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之下，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猶如云泥之別。
秦楓久久回不過神來，腦海中還在回蕩。
等到方白坐在他旁邊，已經(jīng)開始吃菜時，秦楓終于反應過來，放下手中酒杯。
“方兄，后面呢？”秦楓雙目放光，就像看見稀世珍寶。
“后面，沒了?！狈桨纂S意的道。
確實沒了，這只是一副對聯(lián)。
可這話聽在秦楓耳朵里卻不一樣。
沒了，代表方白即興而作，只為了符合這個場景而作。
或許在外行看來，即興作幾句歪詩不算什么，但在內(nèi)行看來，不僅不歪，還很正，不僅很正，還很絕！
秦楓覺得自己在書院要念這首詩，只怕會被當眾打死，沒人保得住他。
由此可見，這句詩的驚艷程度。
“方兄真不是讀書人？”秦楓問出心中疑惑。
方白搖了搖頭:“你看我有浩然之氣嗎？”
秦楓整理衣衫，站了起來，對方白一拜。
這個動作讓方白愣住。
莫名其妙的，怎么突然就拜上了。
明明喝得正投緣，這反倒是讓人不知何解。
“我一直恃才傲物，今日才知人外有人，方兄一首詩，對我如醍醐灌頂，往日疑惑悉數(shù)解開?！鼻貤髦逼鹧嵵仄涫碌?。
他身上的文人氣息更甚，浩然之氣也更足了。
“不喝了？”方白笑道。
浩然之氣蕩然無存，秦楓又恢復原樣，斜坐在椅子上:“如此投緣的酒會，不喝豈不是掃了雅興?！?p> 酒杯舉起，和方白再度碰杯。
這時，敲門聲響了起來。
“進。”方白放下酒杯。
木門被推開，風情萬種的女人帶著兩個雙十少女，從外面挪步進屋。
“二位公子，佳人已到?！迸苏f完這句話，離開了。
兩個雙十少女穿著淡雅長裙，一青一藍。
她們手中抱著琵琶，分左右而坐。
“青衣、藍衣，見過公子?！?p> 微微彎腰，儀態(tài)萬千，一紫一藍，交相輝映。
美的不光是身段，還有氣質(zhì)。
當然，玲瓏有致的身段很加分，不僅加分，還很想上分。
“方兄，若是投緣，能讓她們看上，或許能風流一夜?！鼻貤鳒惲诉^來，小聲道。
方白笑了笑，不語。
聽曲兒就聽曲兒吧。
青衣明眸皓齒，抬手問道:“公子想聽什么曲兒？”
“你擅長的就好。”方白道。
“奴家什么都擅長，只要是琵琶，奴家都能彈?！鼻嘁挛⑿?，玉指輕撫。
琵琶聲起，扣人心弦。
或輕撫，或慢捻，或撥動。
聲聲起，聲聲慢，時而高亢，時而委婉。
方白聽著琵琶聲，仿佛置身于高山流水間，心曠神怡。
旁邊的秦楓時不時打拍子，腿一抖一抖的。
“怪不得才子詩人流連于此，這錢花得值?！狈桨着e杯，趁著琵琶聲，酒也更香了。
秀色可餐，說的就是如此。
“方兄，琵琶聲醉人，可有贊揚之詩？”
就算再怎么放浪形骸，秦楓依然不改骨子里讀書人的氣息，見此美景，不由得雅興大發(fā)。
酒興伴隨詩興。
被琵琶聲帶動，方白也拋開往日束縛，逐漸放肆。
“要詩？好！”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酒勁來了，意思就到位了。
遙想前世，還真有一首詩在描寫琵琶上獨樹一幟，也是他上學時被課代表要求強行背誦的。
當然，他現(xiàn)在只記得一部分，很多都忘了。
提著酒壺，方白站了起來，緩緩開口。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p> 當?shù)谝痪涑鰜頃r，琵琶聲停，秦楓滿臉錯愕。
我只是叫你隨手作詩，沒見你作出名句啊！
僅僅一句，畫面感撲面而來。
青衣抬起頭，眉目間風情萬種，掩蓋不了眸子中的詫異。
“繼續(xù)彈?！狈桨讈淼角嘁潞退{衣中間。
青衣慌亂低頭，又手撫琵琶，細細彈奏。
——第二句出。
“轉(zhuǎn)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diào)先有情?！?p>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
琵琶聲，亂了。
青衣的琵琶似變成了方白的，隨著方白這兩句，變得雜亂無章。
腳步位錯，方白舉起一壺酒，放在青衣和藍衣中間的桌子上。
——下一句出。
“低眉信手續(xù)續(xù)彈，說盡心中無限事?！?p> “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后六幺?！?p> 青衣左手握著琵琶頂端，白皙紅潤的手微微顫抖。
話音稍頓，方白的聲音變得急切。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p>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p> 這句終了，話音再變，已換成低緩音調(diào)。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p> “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p> 方白雙手后背，最后一句出口。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p> 話音落，全場寂靜如水。
秦楓如同木雕。
他突然從懷中拿出紙筆，洋洋灑灑將方白剛才說的詩全部記下。
“好詩！好詩！”
秦楓是有文化的，可現(xiàn)在只能不斷重復“好詩”二字。
好在哪里，好在敘事與抒情緊密結(jié)合。
語言流轉(zhuǎn)勻稱，優(yōu)美且和諧，特別是描繪琵琶的演奏句子，更是比喻貼切，化虛為實。
秦楓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就是個土鱉，方白才是讀書人。
“方兄這才情，已不下于我?！鼻貤飨胫?，滿心佩服。
當然，方白并不知道秦楓所想，他喝得多了，就準備轉(zhuǎn)身。
這時，一只白皙的手從旁邊伸出，拉住方白衣袖。
方白回過頭，順著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是青衣。
青衣低著頭，雙頰潮紅，將琵琶放在一邊，端起剛才方白擺放在旁邊的酒壺，自己滿了一杯，仰頭喝下。
美酒溢出，順著嘴角，沿著白皙的脖子流動。
青衣放下酒杯，用衣袖輕擦嘴角，明眸盯著方白，只說了四個字:“公子知我。”
方白:“……”
他剛才是不是喝得有點多，說得也有點多。
他真是隨緣說的，難不成戳中青衣的愛好了？
“一生難求一知己，一生一知己足矣。”青衣就這么坐著，仰著頭，盯著方白。
方白看著青衣面容，酒興之下，也不知怎么的，下意識勾起青衣下巴:“若是知己，多來幾曲?！?p> “為公子彈奏，是青衣之榮幸?！鼻嘁略俣仁謸崤?。
琵琶聲，又起了。
這次的琵琶聲中，蘊含著一股歡快之意。
青衣彈著，方白聽著。
唯有藍衣，眉宇間帶著憂愁。
“這琴聲太普通了，怕是要出事。”藍衣低眉想著。
愛睡覺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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