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伊寧在年底前夕收到一封郵件。
那是一張白底竹紋的卡片,清新且富有詩意,上面空白處一行瘦金的字體寫著:燁寧沐雨,斐濟團聚。中間,夾著幾張照片和一張機票。
溫淺微笑,問他是誰。
慕伊寧攥著卡片的指骨一寸寸發(fā)白,嘴邊呵出的氣變成一陣白霧在空氣中格外顯眼,攏了攏脖子處的圍巾后緩緩說道:“黎瑞?!?p> 溫淺怔了怔,把盛著熱水的玻璃杯塞到她的手心,“喝點熱水,別感冒了?!?p> 她卻咬了杯子,想了想,喃喃道:“淺淺,你會等我的,對嗎?”
溫淺疑惑,正想張口問些什么,門鈴卻響了,有些尖銳,在寒冷脆薄的冬日。
她去開門,沈燁站在門外,只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唇色被凍得發(fā)白。
溫淺詫異,零下的溫度,這衣著未免太過怪異。
少年的臉色很難看,溫和地望了她一眼,腳步急促,徑直走到客廳,卻止了步。他看著慕伊寧手中的白色卡片,揚揚左手如出一轍的卡片:“果然,你也收到了?!?p> 慕伊寧笑,眉毛上挑:“你說他邀請我們幾個去度假,有沒有包衣食住行?。坎话脑捨铱蓻]興趣去?!?p> 沈燁將手揣進褲兜,向著沙發(fā)處一點點靠近:“往年哪一次不是安排齊全了的?!?p> “你······想去嗎?”
慕伊寧拿出游戲手柄,解開纏繞的數(shù)據(jù)線,笑著看向溫淺的方向:“我無所謂,但是,要再添一張機票?!?p> 沈燁疑惑:“給誰?”
她努努嘴,朝著溫淺的方向。
沈燁朝著她望著的方向看過去,那個女孩,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
溫淺抬眸,眼中是一點一點放大的溫和:“我就不去了,我在家做好排骨等你回來?!?p> 慕伊寧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臨行那天,氣溫愈發(fā)寒冷,結(jié)了霜卻沒有下雪。
慕伊寧拉著溫淺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淺淺,你和排骨等著我呀,我很快很快很快就會回來了?!?p> 溫淺無奈的將她的手塞進自己縫的手套里,連聲說:“知道啦,知道啦,快走吧,要趕不上飛機了?!?p> 關(guān)上車門,沈燁開車,絕塵而去。
每隔一周,會有一封郵件,來自斐濟,送到溫淺手中。
斐濟——男人穿裙子的國家、世界排名第六蜜月地、全球十大美女海灘之一、世界軟珊瑚之都、世界上最幸福的國度、南太平洋的十字路口、潛水勝地。島上熱帶樹木濃綠成蔭,潔白的沙灘在陽光下晶瑩發(fā)亮。
第一封:普通的大海是藍色的,但是斐濟的大海卻是彩色的。因為無數(shù)奇形怪狀、色彩斑斕的海魚在水里暢游,將大海攪得五彩繽紛。信的右下角:淺淺,回來后我們也要一起來看一次這美景。
第二封:斐濟位于180度國際日期變更線上,是世界上最早迎來日出的地方之一。碧綠的海水、潔白的沙灘。信的右下角:淺淺,回來后我們也要一起去看一次日出。
第三封:14000英尺的高空跳傘,廣袤無垠的藍天,云層好似被踩在腳下,畫中的少女比著剪刀手,護目鏡下的眼睛竟比太陽還要亮。信的右下角:自由......
······
第七封,斐濟的天空,被粉紫色的晚霞渲染得好似一幅畫,落日的余暉灑在海面上,泛著粼粼的波光,美好而純粹。信的右下角:淺淺,我希望,我回家第一眼看到的是你。
溫淺不舍的欣賞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小心的將它們收進信封中,放入自己的秘密匣子里,藏到了一個無人知曉的角落。
在年二十九的這個夜晚,抹去了這個房子里自己存在過的痕跡,站在門框處看了一眼房間里的陳設(shè)后,房門落鎖。
她帶走的,除了那些回憶,還有從花圃里折下的一支玫瑰。
路燈無法照亮的黑暗里停靠著一輛黑色的轎車,見她靠近,車門緩緩打開。
“做的不錯?!?p> 溫淺凝眉,車窗映射出她冷若冰霜的臉:“別忘了你答應(yīng)過我的,這是最后一次?!?p> 坐在后排的男子見她如此,不屑的輕笑。
大年三十團聚日,天空應(yīng)景的飄起了雪,家家戶戶齊聚一堂,圍著暖爐話家常。
臨上飛機前,慕伊寧思考良久,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通知溫淺她今天的飛機,她算好了回程的時間,正巧能趕上晚上的年夜飯。
看了眼手中的絲絨盒子后,果斷選擇了不打電話,這樣好的日子,當(dāng)有驚喜相伴才是。
在將手機調(diào)成飛行模式后,慕伊寧拿著機票檢票登機,羽絨服厚重,卻一點沒壓住她步伐的輕快。
時間過得怎么這樣慢?離年夜飯還有那么久?;丶业穆吩趺催@樣漫長?日出東方到日偏西斜仍未看見家的輪廓的一角。
終于等到飛機落地,慕伊寧沒有選擇坐沈燁的車,而是另外打了一輛車,讓司機師傅用最快的速度的趕往B市。
一路上,她幻想了無數(shù)種溫淺看到她時會發(fā)生的情景,有激動的,有開心的,有淡定的,有埋怨的,唯獨沒有空無一人的。
車子停在公寓門口時,慕伊寧拿出錢包并從中抽出一張遞到駕駛座,說了一句:“師傅,不用找了”,而后快速打開車門離去,絲毫未曾注意到對方異樣的眼光和接過錢時略顯停頓的手。
走到門口,她故作淡定的敲了敲門,然后微笑著站在一邊,將拿著盒子的手背在身后。
兩分鐘過去,慕伊寧又上前敲門,依然沒有回應(yīng),拿出鑰匙開門,入眼一片漆黑。
這么早就睡了?
慕伊寧關(guān)上門打開暖氣開關(guān),脫下滿是寒氣的外套掛在衣架上,朝著臥室走去。
還是空無一人,看了下四周,總覺得跟她離開之前有些不一樣,細看又想不起來。
回到客廳,慕伊寧拿出手機想給溫淺打個電話,余光瞥見茶幾上一個四四方方的白色物體。
以為是溫淺給她準備的禮物,放下手機滿心歡喜的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