與期待這份執(zhí)念能開出怎樣的花。
這光陰領域是他最大的依仗。
踏入星門,橫渡星空,來到這個名叫天域的世界,他能站穩(wěn)腳的一切根源,便是在地球靈氣復蘇時覺醒的能力。
光陰眼不只是通靈,而是蘊藏領域空間。
非常機緣巧合之下,他偶然發(fā)現這片大地居然能種靈體,所以他直接去星空公會申請了個祈安師執(zhí)照,開下眼前這個小店。
星辰祈安所,幾年的時間便成為夏和城第一,而且是百分之百成功率,倒不是他修為多高,而是能做這行的就沒幾個人。
市場需求也是小的可憐,因為執(zhí)念這東西與修為無關,本身就很難出現,更難發(fā)現,所以幾年的時間里,他也就接到了二十七個生意。
穿越十年時間,除了開個小店,他還入了附近的宗門,混的還算可以。
就是不知道當年一起踏入星門的其他人現在怎么樣了。
“算算日期,過兩天該回宗了?!?p> 執(zhí)念發(fā)芽需要一段時間,徐君收起光陰領域。
四十多平的小店很空曠,兩個貨架上擺著喜慶的擺件,墻上掛著幾幅神獸刺繡圖,除此之外便是滿地的紙錢,紙人,屋子的后三分之一是臥室。
祈安師的工作其實跟賣紙錢不搭邊,但是他總覺得這兩者很搭,而且賺錢。
手在大門上一劃,原本透亮的玻璃門上閃過無數陣文,緊接著咔嚓一聲。
推開門換換空氣,徐君掏出信箱里的東西。
一份報紙,兩封信。
信丟到一邊,報紙上大塊位置都是無用的信息。
兩秒時間翻三頁,突然一個板塊引起他注意:
“真實故事,記錄你不知道的祈安內幕,膽小勿看!”
本以為又是什么無良新聞,但是掃了眼上面的內容,徐君瞬間精神了。
“祈安遭天譴...,神秘勢力下場,專殺祈安師,一星期暗殺六人!”
標題能這么起?暗殺都能整成流量標題,這簡直就是...簡直了。
但是這也正說明大眾喜歡看祈安師出事,無他,因為賺錢太快了。
真要出了這么大的事,早就滿城風雨了,更別說整個夏和城就原本三個祈安所,另外兩個已經被他的星辰干倒閉了,現在城里就他一個祈安師,怎么可能死六個。
拆開信封,第一封信里啥也沒寫,徐君還特意把信封拆開,然而信封內部也沒有寫東西。
“寄個空白信紙過來?”
團兩下,扔進垃圾箱,他看向第二封信,這是一封感謝信。
前兩天古一號礦山鉆出來一個成精的蝙蝠,每到晚上就去鎮(zhèn)子里晃悠,導致整個鎮(zhèn)子都做噩夢,正巧徐君路過就給收拾了。
但是瞧著瞧著他琢磨過來,這封信不對味。
感謝歸感謝,但是行文用力太猛了,幾乎每一段里都有一句,這件事情已經徹底了結,小鎮(zhèn)恢復正常。
背頁的簽名有一百多個,但是這些簽名最多就四種字跡。一個人無論怎么模仿,但是一筆一劃都不免有自己的影子,落筆、收筆、重筆、撇捺都有不同,這些簽名乍一看各不相同,但是在字的細節(jié)上,破綻太多了。
所以,什么情況下,連一封感謝信都要偽造?
徐君沉吟許久:“有人不想讓我再去那個鎮(zhèn)子,所以發(fā)了個信?”
“還是說,這封信故意露出破綻,想引誘我去礦山小鎮(zhèn)?”
兩個猜測指向完全不同的方向,但問題是,發(fā)信的人想過沒有。
發(fā)生了什么,跟他有關系嗎,多此一舉了吧。
難道他遺漏了關鍵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