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論長舌婦是怎么煉成的?
憨厚的樹根有生以來,第一次在玩伴前面鬧了個沒臉,反應遲鈍的他從村西一路走進家門,這會也意識到他娘的用意。
一進到屋子里,一向乖巧懂事的樹根扯著嗓子就嚎起來了。
“娘!娘!你在哪里?你快給我出來!”
樹根娘是個面色發(fā)黃的婦人,別看她長得老實巴交的樣子,心眼不比看似精明的那些人少,她最是見不得別人好,利用家里的孩子去編排村里女人的是非,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了。
樹根娘在廚房里燒著晚飯,聽到樹根的嚎聲,立刻感覺到頭皮發(fā)麻。
先前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那時她就有不安的征兆。樹根這一進家門就鬧出動靜,不知道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樹根娘匆忙地向屋子走去,等她跨過門檻,意識到坐在凳子上,兩眼通紅的是她那個老實的大兒子,樹根娘暗道不好。
她的嗓音嘶啞,發(fā)出聲來干澀難聽。
“咋了?樹根?誰欺負你了?跟娘說,娘找他去!”
樹根擦了擦眼,抬眼看向樹根娘的目光,變得審視、還有看不透。
哭啞的聲音里透露著淡淡的的絕望,尤其是捕捉到他娘不自然地搓著手….
樹根嚎道:“娘!你老實告訴我!昨兒你告訴我豆子他哥娶了媳婦就不要他的事,是不是你瞎編的!他們都說你在利用我毀壞豆子大嫂的名聲……娘,你怎么變成了這樣?”
樹根娘心里隱隱有了預兆,聽到樹根質(zhì)問她,逐漸感到心寒。
其他人怎么想她,她都不在意,可樹根是她的親兒啊———
他怎么能為了別人來指責她?!
樹根娘哀嚎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兒啊,娘是怎么樣難道你不知道???娘生你養(yǎng)你,那么苦那么難,你怎么就不懂的理解娘的辛苦…….”
在外頭喝了幾口果子酒,搖搖晃晃走進門的樹根爹,看見家里的掃把星坐在地上哭嚎,火氣一下子涌了上來。
不問原因,擼起袖子對著樹根娘拳打腳踢。醉意分擔了他的力氣。
今日的挨打,樹根娘感到貼慰,不像平常那么狠那么疼……
而樹根爹接下去的叫罵,讓樹根娘脫離了感嘆,回歸險惡的處境。
“臭娘們,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害得老子這幾年這么背,生的孩子都比別家的傻……真是晦氣?!?p> 樹根爹發(fā)泄夠了,看也不看被他的狂暴驚嚇住,眼里露出驚恐的樹根,甩頭就走。
樹根娘忍著身上不斷傳來的疼痛,慢慢地挪到樹根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低泣聲在樹根耳邊響起,后來,他聽到了那句讓他一輩子忘不了的話。
“兒啊,娘真的苦?!?p> ……
傍晚時分,天邊仍有余暉照下光斑。
晚飯吃得簡單,有多出來的饅頭,褚家?guī)卓谌藥缀醵际浅粤损z頭就填飽肚子。
徐琬吃飽了惰性就出現(xiàn),賴在東屋里,稍微洗漱一下,就爬上床榻。
面朝屋頂平躺下,兩條細胳膊和細腿在半空中揮得揮、蹬得蹬。
在這沒有消遣的古代,徐琬撿起在二十一年紀一個月總共練過不超過五回的健身操。
實在是夜里黑燈瞎火,什么也看不見,除了睡就是睡,日子實在太過無趣。
褚淵進屋的時候,有幸看到一幕猴子蹬三輪的畫面。
類似的動作在那個世界里的某個平臺隨處可見。這下,褚淵是百分百肯定這是個同道中人。
他極度自然地問道:“你干嘛呢?”
沉浸在運動中的徐琬,想也沒想地回了一句,“蹬腳踏車呢?!?p> 得了,“暗號”都對上了。
見徐琬沒有察覺到他的用意,褚淵自行去尋了本今日才得以重見天日的古書,珍惜著還有光亮的時刻。
窗邊的竹床是最好的看書位置,褚淵挺直著寬寬的背部,深深投入書中。
徐琬蹬完一輪,四肢酸痛。
看來這具身子很是虛弱,才運動一會就感到精疲力盡,以后必須要經(jīng)常的鍛煉。
閑下來后,窗邊的褚淵就成了一個刺眼的存在。不受干擾地沉浸式讀書,褚淵像一尊偉大的人形象。
徐琬耐不住寂寞,見不得只有她一人獨自無所事事。
“欸,看什么看的那么投入?讀出來聽聽看?!?p> 褚淵依舊靜止一般,片刻后,他動了動嘴。
“鋼鐵是怎么煉成的……”
徐琬躺平等著褚淵讀書給她催眠,那道聲音順利傳入耳里,她忍不住伸出纖細的指尖掏了掏耳朵,懷疑她是聽錯了…
可是那聲音清晰明了,并不像是錯覺。
“鋼鐵是怎么煉成的???”
“等等…”
徐琬一個猴子翻身,從床榻上蹦了下來,直沖過去搶奪走褚淵手里的書。
“給我看看———”
隨后,徐琬便看見了密密麻麻的分不清是甲骨文還是小篆…分明是不想讓她看唄。
她頓時覺得沒意思,把書又送回褚淵的手里,一副心事重重的回了床榻上躺平。
徐琬不清楚這里是哪個年代,應當沒有理由這么湊巧能在這里看到“鋼鐵是怎么煉成的”這篇文章。偏偏那書里字跡徐琬看不懂,偏偏褚淵讀的有理有據(jù)。
徐琬側(cè)過巴掌臉看去,問褚淵:“你認得那書上的字?”
褚淵面不改色地點點頭。
見他這么果斷的樣子,徐琬像是又信了幾分。
她好聲好氣地商量道:要不…你再讀兩句行么?”
褚淵點點頭道:“他面前是一片壯麗寧靜、碧藍天邊…….”
徐琬:“……”
突然,徐琬豎起一把手刀,不善地看向褚淵。
“你個老六,隱瞞的很深啊———”
褚淵頓了頓回頭,就見徐琬忽地從坐起,氣勢洶洶地開口。
“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筑成我們新的長城,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每個人被迫著發(fā)出最后的吼聲,起來起來起來……..”
褚淵:“……”
人生處處有驚喜,褚淵的驚喜是徐琬給的——
徐琬兇巴巴地瞪著褚淵,中國人不騙人中國人,信你個鬼哦。
……
當夜,有一群黑衣人從荒蕪的小路進村,往村東去,最終停在了山洞口。
黑衣人首領跪地行禮,“小姐,屬下來遲了?公子他……?”
那位被徐琬認成尼姑的女子疲憊地說道:“傷口處理了,他在發(fā)熱,準備啟程吧?!?p> 黑衣人首領連聲應下,招呼手下人來抗人,他自己則去背起那位小姐。
眼看著幾個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扛走男子,黑衣人首領低聲和小姐說道:“小姐,老爺夫人都在等著小姐和公子回去。”
到了這一刻,再度緊繃的弦是真正的松懈,女子倦意襲來,輕輕地應了一聲,不知不覺睡去。
九渠村的村民并不知道,這夜村里來了不速之客,卻又悄無聲息的離去了……
斐然如漾
有人在看書么?沒人的話,我明天再問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