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林平之冷冷一笑。
紫衣人勃然大怒,厲聲道:“你不過是借著和西門吹雪葉孤城約斗才有點名氣,還真把自己當(dāng)根蔥了?……叫你走你不走,那你今天就留在這里!”
“憑你?”
“也有說這話的資格?”林平之不咸不淡道。
“那就叫你看看我有沒有資格!”紫衣人怒極反笑,長劍一指,鋒芒畢露!
話已說盡,唯劍爭鋒。
林平之也失去了說話的興趣,這個世界的人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一股兒死心眼。甚至有些人見了棺材也不落淚,還以為躺進(jìn)去的不會是自己!
話說多了,人家還以為你除了口氣大,沒有真本事!
冷冽的劍光在熊熊火焰下,變成血一樣的顏色。
紅的刺目,紅的駭人!
紫衣人分明心中盛怒,出劍之時,怒氣卻全然不見,他的劍不僅精準(zhǔn),還毒辣。他一旦出劍,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目光冰冷,劍冷,心也冷!
他似已全身心投入了戰(zhàn)斗之中!
飛來的不是一柄劍,是七柄!他一動手,其余六人竟也一言不發(fā),全力以赴!
膝蓋,胸膛,頭頂,腰腹……每一道劍光都直指他的要害!
林平之恍若未覺的站在劍光下,一動不動,手未動,身未動,他就像已被嚇傻!
紫衣人冷目中浮現(xiàn)一絲異色,此人莫非是個草包,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心中念頭既生,手中之劍不覺間已出現(xiàn)了一絲偏差!
“不……不對?!彼闹畜@叫,方才那人一劍殺六人的身手,分明是一個絕頂?shù)膭?,自己何以出現(xiàn)了如此可笑的想法!
警兆既生,奮盡全力。那絲微不可查的偏差,竟在此刻生出了奇異的變化,就像高壓下產(chǎn)生了反彈!
“有趣!”
這人竟在無意之中,劍法更上一層樓。林平之眼前一亮,手已握住了劍!
好快的出手!
若非紫衣人一直注意到他,甚至還以為他的手原本就握在劍柄上!可是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fā),更不可能退。
林平之已拔劍!
出手快,拔劍更快!出鞘寒光,如要撕開天地,這已不是一柄劍,而是一柄斬破天地的神鋒!
神鋒出鞘,必以血祭!
林平之一劍斬出,手中之劍仿佛從沉眠中蘇醒。如果說他往日的劍是死物,此時就已經(jīng)擁有了生命。
它活了!
劍鋒掠過,七劍盡折!
鏘!
折斷的劍鋒掉落,劍柄也無力握住,砸落地面發(fā)出金鐵交織的聲音!
七人同時作了一個動作,握劍的手捂在咽喉,卻怎么也止不住鮮血,下一刻每個人的五指都被鮮血染紅!
“這是……什…么…劍法?”沙啞的聲音,如同陰風(fēng)劃過深澗,即刺耳又難聽!他們從來見過如此快絕霸道的劍法,一劍斷七劍,還有余力同時劃破七人咽喉,這一式的變化,已然驚世駭俗!
話以問出,七人近乎同時倒了下去!
漸漸消失的意識,也未聽到林平之的回音!他們已沒有機(jī)會得到答案。
林平之輕輕一嘆!
“爾等一身功夫得來不易,何苦非要尋死呢?”
說話間,他一腳一個,將倒地的尸身盡數(shù)踢進(jìn)火海!
幾十年的崢嶸歲月,終將在熊熊烈焰下付之一炬!
放火者葬身火海,豈非天公地道!
公孫蘭不知從何處越上墻頭,剛站穩(wěn),便呼道:“快走,城里的捕快來了,免生事端,先走為妙……”
一個縱躍,公孫蘭已躍下墻頭,消失在了林平之眼中!
“打架你不積極,跑路你到跑的比誰都快!”
林平之撇撇嘴,提步追了上去!公孫蘭身影在前,她好像對這座城鎮(zhèn)極其熟悉,七折八轉(zhuǎn),選擇的都是那種既隱蔽又人少的路。林平之不緊不慢的跟著,走到一處房屋夾角,他忽的停住了腳步!
“怎么不走了?馬上到了!”
公孫蘭撇見身旁人影消失,連忙止步?;仡^就見林平之停在她背后數(shù)米處,一動不動,正凝神側(cè)耳,臉上還帶著一絲異色!
“你先去和歐陽情她們會合!”
林平之也不解釋停下的原因,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動作!
“是不是有人追蹤?”公孫蘭聰慧過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他神情不對。
“你別管,先去找到她們。……別忘了你答應(yīng)我的事!”林平之淡淡道。
公孫蘭臉色微變,紅唇開合欲言又止,最后無奈跺了跺腳,一言不發(fā),拔足飛奔,剎那功夫就消失在了林平之視線里!
見其走遠(yuǎn),他忽的轉(zhuǎn)身往回走了幾步,邁步走進(jìn)了左側(cè)一家賣字畫的小店!
店里只有一個人!滿屋的書香墨香,都掩蓋不了他身上那股傲氣!
看到這人時,林平之不禁微微一嘆。
“你不該嘆氣!”那人似乎對他進(jìn)來毫不意外,冷冷道。
“為什么?”
那人道:“身為一個劍客,在出劍之前,嘆氣只會讓你的劍變慢!”
林平之道:“我為何要出劍?”
那人道:“因為我要出劍!”
林平之忽然一笑,在這種氛圍下,他的笑容可謂驚心動魄:“月圓之約未至,你便如此急不可耐嗎?”
那人道:“我也不想,可惜你非要多管閑事,我已不得不出手!”
林平之道:“她們或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何必非要趕盡殺絕!”
那人冷冷道:“我做事絕不容許有任何意外,有一分的可能也要杜絕!”
林平之道:“所以你在這里,是不是已經(jīng)安排好人去鏟除她們?”
那人頗覺意外道:“你既然知道?還讓她一個人先走?”
林平之笑道:“我相信她的本事,公孫大娘不是一個容易殺的人!除了你親自出手,能殺她的人并沒有多少!”
“你難道不知道,她曾被那十三人追的上竄下跳,入地?zé)o門?”
林平之笑意更甚:“本來我也以為事實是這樣,可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那十三人的本事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錯了,他們的本事,根本不可能殺得了公孫大娘?;蛟S公孫大娘和歐陽情真的察覺到了你和幕后之人有關(guān),所以才故意敗走……”
“她們來找我,只是因為知道不是你的對手。一旦那十三人身死,你必定出手,那才是真的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
如果是常人聽到如此出乎意料之事,必然已經(jīng)駭然,可這人卻仍舊沒有一絲變化,冷漠的表情仿佛萬年不化的寒冰!
“你既然知道她們故意拉你下水,你還順?biāo)齻兊囊???p> 林平之笑容不改:“那是因為她答應(yīng)了一個我無法拒絕的條件,何況我也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會來?”
那人冷冷道:“你很期待我來?”
林平之道:“我期待,但我并不希望你來!”
“何意?”
“不來的葉孤城才是劍客,來的葉孤城只是一個梟雄!”
葉孤城!
這人竟是白云城主葉孤城!
一言道出,葉孤城冰山籠罩的臉,突然多了一絲寂寞,一種融進(jìn)血肉里,刻在骨子里的寂寞!
“我的劍依舊完美無瑕!”
林平之沒有反駁,他也沒法反駁。天外飛仙本就是無瑕無垢完美無缺的劍法。葉孤城只不過太過寂寞,所以才會加入這個計劃?;蛟S只是因為這種改天換地的事,能讓他寂寞冰冷的心,感覺到一絲久違的刺激,畢竟這種挑戰(zhàn),充滿了毀滅的風(fēng)險!
這種常人畏懼的風(fēng)險,卻教他甘之如飴!
他可能只是把這場陰謀作為他劍道路上的挑戰(zhàn),以驗證和追逐更完美的劍道!
“你求劍之心依舊純粹,可你的人卻不在無瑕無垢!你已不再是一個純粹的劍客!”
葉孤城道:“世間又豈有真正意義上的純粹,只要我心中有劍,我要做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依舊在追求我的劍道!”
林平之道:“所以你誠于劍,誠于己,卻無法誠于人!”
葉孤城道:“學(xué)劍之人能做到誠于劍,誠于己,便已足夠!”
林平之道:“人皆為己,你我豈非同類,求道之人本就是最大的自私,又何必誠于人,頂峰之路何嘗不是非人之路!”
葉孤城道:“我認(rèn)同!劍客并非圣賢,劍道也只是一人之道!”
“你頂峰寂寞,我孑然一身。你已不得不出手,我也迫不及待。月圓之約未嘗不能改作今日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