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陳景山騎著摩托車去了鎮(zhèn)上。
錢帶夠了事情也好辦,大清早的有人送錢來,農(nóng)村人很是迷信,給陳景山租房的一家子也不例外,開開心的給他簽下條子,又把鑰匙遞給他。
回到村口的時候,陳景山本來打算找趙長貴借一下摩托車,光是三個大麻袋就要跑三趟,還要把老爸老媽接過去幫忙。
要是只有一輛摩托車跑來跑去會耽誤很多時間,況且還得去縣城買衣架之類的。
“景山,這么早就從鎮(zhèn)上回來了???”
趙長貴梳著一個大背頭,抹了不少發(fā)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長貴叔要出門???我還準(zhǔn)備找你借一下摩托車呢?!?p> “我去趟縣城,知道你今天要準(zhǔn)備開店的事兒,店鋪租好了嗎?租好了的話我順手幫你拉一袋衣服去鎮(zhèn)上?!?p> 趙長貴笑著掏出煙盒,給陳景山遞了一支,自己也點燃一支。
“店鋪弄好了,長貴叔你多久回來啊?我想讓你帶點兒東西。”
“要么晚上回,要么明天回,你要帶啥啊?”
“太晚了我等不了,你幫我拉一袋衣服就行?!?p> 有人幫忙,陳景山也不墨跡,立馬回家開始拉衣服,兩輛摩托車一次性拉了兩大袋子。
到了鎮(zhèn)上把兩袋衣服放進(jìn)店鋪后,陳景山又折返了一趟才把第三袋衣服拉到門店里。
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早上九點半了,趙秀芝做好了早飯。
“景山,要不一會兒我和你爸也去看看,能幫一把是一把,衣服我們不懂,但掃掃地什么的我可掃的比你干凈?!?p> 趙秀芝端著碗,期待的看著兒子。
這段時間雖然陳景山掙到錢了,但經(jīng)常早出晚歸兩頭不見太陽的辛苦她也看在眼里,想著幫他分擔(dān)一點。
陳大海雖然沒說話,但也看了一眼陳景山。
“行,今天要忙的事情不少,一會兒大哥幫我去縣城買點兒衣架子吧,開店了要把衣服擺出來才行?!?p> 陳景山笑著摸出兩包在鎮(zhèn)上買的黃金葉香煙,一包推給陳大海,一包放在陳宇面前。
“我們哥倆有事兒你直說,別弄的像外人一樣。”
陳宇看了陳景山一眼,騰出手把煙放進(jìn)口袋里,繼續(xù)吃飯。
中午時分,天氣陰暗,整片天空灰蒙蒙的,格外壓抑。
“大哥,買兩百個衣架就行了,半路上要是下雨了躲躲雨再走?!?p> 陳景山將一百塊錢放到大哥口袋里,囑咐道。
“沒事兒,下雨前肯定能回來?!?p> “騎車慢點兒?!?p> “知道了。”
看著大哥騎車朝著縣里趕去,陳景山感覺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要不是店里也需要自己把控,他寧愿自己騎車去。
陳大海在屋子里把不要的東西搬到另一個屋子里,趙秀芝也在賣力的掃地打掃衛(wèi)生。
陳景山則是看著這占地不到五十平方的房屋開始思索怎么擺放衣服。
一個四四方方的房間,大門是六扇可折疊的木門,房子中央有一根紅磚柱。
這要是放在二十年后用來當(dāng)?shù)赇?,估計已?jīng)算是破落戶了,但現(xiàn)在看來卻是中規(guī)中矩。
全靠同行存托啊!
陳景山心里感慨,開始在墻壁上用記號筆標(biāo)記小點。
四面墻壁都可以用來掛衣服,每一面分為上中下三排,下面掛褲子,上面兩層掛衣服,也可以專門拿一面墻來掛女裝。
中間則是擺放桌椅板凳,賣衣服之余可以坐在這兒休息。
“景山,你弄好了沒有?都中午了,趕緊把掛衣服的棍子綁好??!”
見陳景山還站在門口看著店鋪發(fā)呆,陳大海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差不多了,棍子就按照別人那樣弄吧?!?p> 陳景山應(yīng)了一聲。
條件實在是有限,基本上三河鎮(zhèn)的服裝店都是用釘子扎進(jìn)墻里,然后綁上鐵絲。
三顆釘子一字排開,橫著綁上一根木棍,就能掛衣架子了。
一家三口干的如火如荼,哪怕外面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也沒在意。
中途趙秀芝去買了幾個饅頭包子當(dāng)做午飯,吃完了接著干。
一直到晚上,三面墻才算是完工,水泥地板也被打掃的干干凈凈。
這時候陳景山才回過神來,而此時外邊已經(jīng)快要天黑了。
雨點不大,卻下了一天。
街道上水流匯聚成一股,在路中間肆意的沖刷,街道上一片泥濘,被沖出了一個小溝壑。
陳景山呆滯的站在門口,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他擔(dān)心大哥是不是出事兒了。
就在這時候,一道摩托車的亮光刺破昏暗,在雨中前行。
趙秀芝和陳大海也連忙站到門口觀望。
一輛沒有燈光的摩托車,后面捎著一個包裹,在雨水中歪歪斜斜的朝著街道上駛來。
至于燈光,那是后面的一輛摩托車傳來的。
隔著老遠(yuǎn)陳景山就看到大哥渾身渾身濕透儼然已經(jīng)成了落湯雞。
而后面那騎著摩托車的男人則是王長貴。
“景山,趕緊來拿衣架,”
陳宇騎在摩托車上并沒有下來的意思,而是對著陳景山擺手。
“你騎到屋里來啊,趕緊過來換身干衣服。”
“不了,我要回去睡一會兒?!?p> 陳景山感覺不對勁,冒著雨跑過去開始解繩索拿裝著衣架的麻袋。
這才發(fā)現(xiàn)麻袋上到處都是泥濘。
“大哥,你是不是路上走神了?”陳景山打趣道,同時扭頭觀察他的臉色,只是有些泛白,應(yīng)該是感冒了。
王長貴把摩托車騎到陳景山的店鋪門口停好,整個人立馬躲進(jìn)屋內(nèi)。
他神色復(fù)雜的看著陳景山,說道:
“景山,你大哥為了你算是在鬼門關(guān)里走了一趟啊,要不是我六點多鐘的時候想著回來有事兒,估計你大哥今晚就淋下雨里昏迷不醒了。”
“啥?這是咋了嘛!”
趙秀芝頓時就皺起了眉頭,連忙沖進(jìn)雨里。
“陳宇,你趕緊下來,看看身上哪兒摔著了沒有?!?p> 一邊說,趙秀芝不斷地摸索著陳宇身上有沒有傷口,陳景山也顧不得衣架子了,連拉帶拖的將大哥從車上弄下來,將他扶到屋內(nèi)。
一家人都緊張的看著陳宇,讓他把上衣脫了趕緊換一套衣服。
這屋里啥都沒有,就是干衣服多。
“大娘,大伯,我沒事兒,你們趕緊忙,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p> 陳宇笑著緊緊抓住衣服,像是怕被強(qiáng)制脫掉一樣。
“你們看,我這不是挺好的嘛!”
為了證明自己身體倍兒棒,陳宇笑著抓起旁邊的一個冷饅頭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媽,你跟著大哥回去給他做飯吧,我和爸在這兒就行了,一會兒我們走路回來?!?p> 陳景山催促著讓老媽跟著大哥回去做飯。
摔了一跤不說,單憑餓了一天也不好受。
陳宇和趙秀芝坐在摩托車離開后,王長貴依舊蹲在門口,聳了聳肩膀。
“長貴叔,你還不趕緊回去???”陳景山笑著給王長貴遞上一支煙。
“下這么大的雨,你們爺倆走路多費勁啊,你搞快點兒吧,我等著你們一起回去?!?p> 王長貴接過煙點燃,并沒有要走的意思。
陳景山笑了笑,從口袋里拿出一件衣服給他換,他卻死活不要……
為了節(jié)省時間,陳景山只能把麻袋里的衣服散出來,有包裝袋也不怕弄臟,然后把衣架子散開,全部分配均勻之后,便開始準(zhǔn)備關(guān)門。
至于晾衣服,明天早點兒過來就行了。
一路上陳景山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大哥本就是個苦命人,離婚了去城里一趟還差點兒出事兒。
想到這里,陳景山便感覺一陣?yán)⒕?,大哥不容易,就好似諸多努力奮斗卻依舊貧苦的人諷刺的一樣:
麻繩總挑細(xì)處斷,厄運總纏苦命人……
………………
三個人擠在一輛摩托車上,回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了。
陳宇換了一身衣裳,正坐在屋子里抽煙似有心事一般,趙秀芝在廚房洗碗。
看到自己侄兒為了這個家受傷了,陳大海心里也不好受,忙前忙后的從房間里拿出各種土藥方給陳宇沖服吃下。
陳景山則是坐在一旁和大哥聊天,不動神色的打量著他的身體狀況。
確定大哥只是摔了一跤,沒其他大事兒之后,陳景山才松了口氣,心里也暗暗決定,等有錢了一定要整個貨車。
跑來跑去騎摩托車不怎么安全。
“咋樣了?”
把藥罐子收拾起來,陳大海關(guān)切的看著陳宇。
“好多了,大伯你歇會兒吧?!?p> 喝了幾大碗中藥,苦的陳宇眼睛眉毛擠在了一堆。
他又看向陳景山,神色凝重道:“明天就要趕集了,你現(xiàn)在連個招牌都沒有,這算什么事兒啊?”
“一個招牌而已,家里還有去年用剩下的紅紙,隨便寫個名字就行了?!?p> “景山,這開店可是一輩子的事兒,你要好好想個名字?!?p> 趙秀芝一邊解開圍裙,一邊皺眉說道:“要不是時間來不及,完全可以找馬半仙給你算一卦,再給店鋪取個吉利的名字。”
陳景山:…………
一家人也沒有強(qiáng)行勸他,最終還是任由陳景山自己做決定。
拒絕了老媽這樸實無華的愛意,陳景山心神愉悅的走進(jìn)自己房間,找到了一只初中時用過的破毛筆,拿出了鋼筆剩下的老板牌墨水,又翻出過年時寫對聯(lián)剩下的紅紙。
對于自己寫的字,陳景山很有信心,他還在念初中的時候逢年過節(jié)都是幫別人寫,可見功力非同一般……
略加思索一陣后,陳景山開始凝神靜氣,全神貫注在紅紙上寫下了五個大字:
新時代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