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蹙眉道:“說了少一張塌在屋里,偏偏今天沒送來,只得將就一宿了?!?p> 賈璐忙說道:“那邊屋里不是有張大床么,還不夠你們兩個睡的?”
平兒道:“那怎么使得?總得有個人在這屋里照看著不是?若是三爺晚上起夜了怎么辦?口渴了怎么辦?”
賈璐心說我又不是賈寶玉,哪兒來的這么多臭毛病?
可又怕說不讓她晚上陪睡了又會說什么嫌她笨,不如攆了她的話來,只得說道:
“也罷也罷,那也不能睡在地上不是?這床倒也寬敞,上床上來睡就是了?!?p> 平兒道:“這是什么道理?哪兒有丫鬟跟爺睡一床的?”
賈璐道:“方才你不是還說晚上天涼了,怕我著涼來著?怎么這會子自己要睡在地上?”
平兒道:“我是苦命人,不怕的?!?p> 賈璐說了半天平兒只是不肯,賈璐也不禁有些不耐煩起來:“平兒姐姐若是不想在我這里伺候就請回去吧,這么不情愿的來了大家都沒趣兒?!?p> 平兒見賈璐動了真怒也覺得自己是看著他性子好太過了一些。
不管怎樣,自己是王熙鳳的陪嫁丫鬟,主子發(fā)話了她就只有乖乖聽話的份,這半天來自己冷言冷語的說了多少話,若是換個人只怕早就惱了。
“三爺別惱,我并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畢竟三爺你……”
平兒本想說畢竟賈璐年紀小,好歹也是個爺們,可還是忍住了。
一個小孩子懂什么?或許他只不過是單純的不忍心看自己睡地上呢?
于是平兒妥協(xié)了。
先服侍賈璐脫了外衣躺好了自己也鉆進帳子,小心翼翼的在賈璐身旁躺下,一時氣憤有些尷尬。
這可是她長這么大頭一次和一個男子同床共枕,雖然他還是個孩子
平兒也不言語,只靜靜的平躺,好半晌也沒聽到身旁有動靜,心想難道他這么快就睡著了?
扭頭一看,一雙明亮的眸子正看著自己。
平兒忍不住臉上一熱,馬上又扭過臉來小聲道:“睡覺哪兒有把眼珠子瞪得這么大的?”
賈璐嘿嘿一笑:“你不睜著眼怎么知道我瞪著眼呢?”
平兒無言以對,到底還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問道:“三爺,你跟二奶奶那說了什么話?怎么她就……就讓我來服侍你了?”
賈璐笑道:“璉二嫂子自己不是說了么?看晴雯年紀太小了,怕照顧不好我?!?p> “你不說算了?!逼絻恨D(zhuǎn)過身去把背對著賈璐。
“哎,我說,我說?!辟Z璐扳著平兒的肩膀讓她又轉(zhuǎn)過來,把嘴湊到她耳邊說道:“我是用一座金山跟璉二嫂子把你給換來的?!?p> 平兒只覺得耳朵里癢癢的,身上不自覺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把頭往旁邊挪了挪道:
“又胡說了,什么金山?”
賈璐道:“方才洗臉的時候你沒看那塊香皂么?”
便把自己如何同鳳姐用香皂配方換了她來的話說了一回。
平兒聽了心里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有些埋怨鳳姐太無情了,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說把自己送人就送人了。
又覺得賈璐有點傻,這么好的生意就拱手讓人了。
“怎么了?”賈璐似乎感覺到了平兒內(nèi)心的波動。
平兒嘆了口氣道:“你有這么好的法子怎么不自己留著?等你長大成人了,分房往外頭去過活,這不是一條賺錢的好門路么?”
賈璐笑了一聲道:“怎的?難道平兒姐姐覺得我這筆生意做的虧了本了?”
平兒啐道:“什么叫生意?我是大米白面么?”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平兒這種陪嫁丫鬟就是鳳姐的個人財產(chǎn)。
不過賈璐自然不會這么想,他也沒有回答平兒的話,而是說道:
“賺錢的門路有的是,可平兒姐姐只有一個。你覺得是虧了,我倒是覺得自己賺大發(fā)了。
而且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等我日后有了出息肯定要好好保護姐姐。
男子漢大丈夫怎么能食言呢?”
平兒聽了這話心里頭暖暖的又覺得有些好笑:
“你呀,就是那會子初來乍到的,人都欺負你,我不過是來看了你幾回你就覺得我是好人了。
往后若是碰到個比我對你還好的呢?你又怎么說?
再者說了,你把我弄了來就是保護我了么?”
賈璐笑道:“難道不是么?現(xiàn)在你到了我這里,就不用夾在璉二哥和二嫂子中間受那夾板氣了不是?
二哥就算再……他也不好意思跟弟弟搶屋里人不是?”
平兒臉上不禁一熱,輕笑道:“你這小孩子,知道什么叫屋里人?到了外頭可不能渾說,看人笑話不?”
賈璐也笑道:“怎么,非得給你個姨娘的名分才叫屋里人么?咱們都睡在一床上了還不算?”
平兒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說道:“你也不知道羞?這么小的年紀就想著要姨娘了?”
賈璐卻說道:“這有什么?雖然現(xiàn)在不能怎么樣,我先占上總可以吧?
你看老太太不是把珍珠給了寶兄弟了么?我沒人惦記著,只好自己給自己打算了?!?p> “好啊你,感情你是早就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呢!”平兒忍不住伸出手來輕輕推了賈璐一下:“我怎么就沒看出來,你小小年紀的心里頭就有這么多算計?”
賈璐呵呵一笑反將平兒的手握住了:“在榮國府里,沒有點算計只怕我早就被大太太給餓死了?!?p> 平兒聽了一驚,連手都忘了抽回來了,問道:“怎么,你……難道那天二奶奶好日子你沖出來偷了只雞也都是算計好的?”
賈璐呵呵一笑:“平兒覺得我有那么深的算計么?”
“難道你沒有?”平兒反問道。
“罷了,不說這個。哎,我問你個事,二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女婿是不是叫冷子興,做古董生意的?你跟他熟么?”
平兒道:“這個我可不知道了。你問這個做什么?”
賈璐道:“做些生意啊?!?p> 平兒噗嗤一笑:“你?你能做什么生意?”
“玉器!”賈璐說道:“以前就我一個人,要銀子也沒地方花銷去,這回有了你和晴雯了,不能讓你們也過著緊巴巴的日子不是?”
平兒第一個想道的便是賈璐那塊象征著他賈赦庶子身份的玉佩,因說道:
“三爺可不能把你那玉佩給賣了,那可是你爹娘留給你的,好歹是個念想?!?p> 賈璐笑道:“好好的我賣他做什么?我若要賣那個,隨便找個玉器行或者當(dāng)鋪不就賣了?還找冷子興做什么?”
“那……那是什么生意?”
“明兒再說吧,困了,先睡覺……”賈璐說著果然閉上了眼,卻依舊沒有放開平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