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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求我入椒房

第172章 單?。ㄐ蓿?/h1>
新帝求我入椒房 燕白墨 3246 2022-09-28 23:38:16

  “我之前一直以為只要我能操縱輿論就能左右結(jié)局,可是呢,他們的死雖不是我造成的,卻也與我息息相關(guān)。若不是我發(fā)了那打油詩,皇上就不會派他們?nèi)ゲ?,這些人就不會……不會來這靜坐,就……就不會死……”話至末尾,奚音已然哽咽。

  在皇權(quán)面前,輿論顯得太過單薄無力。

  百姓的命如草芥。

  這里就是永寧。

  “奚音,不怪你。錯的是他?!?p>  他……他是誰呢?

  奚音淚眼婆娑,無暇思索林梧言辭中的深意。

  那日結(jié)尾,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府邸的,只曉得自己一直被林梧摟在懷中,分明是那樣溫暖的懷抱,她卻是渾身發(fā)涼。

  好像再也不會感知溫暖。

  她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奚音,休息一會罷。睡一覺醒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绷治鄿厝岬貙⑺蜕狭舜?,替她蓋好被子。

  睜眼望著帳頂,奚音神情木然,仿佛被人抽走了靈魂。

  她無時無刻不在經(jīng)受著內(nèi)疚的拷問。

  她不言語,林梧就靜靜地守著她。

  二人待了不多時。

  荊南在外頭通稟:“殿下,柳少卿來了?!?p>  奚音知曉,出了這樣的事兒,必然有一堆人等著要來見林梧。

  她不想耽誤他的正是,于是乖巧地合了眼,應(yīng)聲道:“我睡一會就好了,你去罷?!?p>  林梧不放心,還想說什么。

  奚音再道:“眼下的痛苦只是一時的,永寧的痛苦是長久的。這種小的痛苦我自己能扛過去,你要做的,是讓永寧不再繼續(xù)痛苦?!?p>  手指在奚音臉頰摩挲著,林梧低聲:“嗯?!?p>  他又交代了兩句,才行色匆匆地走出去。

  聽得那腳步聲走遠(yuǎn),奚音再度睜開眼來。

  眼前仍舊止不住地浮現(xiàn)衛(wèi)兵刺死百姓的場景。

  她不禁想,那汨汨流出的血,也是溫?zé)岬膯幔?p>  就在一個時辰以前,她還在這以看熱鬧的心態(tài)與喜玲逗樂。

  彼時,她全然不覺百姓的力量會這般單薄。

  她甚至妄想那些示威者能與皇權(quán)分庭抗禮。

  是她太天真了。

  天真得可笑。

  “小姐?!毕擦嵩陂T口小心翼翼地探頭喚道。“你睡了嗎?”

  奚音應(yīng)聲:“醒著。”

  聞此,喜玲走了進(jìn)來,“姑爺?shù)钕峦艺f,你應(yīng)當(dāng)沒睡,遣我來陪陪你。姑爺?shù)钕潞軗?dān)心你?!?p>  林梧還是了解她的。

  奚音坐起身,靠在床頭,淺聲道:“我還好?!?p>  她招招手,喜玲走了過來,坐在床沿。

  奚音攬過她,與她額頭貼著額頭,感知她的體溫。

  喜玲喃喃道:“小姐……”

  奚音莞爾。有喜玲陪在身側(cè),她安心許多。

  “無妨。”

  “小姐,別難受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p>  那日,共有五名百姓被當(dāng)場刺死,受傷的百姓也有十七八。

  五名百姓的尸體被掛在宮門墻頭,吊了七日,曝曬風(fēng)吹,以儆效尤。

  那日之后,京都城上籠罩著一片陰霾。

  人心惶惶,在街上碰到都不敢多言。

  分明是生機勃勃的春日里,永寧城卻是處處蕭索之景。

  在那黑暗的日子里,唯一的光亮大抵是,經(jīng)得此事后,不少朝臣終于從混沌中驚醒,看清了平和假象下的暴政,向林梧遞來了拜帖。

  來與林梧論政的人越來越多,反倒為這府邸帶來了些許熱鬧。

  瞧著意氣風(fēng)發(fā)的群臣,奚音也慢慢重獲了希望。

  ——

  轉(zhuǎn)眼入了五月,草長鶯飛,天氣漸暖。

  又是一日早朝。

  “近來民心渙散,此前……”白涇瞥了林祁一眼,“宮門之變引發(fā)諸多異議,現(xiàn)下京都城內(nèi),一派肅殺之感。臣以為,當(dāng)早立太子,以穩(wěn)民心?!?p>  立太子。

  早幾年便時常有人提起,皇上多以皇子們年紀(jì)尚輕為由一一駁回了。

  他不愿立太子。

  太子的存在猶如一柄懸在頭上的劍,一面不斷提醒他,他老了,該讓子孫繼位了,一面又令他不安,那些皇子們是否會想當(dāng)即就繼位?

  時下,幾位皇子均有長進(jìn),且年紀(jì)都很適宜,確實是到時候了。

  聽得白涇的提議,皇上沒有立即回復(fù),只是冷冷地睨著他。

  他心知肚明,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大殿中靜默時刻,所有人各懷心思。

  有人默契地等著接棒進(jìn)諫,也有人眉頭緊鎖,覺出不妙,還有人漫不經(jīng)心,無所謂。

  良久,皇上掀起眼皮,懶懶問道:“白相既然提起,莫不是心中早有人選?”

  料到皇上會如此發(fā)問,白涇拱手,低眉順眼:“稟皇上,臣對幾位皇子均是欽佩,卻也只是遠(yuǎn)觀而已,臣瞧著每位皇子都是極好,不敢妄言。只是,臣想來,太子以仁德知名,以平近日來的民怨,維穩(wěn)民心?!?p>  “仁德?!被噬弦馕渡铋L地重復(fù)了一遍。

  他手一抬:“薛少傅,你是幾位皇子的老師,以你對幾位皇子的了解,認(rèn)為誰更能擔(dān)得起‘仁德’二字?”

  薛少傅出列進(jìn)諫:“微臣有幸與幾位皇子都相處些時日,細(xì)看來,各位皇子各有千秋,就年紀(jì)而言,更適入主東宮的當(dāng)屬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二皇子爽利,四皇子張揚,五皇子性子溫和,待人和善?!?p>  性子溫和,待人和善。

  不正與白涇的“仁德”相呼應(yīng)嗎?

  薛少傅看似挨個都夸了一遍,實則給出了他的答案。

  眸光浮浮沉沉,皇上面上不動聲色。

  他又喚了幾位老臣答話,一人一個說法。

  出乎皇上意料的是,整體竟以林梧呼聲居高,不少臣子都對其贊不絕口。

  皇上雖然素來知曉朝臣們認(rèn)可林梧的學(xué)識,但林梧性子孤僻,不與人交好,怎么籠絡(luò)朝臣呢?

  對于大家的諫言,皇上均是不置可否。

  立太子不是件小事,他還需多方權(quán)衡。

  而且,他心中早已有最為合適的人選。

  退朝后,李公公又來尋林祁。

  林祁已經(jīng)習(xí)慣了被單獨留下來談話。

  這一回,他抵達(dá)御書房時,皇上不復(fù)往日里的閑情愜意,沒有在寫字,而是正襟危坐等候他的到來。

  “祁兒,你對晨間一事如何看待?”皇上神色凝重。

  事關(guān)太子之位,林祁自然明白皇上留下他的意思,必然是有意栽培他。

  這分明是夢寐以求的事,可林祁在聽到后竟沒有一絲心潮澎湃的感覺,而僅僅是恍惚。

  他忽而記起,四年前,皇上第一次同他說起立太子的情形。

  皇上:“祁兒,雖然你年紀(jì)尚淺,但你學(xué)識絲毫不輸你的哥哥。你可肖想過成為太子一事?”

  初初聽得,林祁當(dāng)即感受到皇上的看重,驚喜得恨不得繞著宮殿跑上三圈。

  隨后,皇上就交給了他緝拿池霖一任。

  不得不承認(rèn),當(dāng)年,他便是被“你可肖想過成為太子一事”所蠱惑。

  他自然曉得池霖一事疑點重重,可彼時,皇上說什么,他都是一心相信的。

  他也的確按照皇上所說的去做了,那之后,便是他噩夢的開始。

  沒錯,是噩夢。

  時至今日,他才終于看清,那并非一場美夢,而是噩夢。

  如今再聽得這相似問題,他學(xué)會了淡然處之,“回稟父皇,兒臣以為,茲事體大,當(dāng)多加考量,現(xiàn)下,兒臣并無想法?!?p>  走出御書房時,他心如止水,平靜得似是什么都沒發(fā)生。

  他走在漫長的甬道中,漫無目的,只是向前。

  就這么走著,走出了宮門。

  待他有所意識時,已經(jīng)站在了迎星坊的門口。

  迎星坊已好幾日都沒演幕戲,生意淡去不少,正在用膳的人不多,整個酒樓都略顯空蕩。

  “我來找你們二掌柜的?!绷制钔蟻碚泻羲男P說道。

  小廝領(lǐng)著他上了三樓,通傳后,就先離去了。

  偌大的雅間內(nèi),只有林祁與奚音,二人坐在圓桌對面。

  林祁未開口時,奚音就也不開口,室內(nèi)彌漫著一股尷尬氛圍。

  “小侯爺不在?”到底還是林祁主動發(fā)問。他還好心地替奚音斟了茶。

  戒備地瞧著他,奚音不咸不淡地“嗯”了聲。

  她之所以還愿意聽聽林祁要說什么,完全是因,那日,她瞧見了,制造混亂的是林瑜,不是林祁。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林祁也是這場事變的受害者。

  至少,據(jù)她得知,現(xiàn)如今,在整個京都,“四皇子”的名聲已經(jīng)臭了。

  眾人皆知,四皇子暴虐無常。

  “就我們倆……”林祁想說什么,只說了一半,忽然頓住。

  他沒了往日里張揚恣意的精氣神,仿佛一夜之間從璞玉變成了石頭,喪失了原本的光澤。

  奚音打量著他,又“嗯”了一聲。

  林祁半低著腦袋,懨懨的。

  若還是相戀時,奚音定當(dāng)會感到憐惜,她這個人最是吃軟不吃硬,可如今,他已不是值得她憐惜的人了。

  “我……”林祁欲言又止。

  奚音耐不住,蹙眉道:“你想說什么,便直說,何必吞吞吐吐?”

  從前,林祁遇到不爽快的事,都會同池青分享。

  “父皇今日夸獎了五弟,卻是沒夸我?!?p>  “今日又被二哥罵了!”

  ……

  諸如此類。

  在林祁看來,池青雖說年紀(jì)不大,卻很有想法,與尋常女子不同。

  她既會溫柔地寬慰他,也會為他出主意。

  既能在事上幫助他,也能令他安心。

  可惜,彼時,他以為她不過是一般人,現(xiàn)下才知曉,這僅是池青。

  “沒什么?!绷制畲寡?。

  奚音審視著他,好一會,她施施然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當(dāng)年,你可是受了你父皇的指使?”

  林祁沒答話。

  沉默,便說明了一切。

  瞧著林祁這突如其來的示弱,奚音頗有些無奈。

  在她眼里,他們早就不是能夠傾訴衷腸的關(guān)系,深以為林祁這般來找她,并不應(yīng)該。

  她再道:“你既然早就做出了選擇,又為何搖擺不定?”

  林祁依舊沒答話。

  這些事,他不想面對。

  說了這么多,對方都無甚反應(yīng),奚音沒再開口,只是捏起杯盞,送了口水。

  他們就這么面對面枯坐了好一會,林祁才灰溜溜地走了。

  站在窗邊,奚音目送林祁的馬車遠(yuǎn)去,爾后怔了許久。

  她的身影映在窗戶透過的光里,很是單薄。

  ——

  “報——”

  如常的一日,一封八百里加急信從云水傳來京都。

  紫宸殿。

  來報的衛(wèi)兵單膝跪地,拱手向皇上稟告:“……汴金此番攻城來勢洶洶,云水將士不敵,請求糧草、兵士支援!”

  殿中嘩然。

  汴金向永寧開戰(zhàn)了。

  一直以來,汴金與永寧的關(guān)系十分微妙,兩國毗鄰,在過去的若干年間都是互通友好。

  一切的轉(zhuǎn)折還在四年前。

  皇上再起征途之野心,想要趁汴金東側(cè)受敵時,趁機以位置優(yōu)勢,從西側(cè)向汴金發(fā)起攻擊,令其腹背受敵,爾后與他國將汴金瓜分,以充永寧疆土。

  當(dāng)時,身為大將軍的池霖極力反對。

  池霖甚至當(dāng)堂放出狠話:“倘若皇上定要臣帥兵攻打汴金,那臣寧可不做這個大將軍!”

  那之后沒多久,他就被構(gòu)陷與汴金尖細(xì)往來,再后來,池家覆滅。

  池霖死后,皇上仍舊派了兵去攻打汴金,只是敵方頑強,打了,卻沒得任何結(jié)果,徒勞無功,白費人力物力。

  那次之后,皇上再未提起過大一統(tǒng)的目標(biāo)。

  聽完衛(wèi)兵來報,皇上愁眉緊鎖。

  如今的朝野之中,能用的武將太少。

  要么尚且不成氣候,要么不愿挺身而出。

  目光掃過下面眾人,入眼的是一片低垂的烏紗帽。

  皇上默然嘆息。

  正當(dāng)大家面面相覷之時,一人站了出來。

  “老臣愿請纓出戰(zhàn)!”

  正是戚平安的父親,戚鳴。

  他雖已頭發(fā)花白,但精神抖擻,面上絲毫不怵。

  池霖在時,他們不分伯仲,池霖沒了,他就是永寧第一將軍。

  只是,戚鳴老矣,是否能夠擔(dān)得起這個重?fù)?dān),還是一個未知數(shù)。

  深深望了眼戚鳴,皇上的手抬起許久,才記得應(yīng)一聲:“好。”

  以往跟著他出生入死的人,到了這把年紀(jì),還要為他出生入死,他也有一些愧疚。

  這不是他曾許諾給他們的生活。

  此番支援十分緊急,留給戚鳴寒暄、道別的時間不多,下午,他便需攜三千名精兵出發(fā)。

  前方,云水的衛(wèi)兵們還在等他。

  回到家中,戚鳴一面讓夫人幫他收拾行囊,一面派人去把戚平安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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