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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歲月

第二章 要留遺憾

流年歲月 雨落晨檐 1910 2025-01-30 20:44:40

  如果有人問我,遺憾是什么,我想,所謂遺憾,因該就是:

  美好的事物用來期待便好,如果輕易得到,人生便沒有了意義!

  想去的地方不必全然都去,要給生命留點兒空白,留點兒遐想,在忙里偷閑的時候憧憬,胡思亂想,否則,生活便只剩下一地雞毛!

  人們都害怕生活充滿痛苦,但生活也不能全然沒有痛苦,否則,痛苦多了,生活難免失去信心,沒有痛苦,便又不能使人產(chǎn)生愉悅。

  ……

  我生命中停留最為短暫的親人大抵要數(shù)我的曾祖母了罷!同時,她也是我向旁人提及為數(shù)最少的一位親人,但是偏偏她在我記憶中留下的故事最為深刻,這也許就應(yīng)了那句老話:物以稀為貴吧!

  這個比喻似乎有些不為妥當(dāng)。

  關(guān)于我的曾祖母,她在我的記憶中可以用四個詞語來形容:弱小、善良、愛美、可憐。

  曾祖父上了一定年紀(jì)以后,愈加對煙酒愛不釋手,尤其是酒,酒在他的心里像命一樣重要,離不得,缺不得。

  他喝酒從沒有一個度,一個人也能喝,一群人也能喝,白天喝,晚上喝,日日都在喝,在家喝,在外喝,有時喝的不省人事,便在大路旁席地而睡,家里人不是在尋他,便是在尋他的路上。

  最嚴重的是,他不僅僅濫酒這么簡單。

  在那個年代,對于一些十分強勢的男人來說,似乎“能打”兩個字便是體現(xiàn)一個男人厲害的代名詞,所以,曾祖父最有代表性的特點便是——“打人”,打仗的時候“打敵人”,戰(zhàn)爭結(jié)束后便“打老婆”,老婆生了孩子便開始“打孩子”……

  常有人背地里開玩笑說:再怎么能打,也不可能打一輩子的,等他上了年紀(jì),骨頭不硬了,想打也打不起來的。

  所以我總是盼著他快些變老,因為我愛祖父,愛曾祖母,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早點變老。

  我以為隨著年歲增長,曾祖父的“棱角”會被磨平一些,性子也能變得溫和一些,不曾想,他不但沒有因為年紀(jì)的增加變得收斂,脾氣反倒變得更加暴躁,有時酒喝多了,麻痹了神經(jīng),打曾祖母的死手下的更重了,當(dāng)然,祖父永遠也少不了他的一頓好打。

  曾祖母比曾祖父年長幾歲,身體本就不好,禁不起他的一番折騰,于是,在兄弟姐妹的商量下決定,把曾祖父和曾祖母強行分開居住,曾祖母歸祖父照管,曾祖父在剩下的兄弟姐妹之間輪著照管。

  本著如此明智的決定,曾祖母的生活才開始得以安寧。

  那時的我還沒上學(xué)前班(今天所謂的幼兒園),也就四五歲左右的樣子,從小家里就不富裕,雖然也不至于有了上頓沒有下頓的程度,加上我自小體弱多病,苛刻的生活條件下,我明顯比旁的孩子瘦弱,用今天的話來說便是——營養(yǎng)不良。

  出于下策,家里人便把我安排在同樣弱小的曾祖母身邊,一來曾祖母腿腳不利索,不便外出,可以照看一二,二來也好給她做個伴,解解悶,重要的是我那動不動就大病一場的脾性,少則一個星期,多則十天半個月,所以不外出便是對我最大的愛護。

  家里沒有一個吃閑飯的人,父親每年春節(jié)以后總要出遠門的,所以在我小時候的記憶里,他留給我的總是數(shù)不完的背影,高大,落寞。而今天的我也同樣把背影留給他,或許,他現(xiàn)在大抵能懂我那時看他離去的心情吧!

  扯遠了。

  那時候,家里沒有一個吃閑飯的人,父親要遠出,祖父祖母每天也要外出做工,雖然不知道做些什么,但是他們總是早出晚歸,每次歸家總要帶著一襲厚厚的泥土,哥哥比我大兩歲,生性調(diào)皮搗蛋,為了防止他在家里生事,總要把他帶著一起外出的,他的性子并不適合待在家里。

  于是,偌大的房子便屬于我和曾祖母兩個人。

  我們家院子門口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梧桐樹,聽祖父說,若按年輪算,祖父還得叫它一聲爺爺。

  那我豈不是要叫他高祖父,想想就很有趣。

  仔細想想,估摸著也有十年再也找不見那樣的梧桐樹了。

  它和懸鈴木長得極像,《詩經(jīng)》里就曾寫到:鳳凰鳴矣,于彼高崗。梧桐生矣,于彼朝陽。它的樹干翠綠,光滑,葉子極有特點,葉片碩大,呈現(xiàn)心的形狀,掌狀有3到5道深深的裂片,裂片呈現(xiàn)三角形,裂片周圍的線條柔和,夏天的時候,它的葉片綠的十分濃烈,像一張張撐開的小傘,能擋住炎炎烈日,樹下滿是斑駁的樹影,乍眼一看,壯觀極了!

  梧桐是樹中翹楚,尤其受到古代文人雅客的青睞,它是白居易《長恨歌》里的夜雨梧桐,葉落時的梧桐,也是南唐后主李煜筆下的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的梧桐,它還是李清照《聲聲慢》里梧桐更兼細雨的梧桐。

  關(guān)于梧桐,我有一句特別喜愛的詩:梧桐一葉落,天下盡知秋。在我心里,它早已不是一種樹,而是一種美麗和憂傷的象征,尤其多年以后,當(dāng)我親眼見證它在木匠鋒利的電鋸下靜靜躺倒,永遠不再翠綠那一刻起,我的內(nèi)心仿佛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哀傷,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多年以后,每到秋冬,它一如既往如泉水般向我的夢境紛至沓來,我的夢境也隨之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哀愁,久久不肯散去。

  或許,留在我夢里的,不只是那一棵梧桐樹,還有那一堵堵伴隨著聲聲“121,121,起……”被工人們推倒,瓦解的草房子,然而,它們也只能出現(xiàn)在我小小的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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