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下意識用力一摟。
沒人回應(yīng)。
池茉心底打鼓，在四周找了一遍都沒有找到窗簾的遙控器，是以她直接掀開簾子，露臺沒有開燈，門外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她覺得不對勁，又敲了敲玻璃門，依然無人應(yīng)答。
心里倏地蹦出一個悲觀的念頭，繼而轉(zhuǎn)化成行動——不管怎么樣，她要先把門打開。
門外有“簌簌”的細(xì)微聲響。
池茉霎時腳下一頓。
“我在外面。”
隔著玻璃門聽不大清，但池茉聽出是周羨的音色，聲音聽起來沒什么力氣，她又敲了敲玻璃門，“周老師，是你嗎？”
“是?！?p> 池茉這才倏然松了口氣。
池茉隔著玻璃朝外四處打量，卻只看見黑茫茫一片，“外面太冷了，你先進(jìn)來。”
門外，周羨過了片刻才又出聲，“你去睡，不用管我。”
他的聲音比平時短促許多，池茉不放心又問，“你真的沒事嗎？”
周羨極其不耐煩：“我沒事。別再煩我。”
池茉啞然頓在原地。
她孤立在門口，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過了片刻，池茉緩緩說，“好?！?p> 寒風(fēng)呼嘯，在這寂靜的夜里，空曠的露臺上，格外清晰。
周羨心里隱隱不忍。
可是他沒有別的選擇。
是一種毫無先兆的，不受控的壓抑感突襲。
無助到無能的頹廢感。
額頭細(xì)密的汗珠被冷風(fēng)吹干，呼吸平靜后，他戴上眼鏡，視線重新變清晰，聚焦在自己的右手上。
完美的鋼琴家的手，毫無瑕疵。
他長嘆一聲，如釋重負(fù)般默默站起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手機(jī)和外套都在客廳，當(dāng)時跌跌撞撞跑到露臺完全出自下意識。
周羨將反鎖的門打開，離開露臺。
臥室留了一盞臺燈，池茉躺在一側(cè)，身體蜷縮著，幾乎快到床邊的位置，另一邊留了很大空間。
周羨坐到床邊，無聲凝視。
小姑娘已經(jīng)睡熟，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顫動，呼吸很淺，不時淺蹙一下眉頭。
醒時，她一雙又純又媚的眼睛最為勾人。
熟睡時，一張臉像孩子般無邪。
周羨忍不住伸出手，輕輕觸碰她的臉頰。
他承認(rèn)自己是自私的。
她一定會有更好的未來，只有他肯放手。
小姑娘翻了個身背對著周羨，呼吸仍然淺而規(guī)律。
周羨了無困意，倚著床頭半躺在她身邊，伸手輕輕一撈，將池茉半困在他懷里。
他傾身，騰出一只手捋著她的發(fā)絲，臉慢慢靠近她的額頭，輕合上眼，深深一嗅。
周羨做了個夢。
8歲時和父親一起參加兒童節(jié)的演出，他完完整整彈奏完一曲后，坐在第一排中間的小姑娘一雙眼睛羨慕又崇拜地看著他。下臺時，小姑娘不顧老師阻攔直接跑到他跟前兩只手心向前一捧，遞給他一顆粉色桃心巧克力，奶聲奶氣的說，“周羨哥哥，你鋼琴彈得這么好，可以教教我嗎？”
周羨像是被她奶糖般的笑容感染，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等你變得和我一樣高再說?！?p> 小姑娘一把把巧克力裝進(jìn)他的西裝口袋，信心滿滿：“我會的！你一定要等等我呀！”
說完，小姑娘突然轉(zhuǎn)身一溜煙似朝對面跑過去。
周羨抬頭，才看見對面的遠(yuǎn)處，站著周瑟。
周羨猛然驚醒，下意識用力一摟。
看見池茉依然在她懷里只是換了個姿勢，他才舒了口氣。
手心隔著真絲睡裙感觸到了池茉的體溫，忙伸手去摸她的額頭。
溫度燙得嚇人。
他打開床頭燈坐起來，看見池茉眉頭緊鎖著，睡得很不好。
他低頭，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池茉，醒一醒。”
片刻，池茉睜開了雙眼，視線慢慢聚焦，落在周羨的臉上。
“你發(fā)燒了，我們?nèi)メt(yī)院?！彼回炃謇涞穆曇艄嗳胨亩溃恢遣皇且庾R還未完全回歸的原因，竟覺得很暖。
她緩緩坐起來，才覺得渾身散了架似的酸痛，臥室隔著厚重的窗簾，分不清白天黑夜，她咳了幾聲，“現(xiàn)在是幾點(diǎn)了？”
周羨將床頭柜上的手機(jī)遞過來，指尖觸碰到屏幕，墻紙是一張水冰月的wink照。
“十點(diǎn)半?！彼f。
池茉昨晚躺在床上時已經(jīng)將近兩點(diǎn)，翻來覆去了好久，昏昏沉沉的睡著，沒想到再醒已經(jīng)中午。
頭痛到大腦完全是一片混沌狀態(tài)，她兩只手抵在太陽穴上按了按，抬眸問周羨，“先去醫(yī)院還能來得及參加彩排嗎？”
她沒什么方向感，不清楚這里的具體方位，只記得昨天吃過晚飯后開了近一個小時車程才來到這家頂級酒店。
“來不及?！敝芰w沉聲說，“以你今天的狀態(tài)，也不可能完成彩排?！?p> “我可以?！背剀哉Z氣肯定。
周羨幾分不容置喙，“先去醫(yī)院?！?p> 池茉從小練舞，最擅長的就是忍痛。數(shù)不清次數(shù)的各種小傷占據(jù)了她十幾年的跳舞生涯，比起痛，她更不想錯過。
有過帶上上場的經(jīng)驗(yàn)，發(fā)著燒登臺也早就不是第一次。
“等彩排結(jié)束我會去醫(yī)院?！?p> “狀態(tài)這么差，上臺有什么意義？”
“可能周老師不能理解?！背剀云鹕?，“像我們這樣的‘小演員’，難得有機(jī)會拼了命都要抓住是什么感覺?！?p> 她自嘲的淡淡笑笑，臉色慘白，眉眼間卻在盡力真誠地討好，“可不可以，這件事讓我自己選擇？”
很討巧賣乖，卻楚楚可憐地讓周羨難得生出一絲憐惜。
周羨覺得他這一生都沒有這么好說話過。
他在音樂圈內(nèi)無論合作還是獨(dú)立工作一貫都是橫眉冷目，是發(fā)號施令完全占主導(dǎo)的一方。
能夠如此，也是因?yàn)樗邆鋭e人不能及的能力，長此以往便延伸至各個層面，周羨只遵循自己的方式，無論對方是誰。
此刻車行至路邊，等一個紅燈。
池茉半躺在副駕，整個人懨懨的毫無生氣，周羨看得出她在強(qiáng)撐，只是懶得戳穿。
池茉大概認(rèn)出車是開向南城體育中心的，她側(cè)目，聲音微啞，“周老師，大概還要開多久？我們應(yīng)該可以在一點(diǎn)之前趕到彩排地點(diǎn)，對吧？”
周羨瞥她一眼，視線重新看向前方，低聲問她，“是誰告訴你彩排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