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雪抱著一本厚書,正笑吟吟的看著柏秋寒。
容顏未變,但上午在教室里那種壓迫已然不在,現(xiàn)在的凌星雪,看起來完全就只是充滿親和力的漂亮師姐。
但柏秋寒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因為在他的感知中,外界仍有一股精神力,想要將他的識海丹田看得通透,對此,柏秋寒只能以精神力防御,穩(wěn)守自身。
饒是如此,他自以為嚴密的防御還是有種岌岌可危的味道。
柏秋寒再次確認,這位師姐親和的外皮之下,是深深的恐怖。
“小凌,認識他?。俊?p> 柏秋寒嚴防死守之時,那老者卻放下了手中的書,笑呵呵地打著招呼。
“我當助班那班上的新生,”凌星雪露出了看似真誠的笑容,將借閱證遞給了老者,說道,“麻煩您了?!?p> 一問一答間,柏秋寒感到精神上的壓迫陡然一空。
不過相較于凌星雪“放過”他一事,他更吃驚于這位師姐對老者的態(tài)度。
由于第一次見面的印象,他先入為主地以為,像這樣的練氣士應該是冰冷高傲不屑與尋常人為伍的,但現(xiàn)在看來卻又并非如此。
“不麻煩不麻煩?!崩先藫u了搖手,接過了書與放在封皮上的借閱證,然后對柏秋寒道,“小凌借你錢,你把學生證給我吧?”
“呃,那謝謝師姐?!卑厍锖膊缓迷倬芙^,凌星雪與這老者熟絡的樣子,的確讓他放下了戒心。
“那馬老爺子,麻煩您了。”凌星雪道。
“嗯?!崩先它c點頭,便低下頭開始忙起自己的工作來。
氣氛有些尷尬,柏秋寒抬頭,就見凌星雪笑容滿面地看著他,卻又一言不發(fā)。
“師姐,那個…等會兒取了錢我就還你?!北豢吹糜行┌l(fā)毛,柏秋寒最終選擇打破了這份尷尬。
“還錢就不用了,請我吃頓飯就是了,我有些事情想問你?!绷栊茄┬Φ糜行┙器铩?p> 柏秋寒再怎么經(jīng)驗不足,大致也猜到了凌星雪的問題定然不會是什么家常閑話。
畢竟他這么大喇喇地闖入別人的圈子,凌星雪沒有理由不探究一下他的底細。
果然還是自作孽不可活,當時要是小心一點,哪會有這么多麻煩?柏秋寒這樣想道。
“師姐,我還是還錢好了……”柏秋寒審美觀并沒有什么異常,但是如果要給眼前的女生加上練氣士、還是比自己更強的練氣士的身份,他出于各種原因,都不愿與之扯上關系。
“省大想請小凌吃飯的可以從東門排到西門,你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崩险咛ь^將幾張證件排在桌上,開玩笑似地說道。
“所以我可不想剛入學就成為全民公敵?。 ?p> 柏秋寒順便就找了個借口搪塞,而后向老人與凌星雪點頭示意一下,便接過借閱證,向書山深處走去。
凌星雪看著那道背影,眉間微蹙,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怎么了小凌,感興趣?”老者看著凌星雪,臉上沒有戲謔,只有深深的擔憂,“既然你已經(jīng)逃出來了,就不要再接觸他們了,那個男生,也是……對吧?”
“我并不是懼怕那些人才逃走的,至于他……”凌星雪看著門口的方向,“好像并不是那個圈子的人,如果是他的話,我或許可以……”
凌星雪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向老者點頭致意后,也轉身走進了書架之中。
老者沒有再勸阻,只是嘆了口氣,埋頭繼續(xù)看起了自己的書。
然而只有凌星雪自己才知道,為什么她能如此篤定柏秋寒并不是她所逃離之處的來客,又為什么會讓她有了從來沒有過的親切感。
“功法,果然是同源的?!?p> 第一次捕捉到他的精神力,還只是覺得有些熟悉,但再次相遇,仔細觀察之后,她終于篤定了自己的猜想。
“終于有線索了?。 绷栊茄┻@樣想著,臉上地微笑終于真切了幾分。
省大圖書館的編排工作十分到位,所以柏秋寒很快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書籍,十來本厚書,對于柏秋寒這種練氣士來說,并不是如何沉重,他把一座小山似的書擺到了圖書館的柜臺上,等老人一本本清點著。
老人剛剛登記一小半,凌星雪便從書架山里走了出來,手中抱著一本書,默默的站在了柏秋寒身后。
柏秋寒再次感受到了彌漫周身的精神力量,只是和前次不同,這次的精神力并沒有讓他感到壓力,反而有一種親和的感覺。
這種時候是不是應該搭話?
不知是凌星雪在身后壓力太大,還是她在用精神力示好的緣故,明明反復告誡自己不應該靠近的柏秋寒,卻鬼使神差般地問道:“師姐,你也會看《明史》這么無聊的書嗎?”
“怎么,不像?”凌星雪微微一笑,反問。
春風般的笑容,讓柏秋寒不由一呆,好在識海仍在運作,他很快回過神來。
“是不像。”
“然而我就是個無聊的人?!?p> 凌星雪的笑容更加燦爛了,柏秋寒偏過頭去,不敢直視,不過他暗地里也松了口氣,不論凌星雪表現(xiàn)得如此親和的原因是什么,對他來說至少不是什么壞事。
“傳記體的都挺無聊的,《明史》尤甚,不過讀史本身卻不是什么無聊的行為啊,人類社會的發(fā)展是延續(xù)的,回過頭去,找到那些相似的與不同的部分,倒是挺有趣的?!狈潘闪诵膽B(tài),柏秋寒也忍不住多說了兩句,修煉這些年,他與同齡人交流的機會實在少得可憐。
“是嗎?你也這么覺得?”
明明凌星雪的笑容已經(jīng)收斂,但柏秋寒卻莫名覺得屬于她的精神力更加柔和了。
“所以我讀文科,還選了古文學啊?!毕乱庾R回答了一句,柏秋寒才意識到,與自己同個專業(yè)凌星雪也許說得并非場面話。
“正如你說的,人類的歷史應該是個延續(xù)的過程,我們所處這個時代看似前所未有,但在未來的人們看來,也許就根我們看書中的人與事一樣了,這其中的規(guī)律,對于我們來說,也有借鑒的價值。”
感覺到對方是真的放松了在交談,柏秋寒有意無視了凌星雪所強調(diào)的“我們”的意思,接著話題聊起了自己的見解。
交談中,柏秋寒就明白為什么這位師姐會被稱為天才,話題自歷史發(fā)散,一路聊到時代人物的特征還是社會模式的變遷等等,而無論聊到什么,她都絲毫不顯得生疏,引經(jīng)據(jù)典的同時,卻又不讓人覺得無聊。
雖然凌星雪引用的很多東西柏秋寒都沒有聽說過,但絲毫不妨礙他覺得這樣的對話十分舒服,加上凌星雪的見解不少和他有重合的地方,甚至他想說的還沒出口,凌星雪就已經(jīng)說了出來,而相反的情況也是時常有之。
本來只是柏秋寒出于禮貌的搭話,但聊天的內(nèi)容卻越來越發(fā)散,即便柏秋寒有意識地避開了有關修煉的部分,卻好像還是聊不完似的。
在柏秋寒的印象中,自己從來沒有說過這么多話,修煉識海所帶來的記憶能力,讓他記住很多晦澀書籍的內(nèi)容,而今天終于能將自己的看法和人分享,以他的精神力修為,也難以控制興奮,一時間都忘了身處何處。
凌星雪似乎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那明顯帶著目的性的接近,此刻在她身上卻半點也看不出來了。
“咳,雖然老頭子我不是很想打擾你們,不過在圖書管里還是安靜一些的好。”
直到被老者那顯得有有些尷尬的語氣打斷,柏秋寒才回過神來,再一回想先前高談闊論的樣子,不由臉上一紅。
“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有時間再聊。”凌星雪臉上卻不見絲毫窘態(tài),她笑著從柜臺上拿起借書和借閱卡,又朝柏秋寒看了一眼,而后才向門外走去。
直到凌星雪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后,柏秋寒才回過頭,看著老者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只能訕訕一笑,然后默默在借書卡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離開圖書館的時候,凌星雪果然已經(jīng)走得沒影了。
“天才和我們果然是不一樣的?!卑厍锖挥筛袊@了一句。
同樣是修煉,凌星雪不僅修為境界超過他,精神力境界也十分強大,專業(yè)知識與雜學涉獵之廣泛更是超過柏秋寒的想象。
這樣的人物,還有著超凡脫俗的容貌,就算在高中期間有個人粉絲團,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
“話說凌師姐十四歲就第一次高考,那讀高中的時候豈不是……?”柏秋寒想著凌星雪那張絕美容顏再小個七八歲的樣子,也不由生出一些促狹的想法,同時他也又發(fā)現(xiàn)凌星雪當初人氣高的又一個理由——蘿莉天才高中生的話,不管怎么顯眼也很難招人嫉恨吧?
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今天他已經(jīng)觸碰到了自己給自己定下的底線。
“不能再接近了?!痹俅胃嬲]自己,但柏秋寒卻不得不承認,原本想要控制的距離并沒有拉開,反而……接近了幾分。
回到宿舍,柏秋寒又感覺到了明顯地不同,要說哪里不同,可能就是彌漫在空氣中那濃郁的香水味道了。
“啊欠……啊欠……”可能是味道太濃的緣故,坐在電腦前的趙賀銘不斷打著噴嚏,看來他臉上的口罩也沒有起到太好的隔離作用。
“什么情況?”柏秋寒把書放在桌上,完全不明白短短一個小時是怎么讓寢室變成這樣的。
“咳咳,兄弟你回來啦?!壁w賀銘把目光從那張色彩頗為絢爛的網(wǎng)頁上挪開,“你聞不就清楚了,香水嘛,就是濃了一點?!?p> 柏秋寒揉了揉鼻子,苦笑道:“我鼻子沒問題,但……好像不是你噴的吧?”
“是我是我!”
隨著一聲急促的應答,柏秋寒就看見一道人影從陽臺上向自己“飛”了過來。
身為練氣士,這種速度自然不可能沖撞到他,不過他可不打算在室友面前暴露,干脆沒有躲閃。
“砰”。
人體碰撞的聲音在原本安靜的寢室中顯得有些突兀,柏秋寒佯裝著退開兩步,而對方也是一陣站立不穩(wěn),差點摔倒在地。
混亂間,柏秋寒也已經(jīng)開始打量起面前這人來。
以外表論,他這位新室友是是一個十足的帥哥,而且這還是很受女生歡迎的那種陽光類型——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在南方很是難得,古銅色的臉龐上,是一雙閃閃發(fā)亮的桃花眼,加上挺拔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嘴唇以及那明顯是天生的、披散在肩頭的金發(fā),還有那從白襯衣里透出的肌肉,無一不是吸引小女生的特質(zhì)。
男生的頭發(fā)還是濕的,想必剛才是在洗頭,然而他卻絲毫不在意這些,瀟灑的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然后當他看清柏秋寒的面容時,那雙桃花眼就亮了起來。
“你就是柏秋寒吧,你好,劉蘇宇,英文系的?!苯鸢l(fā)帥哥劉蘇宇說著,就將尤手伸向了柏秋寒。
柏秋寒雖然對這個人的氣質(zhì)隱隱感到有些奇怪,但他還是將手伸了出去。
劉蘇宇的手十分溫暖,但是……
以柏秋寒身為練氣士的沉穩(wěn),臉色都是瞬間一變,因為對方顯然不是簡單的握手,而是用手指在柏秋寒手上摩挲拿捏,好像……
趙賀銘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他看了看柏秋寒,又看了看劉蘇宇,一雙小眼睛幾乎要從眼眶里瞪了出來。
柏秋寒心知情況不對,趕忙把手抽了回來。
“不是我黑他們英文系,但是你看到了,正經(jīng)英倫風熏陶下的特產(chǎn),就長這樣?!壁w賀銘推了推眼鏡,指著劉蘇宇,意味深長地道。
“死青蛙,你知不知道流氓罪97年就移除了,只要你情我愿,都是合理合法的,哦,對不起,以你這副尊容應該是沒機會懂的?!眲⑻K宇一臉不屑。
“是你情我愿還是一廂情愿的惡心人,你心里沒點數(shù)嗎?”好像是和劉蘇宇天生不對盤,趙賀銘立刻出言嘲諷。
劉蘇宇看了一眼柏秋寒,只見柏秋寒已經(jīng)在陽臺上拿著肥皂玩命的洗手了。
“切,你這種人不懂得努力得來成果的可貴?!眲⑻K宇哼了一聲。
“求求你別說了,我不想再吃一次午飯?!壁w賀銘一臉嫌棄。
對于這種場景,柏秋寒感覺自己才是啞巴吃黃連的那個,不過為了不讓開學的第一天就在室友們的吵架中度過,柏秋寒還是只得出來打了圓場。
“寢室還有一位同學吧?還沒有來嗎?”
“在這里?!蹦硞€不知什么時候就已掛起的蚊帳中,一只慘白的手伸出來晃了晃,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柏秋寒暗暗心驚,自己雖然已將精神力盡力收束,但精神力境界擺在那兒,最基本的感知還是相當敏銳的,而他進入房間這么久,竟沒有發(fā)現(xiàn)還有第四個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