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還是不解，劫雷之下，為何裴兄傷的如此之重，而小生卻是毫發(fā)無損？”雷劫之中，書生忍不住問道。
什么此界靈機，什么太一傳道章……書生之前聽了黑石的一番話，比裴斐還糊涂，眼下劫雷尚在醞釀，書生決定問個明白。
黑石看了看書生，然后俯瞰雷劫下方，沒有直接回答書生的問題，反而問道：“你知道這個世界本質(zhì)是什么嗎？”
書生聞言一愣，不是討論怪力亂神嗎，怎么突然變成學(xué)術(shù)問題了？這不禁讓書生想到了當初書院老師的提問。
黑石也沒有指望書生能做出回答，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語、自問自答：“這個世界，其實是個魚塘。”
“魚塘？”
書生似是驚訝似是疑惑，自己生活了二十余年的世界，突然有人說這是個魚塘，未免有點太過駭人聽聞。
黑石繼續(xù)緩緩道來：“準確來說，是一處廢棄的魚塘，因為那位高高在上的魚塘主，已經(jīng)作了古?！?p> 說到這，黑石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難得出現(xiàn)了別的神色——一絲深深的諷刺。
“凡妖怪修行，非百年難以開靈，非五百年不得化形，而后再苦修五百年才有一絲幾會成就妖王，方可稱為大圣。”
“你再看此界妖族，十年開靈，百年化形，不過兩百年便能成道，成為所謂的大圣，當真諷刺?！?p> “為什會如此？因為有人改變了這片天地的靈機，使得此界靈機更適合妖怪修行，而此界人族無論你天資再高、悟性再高，終其一生也無法凝聚真元?！?p> “所以十萬年來，妖族昌盛，人族衰落，若不是千年前上面出了意外，再往后百年千年萬年，也是如此?！?p> 書生聞言一臉難以置信，有些難以接受，“就因為上面那位鐘愛妖族，所以才使得十萬年來，妖盛人衰，人族幾乎淪為血食？”
黑石臉上嘲諷之色更甚，“鐘愛？人類會鐘愛自己養(yǎng)的魚兒家畜嗎？”
“你以為天上那位以大神通、大法力改天換地，就只是單純地為了此界妖族興盛，先不說他是否是在此界得道飛升，就算是，你難道指望高高在上的他會憐憫地上的這些螻蟻？”
“你看看這片天地的妖族，哪個像是修道的模樣，妖元雜亂、心性不定，這也叫修道？”
“再看看所謂的大圣，拿著《太一傳道章》這種玄門正法，妖皇真?zhèn)?，卻煉成了這副不人不妖的樣子，哪有大圣換回妖身會折損道行的？還不是因為拔苗助長，導(dǎo)致人身不穩(wěn)、心性不定，當真是……可笑！”
黑石說著說著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書生道：
“你覺得真是此界妖族愚笨至極、不堪造化，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中都求不得大道？”
書生聽到這個問題，幾乎是脫口而出：“是不是天地靈機有問題？”
“孺子可教。”黑石肯定了書生的說法，“如果說人類是供給妖族的基本食物，那此界的靈機便是催生的餌料……”
……
林霜一直緊張地盯著雷劫，在第七道劫雷結(jié)束后，突然有一道身形從雷劫中跌落下來。
林霜心下一緊，連忙向那道身影落下的方向趕去，身后宋清好似說了什么，但她完全沒有聽進去。
天上雷劫未散，說明肯定不是黑石，那么是顧行，還是裴斐？
……
等到林霜趕到那道身影下方時，她看到了那人手中的長劍，一下便知道這人是裴斐，當即躍起，將裴斐抱入懷中。
“怎么傷的這么嚴重？”林霜見懷里的裴斐幾乎成了個血人，心頭一緊，連雷劫中的情況都來不及問，就拿出一顆丹藥往裴斐嘴里塞。
等丹藥效力在腹中化開，裴斐這才稍稍緩過神，他偏過頭半睜著眼睛看向林霜，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這個世界是假的……”
“嗯？”
“這個世界是假的……”
裴斐又呢喃了一遍。
倒不是裴斐被劫雷劈傻了，而是剛剛從空中落下來那段時間，隱約猜到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天妖劫，并非真正的元丹劫，只是一場騙局……”
“裴斐？”林霜看著懷里喃喃自語的裴斐，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傷得太重了。
但裴斐眼睛卻是越來越亮，越說越快，他想明白了黑石話中的含義！
“之所以這樣妖族修行得如此之快，之所以他們實力宛如紙糊，之所以妖圣變回妖身會折損道行，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個世界的靈機有問題！”
“這種靈機下成就的妖圣，憑他們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度過九道雷劫，所謂的天妖劫不過是一道篩選程序而已，只要攜帶妖族氣運，而且是吐納此界靈機的妖王巔峰，就能度過雷劫！”
“所以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真正的天妖，四百年前張道初也并非直達元丹境！”
“所謂橫壓一世的天妖，不過是假丹境界！”
“而天妖大典，也不過是早就安排好的，一次又一次上演的鬧劇罷了！”
“渡天妖劫，其實是借機抽取凝聚于渡劫的大圣身上五百年的妖族氣運……”
……
“度過天妖劫，得到一道上界的靈機，成就假丹之境，便是你們所謂的天妖?！?p> “至于飛升？那更是一場笑話，不過是上面那位那位把‘天妖’攝去，促使進行下一次的天妖大劫罷了?！?p> 黑石語氣漸漸歸于平淡，似乎不是在講述關(guān)于這個世界的真相，而是茶余飯后的閑談。
書生聽得目瞪口呆，拿人類當血食的妖族，也只是上面那位養(yǎng)的魚罷了。
書生想了想道：“所以這個世界被限制只有七位妖圣的原因，是避免涸澤而漁？”
這次黑石卻沒有回答書生，因為那醞釀已久的第八道劫雷，已經(jīng)快要落下了。
書生看著黑石，不甘心地繼續(xù)問道，“既然你知道天妖劫是假的，渡劫成就天妖不過是一場笑話，那你為什么還要苦心孤詣，開啟此次天妖劫？”
滾滾劫雷轟然炸響，書生隱約聽到黑石的聲音傳來——
“為了重回元丹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