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是誰呢
云歌樓在城東,紅姐的戲班則在城西,兩者相隔甚遠(yuǎn)。
所以,這一趟可就得半個時辰去了。
因為是深夜,路上姑娘們都很少說話,生怕吵到兩旁居住的人睡覺,可這樣就讓整支隊伍顯得格外死寂。
醉酒的萬旭和張馳,顯然不是安分的主,走得實在無聊,他們還是選擇找到晴兒和小月說話。
這一天下來,兩女也接觸他們好幾回了,所以現(xiàn)在并不感覺害怕。
“小月姑娘?。∧阍趹蚯恍卸甲隽硕嗑昧搜??我看你的唱功,都不比外面的老師傅差了?!?p> 說話的是萬旭,他喝了酒,此時顯得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
小月卻是位矜持的女孩,她很保守,雖然知道萬旭說話間帶著點玩笑和奉承的意思,但也是稍作一番思考再回答。
“我從懂事開始就學(xué)唱戲,到現(xiàn)在大概有十五年了吧?”
“不過,公子說我的唱功比肩老師傅,那還真是抬舉小月了?!?p> 小月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說話間,還用紗巾擋住自己的嘴巴,隱隱帶著少女的羞澀。
“怎么會?”
萬旭搖搖頭,指著隊伍最前方的紅姐:“紅姐先前不也說,你和晴兒是戲班里最好的花旦嗎?我看啊,是小月姑娘你太過謙虛了?!?p> “哪里哪里!”
小月被這么一說,面上的羞紅就更深了。
一旁,晴兒也受不了萬旭的奉承,噗嗤一笑。
卻見,張馳從一旁貼了上來,看得出他的酒量真的很不好,酒席上明明喝得比萬旭還少,這會兒卻連路都快走不穩(wěn)了。
但神奇的是,張馳每次快倒下的時候,他都能用雙腳站穩(wěn)。
眾女子不得不驚嘆,這就是練武之人嗎?
但相比于張馳的雙腳,更令人驚嘆的還是張馳每每都能語出驚人。
“對了,我想問一下晴兒姑娘和小月姑娘,為什么你們這戲班里都是美女,可為何從不聽你們有情郎,甚至也不和男人上街呢?”
“瞧瞧這夜晚,烏燈黑火的多嚇人,若是有郎君護(hù)送,不得安全得多?”
此話一出,眾女無不嬉笑。
倒是紅姐一言不發(fā),她回過頭有點不爽地瞪了張馳一眼。
可張馳不理她,又跟晴兒偷偷嘀咕了兩句,晴兒這忍不住,才小心翼翼地對張馳說:“張公子別說啦!紅姐一向都不允許我們跟男人交往。”
張馳聽罷,更是不以為然了。
他借著酒意,大呼小叫:“豈有此理!”
“你們戲班這么多姑娘,正值風(fēng)華正茂的年紀(jì),此刻不揮灑青春,享受愛情,難道等到人老珠黃時再想著談情說愛嗎?”
“張公子,慎言。”
晴兒再度勸阻。
張馳依然不為所動,更加放肆了:“老實說,你們紅姐不會曾經(jīng)為情所困,被男人所傷吧?不然,怎么可能提出這么苛刻的要求?!?p> 忽然,整個戲班的人都安靜下來了。
沒有人敢說話,甚至連大氣都不敢說一句。
晴兒和小月也都望著張馳,有些驚恐地?fù)u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如她們所愿。
張馳接下來真的沒有再說話了,他一臉醉意,跟著隊伍安靜地穿過大街小巷。
可不知為何,今天的冬岳城異常得安靜,平日里最多街上沒人,但兩邊的房屋里總有些生人的動靜。
現(xiàn)如今,唯有夜風(fēng)吹過,兩旁栽種的大樹響起嘩啦啦的聲音。
道路越走越遠(yuǎn),到后面,眾人大概是來到城里極為偏僻的地方,居然連一盞照明的燈籠都沒有。
張馳看不清周圍的環(huán)境,便想著找一旁的晴兒問問。
轉(zhuǎn)過身卻發(fā)現(xiàn),身邊的姑娘們早已不知道去哪里了。
一旁的萬旭也不見了。
此刻,他身上還有酒氣,整個人也是暈頭轉(zhuǎn)向的。
看見人都不見了,自己卻身處黑暗之中,頓時露出一絲恐懼之色。
但人越怕,越容易出事。
不知在黑暗中的何處,一陣婉轉(zhuǎn)的人聲隱隱傳來。
恍惚間,張馳聽得出那是一句曲詞。
但聲音和他實在隔得太遠(yuǎn)了,他聽不太清,便緩緩朝那個方向走去。
邊走還邊喊:“晴兒姑娘、小月姑娘,是你們嗎?”
“你們怎么走著走著,人就不見了呀!這會兒,卻唱曲子來尋我。”
沒有人回應(yīng)。
倒是兩旁的風(fēng)更大了,嘩啦嘩啦,張馳耳邊響徹這樣的聲音。
他也不知道,這周圍到底種了多少棵樹。
又走了幾步,人聲終于又傳來了。
這次,張馳終于聽清楚,原來是他今晚最后點的分飛燕??!
他點點頭,自認(rèn)姑娘們有心。
便跑調(diào)地跟著哼起來:“匆匆怎訴情無限?!?p> 唱戲的人也似聽見他的聲音,回應(yīng)道:“又怕情心一朝淡,有浪愛海翻。”
張馳在黑暗中,循著聲音走了許久。
借著酒意,他時不時胡亂地喊幾句戲詞,回應(yīng)他的則始終只有那道婉轉(zhuǎn)的女聲。
他猜測:“這是晴兒姑娘的聲音?”
“不對,晴兒姑娘年僅十八,聲音應(yīng)該要比這個更清亮一點?!?p> “那是小月姑娘的?”
張馳又搖搖頭:“小月姑娘的聲音略帶羞澀,唱不出這樣老練的聲音。”
咚!
突然,張馳只覺自己背后響起一陣厚重的聲音。
他緩緩回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走進(jìn)一家大院里,剛才的聲音,正是他背后的大門關(guān)閉時響起的聲音。
但是,周圍沒人,又是誰關(guān)的門呢?
總不能是風(fēng)吹的吧?
這門固然只是兩塊木頭拼的,但也重有兩百來斤。
張馳低下頭,擺出一副思索的樣子。
他一身酒氣未散,也只能這樣子了。
而他面前,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這人皮膚很白凈,手腳纖細(xì),大概是個女子,但是一頭黑發(fā)披散在前,看不清長相。
好在,張馳正低著頭。
他看見眼前這人,原來穿著一條長裙。
長裙的顏色極為鮮艷,是少見的純紅色,紅得就跟人的血一般。
“到底是誰關(guān)的門,誰唱的戲呢?”
“是誰呢?”
張馳緩緩抬起頭。
然而,他含糊不清的語句,居然在他抬起頭的瞬間,變得鏗鏘有力。
一道雷光霎時間好似從張馳的雙眸中射出,他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紅衣女子,哪里還有什么醉意,并且面上緩緩露出獰笑。
“不會是你吧?”
“紅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