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瘋?cè)嗽海豪侨齽t·其一
植松晃也蹣跚著步伐往自己的門衛(wèi)室走回去,自打富江椰子遇害,短短幾天時間,這個老保安似乎瞬間蒼老了十歲。
路過門衛(wèi)室,望著里面橘紅色的燈光,面相比柯鎮(zhèn)惡還像惡霸的老人卻一臉慈祥的捧著一張照片。
那是他與富江椰子僅存的合照,大概是某年生日被人拍下的,富江椰子滿臉洋溢著幸福,頭戴生日禮帽,開心的往老人臉上抹蛋糕。
植松晃也難得一見的笑容出現(xiàn)在照片上,但洶涌滴落的,卻是滾燙的淚水,一滴一滴沁在富江椰子的臉上。
“那孩子,打小就沒了爹娘,前院長辛苦拉扯她長大,命苦啊……她雖然傻,沒心眼,但實在,單純,她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壞……
惠理樺那個畜生,我早就告訴過她,離那個老東西遠一點,可那傻子,就是不聽勸吶……”
植松晃也轉(zhuǎn)過身來,望著門衛(wèi)室外,立于陰影中的神尾楓,發(fā)出難得柔和的聲音,像個步入膏肓的老人,發(fā)出臨終前最后的禱告,
“警官大人,真的不能,懲治惠理樺嗎?算我這個老頭子求你了,富江椰子她是個好孩子,不應該死的不明不白……”
老人的身形愈發(fā)佝僂,神尾楓透過昏黃的燈光,仿佛能看到無數(shù)個日夜里,那個像百靈鳥一樣的女孩圍著老人又唱又跳,為老人敲肩捶背,將最喜歡吃的奶油蛋糕抹在他的臉上。
慈急水塘旁邊的長椅上,一枚細微的光點不時閃滅,師兄像個地縛靈一樣坐在這里抽煙。
神尾楓走過去,來到他身旁并肩坐下。
“那女孩死的時候,就在那個地方吧?”奧寺吸了口煙,指著不遠處發(fā)現(xiàn)富江椰子的水泥臺階方向。
神尾楓點了點頭,說道:“富江椰子的案子,明面上已經(jīng)進入尾聲了,惠理樺這個犯罪嫌疑人,年紀大,還患有精神疾病,以及嚴重的肝硬化及腎病,警方?jīng)]法對他采取強制措施,只能將其限制在慈急精神病院等待審查結(jié)果。”
奧寺嗯了聲,又掏出煙盒,搗出一支新煙,遞給神尾楓,對方輕輕搖頭,于是奧寺叼在嘴里,用剛才的煙屁股續(xù)上了。
神尾楓悶聲道:“這案子,師傅的意思是,冷處理,先把重心轉(zhuǎn)移到近期剛被本店注意的連環(huán)案上。不過,我不會就這么放過惠理樺的,也許定罪很難,但我想一定有辦法解決精神病這個漏洞的,我不會讓案子就此沉下去。”
奧寺還是嗯著,認真傾聽的模樣顯得很安靜,看不出是失望還是木然。
他只是怔怔望著水泥臺階的方向,仿佛在與幾個晝夜以前那名可憐的女孩隔空對視。
發(fā)愣了會兒,奧寺另一只手翻轉(zhuǎn)著打火機問道:“無論是開膛手杰克案,新奧爾良斧頭殺人魔案,泰晤士河女尸案,還是克利夫蘭斷頭案,兇手都曾被指出過疑似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和妄想癥,但他們?yōu)楹螘恢撇媚???p> 神尾楓想了想道:“就目前和國法律而言,司法精神鑒定領(lǐng)域起步較晚,與國外有著顯著的差距。
盡管近些年刑事案件中辯護方提出精神病抗辯的比例有所上升,但是由于司法精神鑒定技術(shù)的不成熟,取得的結(jié)果很難被裁判所采信,故而成功率極低。
對偽裝精神病人而言,可以有幻覺的偽裝、木僵的偽裝、妄想的偽裝等。外形上的偽裝很容易破解,但精神上的偽裝極具難度,且不容易鑒定真?zhèn)巍@珩Y、恐怖癥、躁狂抑郁癥、病態(tài)人格等。
若想對惠理樺定罪,就要想辦法證明他在殺害富江椰子的時候,是處于意識清醒狀態(tài)的,要證實他有強烈的故意殺人動機,且殺人后有意識毀滅殺人證據(jù)或現(xiàn)場痕跡,思維清晰,具備完全的刑事責任能力?!?p> 奧寺望著手里的煙頭,有些出神道:“什么樣的證明,才能推翻惠理樺作為精神病患者的狡辯,并被檢察廳、裁判所采信呢?”
“證人、監(jiān)控、錄音都可以?!鄙裎矖髁信e道,“相比向司法鑒定中心申請精神疾病鑒定,找到可能存在的目擊證人,或者視頻錄音資料等,證明惠理樺是在清醒狀態(tài)而非瘋癲狀態(tài)下殺人,是最現(xiàn)實也最直接的手段?!?p> 他又嘆了口氣,為難道:“但是就目前的調(diào)查結(jié)果來看,還沒有人親眼目擊惠理樺強仟殺人。監(jiān)控錄音這些,慈急精神病院前身是發(fā)生過醫(yī)療事故的恐怖療養(yǎng)院,算起來年頭比明治神宮都大,業(yè)績慘淡的不像話,根本沒錢裝攝像頭這種電子產(chǎn)品……”
“那么破案的關(guān)鍵點就是目擊證人了?只要有人指證惠理樺當晚意識清醒,且故意強暴富江椰子,并拿繩子勒死了對方,拖到慈急水塘打算沉尸河底,就可以送老畜生坐牢的,我說的對不對?”奧寺的眼神熠熠生輝。
“自然如此。”神尾楓很肯定地點點頭,“師兄,你該不會又想……”
他指的是我妻善舞那樁案子,奧寺從線人和彥那里隨便找來的倆無犯罪記錄的假目擊者。
奧寺看透他的想法,呵呵笑道:“放心吧,我不會這么辦的,我現(xiàn)在待在二系,就算給你送倆假證人過去,以你的聰明才智,不出三句話就得識破出來。
再說了,慈急精神病院這種地方,突然出現(xiàn)倆來自歌舞伎町的目擊者,怎么想都不對勁吧,法官也不是二臂?!?p> 神尾楓同樣笑了笑,釋懷道:“那你是有什么好主意了?”
奧寺將第二支煙抽到屁股位置,又顫抖著手從煙盒摸出第三支,接著續(xù)上。
神尾楓瞧他抽煙的手抖個不停,關(guān)心道:“師兄,你才出院沒多久,晚上又喝掉不少酒,還有那啥叫‘死神’的猴腦袋酒,身體肯定扛不住,別抽這么多煙了?!?p> 奧寺瞥他一眼,又垂下目光,“年輕人嘛,身體就是拿來折騰的,年輕時候不折騰,難道等老胳膊老腿兒了再抽煙酗酒泡吧,擱舞池里跟小姑娘跳老年disco?
就算身體行,那玩意兒也堅持不住啊,放心吧,我的身體自己有數(shù),抽幾支煙垮不掉的?!?p> 神尾楓知道師兄拼命抽煙是因為煩憂案子的事,勸也勸不住,就任他去了。
奧寺笑道:“你這么晚跑過來找我,是不是擔心我腦子一昏,去殺了惠理樺?”
神尾楓有些尷尬的搔搔頭,“沒有,就是碰巧看見了,進來瞅瞅?!?p> 他特地讓代駕繞遠道來慈急精神病院,送夜宵是其一,心里惴惴不安是其二。
他又猛然記起瀨戶禮說過的手機定位的事。
似乎猜到了神尾楓在想什么,奧寺沒好氣道:“怎么,他們了解我是個急性子,我還不了解他們什么操行?師傅的心思我早就摸透了,下午瀨戶禮突然找我借手機打電話的時候,我就知道不對勁,那小子肯定又往上面種木馬了?!?p> “這都被你發(fā)現(xiàn)啦?”
奧寺一臉嗤笑,“他們也不動腦筋想想,刑事課誰是第一黑客,我從中學就研究編程,瀨戶禮那個小木馬,根本就是擺設(shè)?!?p> “那他們定位不到你的話,不會懷疑嗎?”
奧寺一臉詭異的笑容,“我早就把定位木馬反移植到瀨戶禮那小子手機上去了,那貨估計還沒發(fā)現(xiàn)警察署定位的是他自己呢。”
神尾楓不得不佩服的豎起大拇指,“師兄,高,實在是高,論腹黑,還得是你得了師傅他老人家的真?zhèn)靼?。?p> 奧寺拍他腦門一下,問道:“出門帶手銬了沒,待會兒準備拿人?!?p> “拿誰?惠理樺?別開玩笑了師兄,他哪那么好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