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油潑面（五）

　　溫明棠：“……”

　　看著空無一碗的食口，又聽著牢里傳來的嗦面聲，回過神來的溫明棠起身，道：“說的不錯(cuò)，兩人是當(dāng)分得兩碗的。只是米糧收成不易，還請莫要浪費(fèi)！”

　　說罷也不等里頭傳來答話聲，便帶著阿丙同湯圓走了。

　　他們一行人走的利落，頭也未回，是以也未看到待他們走后，那小小的食口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張臉，趴在地上的小廝確認(rèn)幾人確實(shí)走了之后，才爬起來對身后穿著一身織緞錦衣的少年道：“主子，人走了！”

　　正板著一張臉立在面碗前左顧右盼的的少年聞言連忙將面碗端了起來，而后夾起面條就往嘴里塞去，邊吃邊不住點(diǎn)頭：“唔！這才像是人吃的！昨兒那些飯菜像個(gè)什么東西？那是給人吃的嗎？跟豬糠似的。”

　　一旁的小廝苦著臉道：“昨兒小的吃了那飯菜呢！”

　　這大理寺公廚衙門的飯菜做的委實(shí)是……叫人難以下咽，真真不知道廚子是怎么將葷菜同素菜都做成一個(gè)味道的。

　　“那你今兒繼續(xù)吃！”少年吃的一張臉都快埋進(jìn)面碗里了，餓了一天沒吃東西，此時(shí)哪還記得那些用食的規(guī)矩？

　　狼吞虎咽的吃完自己那碗之后，他又一把奪過小廝還沒吃幾口的那碗面，對小廝道，“午食和暮食的飯菜讓給你吃，這朝食就讓小爺吃了吧！”

　　舉著筷子夾了個(gè)空的小廝呆了呆，忙道：“主子，這碗面雙喜吃過了呢！”

　　“吃過就吃過唄！”一碗面下肚，稍稍墊了墊肚子的少年抱著面碗慢悠悠的走到牢床前坐了下來，滿不在乎道，“不嫌棄你！”

　　小廝雙喜：“……”這是嫌棄的事嗎？他這朝食才食了兩口啊，此時(shí)還餓著呢！

　　那廂方才風(fēng)卷殘?jiān)瓢愠酝暌煌朊娴纳倌甏藭r(shí)倒是開始發(fā)表起評價(jià)來了，他一邊慢條斯理的吃著雙喜那半碗面一邊道：“唔！瞧著這沒肉、沒菜也沒蛋的面，味道竟也可以嘛！”

　　一邊說著“可以”，一邊忙不迭地塞了一筷入口，少年含著面評價(jià)道，“這面里好似還有拍碎的炸花生，我猶愛這個(gè)！酥脆、咸甜的味道同那醬汁混合在了一起，另外還摻了辣油的香味……”

　　小廝雙喜聽到這里，忍不住幽怨的看向自家主子：主子怎能這般過分？吃就吃唄，還要說出來！

　　不過，品著口中那殘存的香味，雙喜卻覺得自家這位小爺說的一點(diǎn)不虛：這面是真的好吃！誒！也不知這面叫什么？待出去之后也好叫廚子做來吃去！

　　送了一趟面，待回到大理寺公廚時(shí)，天已大亮了。回來的路上甚至還看到有大理寺的官員來衙門上值了。

　　日頭初升，整個(gè)衙門顯得朝氣騰騰。

　　只是這朝氣……到大理寺公廚門前便散了。

　　大理寺公廚內(nèi)依舊空空蕩蕩的，一個(gè)人都沒有。

　　溫明棠帶著阿丙同湯圓回到臺(tái)面后坐了下來。

　　這樣空空蕩蕩的公廚食堂，素日里阿丙和湯圓也早習(xí)慣了，可今日見著這無人問津的食堂，不知為什么，竟莫名的有些委屈和不甘。

　　湯圓道：“溫師傅莫?dú)猓』仡^我同我爹說去，我爹雖是衙門里的車夫，每日都要載那些大人出行辦案子的！就便單獨(dú)載寺卿大人的次數(shù)也不少，我讓我爹多提提，定要告訴大家溫師傅的手藝是真的好！”

　　阿丙也跟著說道：“我回去同我二表叔說去！叫他也幫忙說道說道！”

　　兩人相繼出口的話惹得溫明棠忍不住笑了，看著為她打抱不平的阿丙和湯圓，溫明棠卻搖了搖頭道：“無妨！慢慢來便是了！”

　　與其強(qiáng)硬賣著人情將人拖來，倒不如等著，總有人會(huì)來的。畢竟吃這種東西同酒是一樣的，酒香不怕巷子深就是這個(gè)道理！況且看紀(jì)采買的反應(yīng)，這大理寺公廚她也不知道能待多久，不如趁著這時(shí)候多養(yǎng)刁幾個(gè)“食客”的嘴，往后萬一待不住了，也好借著手藝開個(gè)小食鋪什么的。

　　幾人抓了把瓜子邊磕邊聊，待到朝食時(shí)辰結(jié)束，三人起身開始收拾臺(tái)面。

　　看著那蒙在布下，不曾做完的五團(tuán)面團(tuán)，阿丙忍不住道：“溫師傅，可讓我?guī)胗蜐娒婊厝ソ形壹依锶藝L嘗么？”

　　一旁的湯圓也道：“那剩余的兩碗叫我?guī)Щ厝ィ业蝗艘煌?！?p>　　如此……多備的面團(tuán)倒也不算浪費(fèi)了！溫明棠剛想答應(yīng)，便見幾個(gè)差役氣喘吁吁的跑進(jìn)了公廚：“可算趕上了！溫師傅，給我們一人來一碗那什么油潑面！”

　　因著早上的嘴硬，那油潑面的香味叫他們惦記到現(xiàn)在了！

　　原本以為那鬧絕食的主會(huì)同昨日一樣不吃不喝的，哪知去收碗筷時(shí)，他們看到的可是兩只干凈的連碗里的醬汁都舔得一干二凈的碗。

　　幾人當(dāng)即便決定要過來嘗嘗這油潑面了！畢竟那位什么好吃的沒吃過？能叫他將碗舔的這般干凈的，想來這油潑面定然是好吃的！

　　只是因著一大早要幫著送犯人，走了趟刑部，這才耽擱了不少功夫！

　　待到好不容易送完犯人，眼看還來得及，幾人便緊趕慢趕的過來了。

　　如此……原本還能帶回去的油潑面是帶不回去了！

　　湯圓同阿丙雖說有些失望，卻是高興更多些！能叫更多人嘗到溫師傅的手藝，對溫師傅而言可是一件好事！

　　隨著“刺啦”的油聲響起，香氣四散開來，在差役巴巴的眼神中，阿丙同湯圓麻利的將油潑面端到了幾個(gè)差役的面前。

　　這幾碗現(xiàn)做的比起提前做好提去大牢的味道自然更好！果不其然，面才入口，便收獲了一眾差役的好一番稱贊。

　　“好……好吃！”因吃的太快，其中一個(gè)差役險(xiǎn)些咬到自己的舌頭，卻仍忍不住邊嗦邊問，“溫師傅，明兒的朝食是什么？還有這油潑面嗎？”

　　溫明棠聞言，笑吟吟道：“這要看今兒莊上送些什么食材來了！”

　　今日這油潑面雖然做了朝食，可尋常時(shí)候，還是做午食同暮食這等正食更多些的！若非昨兒差役特意來走了一趟，她今兒也不會(huì)拿油潑面來做朝食。

　　溫明棠的意思幾個(gè)差役聽出來了，咂摸著嘴里的味道，頗有幾分意猶未盡。老實(shí)說，這碗油潑面他們還能連著吃上好幾頓都不膩，不過想到明兒又能自溫明棠這里吃到新的朝食，倒是多了幾分期待。

　　這明日若能早些到來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