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過后來娣回來跟黃蓁學舌道：“莊子里的房子蓋的又大又氣派，姨爹讓屬下告訴姑娘，里面都的弄穩(wěn)妥了，湯管事回來后立馬能用，讓姑娘沒事時過去走走。
還說您要是怕不方便？提前說一聲他幫您清場?！?p> “不用那樣麻煩？黃蓁對來娣說道，這些日子你姨爹辛苦了，等湯駟回來后再論功行賞？不過湯駟走時說五六日回來，今兒都第七天了，怎么還不見人回來呢？”
來娣寬慰道：“姑娘不必擔心？湯管事去那邊雖有槽幫作為引薦？但凡事也要親力親為？耽擱幾天也不奇怪？要不屬下去趟姑蘇迎一迎湯管事?！?p> “不勞動你來回奔波？有槽幫照應著安危上不會有事的？是我心急了?！?p> 來娣又說道：“李娘子托屬下帶給您的繡樣，是近日那些繡娘新琢磨的花樣，請您給她們掌掌眼？要是覺得可以就繡在這個月的新品上?！?p> 自打繡紡里的繡品火了之后，黃蓁就鼓勵繡娘自己翻新花樣，按賣出去的件數(shù)給她們提成，大家集思廣益，鼓搗出不少精品出來，沒成想無心之舉到有了意外之喜？
黃蓁接過來仔細地端看著，約莫有十幾張，一看就是花了心思在上面，便說道：“術業(yè)有專攻，又怎會不好呢？跟她說就用在這個月繡品上?！?p> 來娣說道：“屬下看那些繡娘人人勁頭十足，聽顧嫂子說，到了下工時間也不回去？就著水拿出從自家?guī)У母杉Z，吃上一口就緊著繡。”
黃蓁說道：“你記得提醒李娘子一聲，就說我說的，時間上要把控好，尤其是晚上可別傷了眼睛？”
“屬下已經說過了，對了，李娘子說好多人都求到她面前去，想到我們的繡坊來做工，問姑娘還招不招人？
黃蓁雖有些意外但也能理解，就說道：“以我們的庫存來說，現(xiàn)在這些繡娘的人數(shù)剛剛好，近期是沒有招人的打算？讓李娘子跟大伙說，等我們織坊和染坊立起來后還是要用人的。”
來娣笑著說道：“聽顧嫂子講，那些沒有定親的繡娘，家里的門檻都快被媒婆踏壞了，可是沾了姑娘您的光?！?p> 阿婆聽的稀奇，問道：“這是什么緣由？”
來娣學道：“村里的人都講，在我們繡坊里做工的繡娘，一人的工錢就能養(yǎng)活全家，誰家要是娶了這樣的媳婦回去，不亞于娶個財神爺回去？”
來娣說的都在黃蓁的意料之中，繡坊里給繡娘的工錢，都快抵上外面鋪子里聘請掌柜的工錢？自然有人見財起意，人心趨利可見一斑？
“來娣說如今染坊和織坊都蓋起來，有許多人把門路都走到顧嫂子那里了，就想著開張的時候，也來我們莊子做工。
黃蓁想了想說道：“有想過來的可以到李娘子那里，先把名字報上來，等湯管事回來后再定章程?！?p> 來娣說道：“屬下聽顧嫂子的意思是有意思要插手？一直在言語上試探屬下，屬下只推說什么都不知道？”
黃蓁說道：“人心不足蛇吞象這是眼熱了，不過是欺我年幼？要是爹爹在時，她敢兩次三番地來插嘴？”
“屬下讓她有什么話找姑娘說去，或是等湯管事回來，我就是個嘴笨的，萬一傳錯了話耽誤了嫂子的事，怪對不住的？她見屬下不打攏也就罷了?！?p> 黃蓁看著來娣那張不笑沒什么表情的臉，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如黃蓁所料，紅姑從外面回來時滿臉雀躍之色，一看就知道事情進行得順利，進來就問道：“姑娘是等急了，屬下這回可算是不辱使命”
黃蓁說道：“急倒是不急別的？就是過了飯點看還不見您回來？擔心您在外面餓肚子，廚房的火沒熄，讓她們給您下碗面來？”
“謝姑娘惦記，屬下吃過了，紅姑說著吩咐綠肥讓廚房熄火?！?p> 黃蓁說道：“看姑姑的模樣就知道辦成了?！?p> “讓姑娘猜著了，湊巧的是屬下才到槽幫，就遇見湯爺從姑蘇回來，與屬下走了個對過?！?p> “湯叔父去姑蘇做什么？，黃蓁說阿婆去了湯家才回來，沒聽她提起來？也不知道碰到湯駟沒有？湯叔父說了沒？”
一句接著一句的問，這可是少有的情形？紅姑笑道：“姑娘別著急，您聽屬下跟您慢慢說？湯爺這次去姑蘇是奉了少幫主的命令前去拜見，人多眼雜的不方便見湯駟？”
黃蓁愣了下才明白是哪里不方便？幫主出行這樣大的事怎會沒人盯梢？就算是湯北臣想不到，陳幫主也會小心行事。
黃蓁自我安慰道：“沒有不好的消息傳回來？就說明沒什么壞事情發(fā)生？是我急躁了。”
“姑娘能這樣想是對的？確實是如此，湯北臣過去后便聽那邊兄弟講說了，湯駟一到姑蘇便設下宴席，煩請商會出面把這些棉農都請過來，一一答謝。
據(jù)說湯駟現(xiàn)如今和這些棉農是稱兄道弟，來年的采買合同都簽了過來。
湯駟還托湯北臣給您帶了口信，染坊和織坊的管事已經有了著落，人都是知根知底從業(yè)幾十年的手藝人，通過槽幫的情面請過來的，這一兩日就隨著湯駟回來?！?p> 黃蓁得了準信才放下心來，心道又承了漕幫的情？自己原本和槽幫素昧平生，雖是因為父輩余蔭卻也欠下了累累的人情賬，此生也不知道是否有機會？對老幫主親口道聲謝?！?p> 紅姑看出黃蓁的想法，安慰她道：“我們和槽幫淵源頗深，這么些年過去，也不知誰欠誰更多一些？”
覺得姑姑說的有道理？黃蓁說道：“紅塵俗世自有因果，是我太過流于表面了，自嘲閱歷還是淺薄了些？”
見黃蓁時不時地自省一番，跟小大人似的？紅姑忍著笑意說道：“姑娘不知道呢？屬下把您要做的事情跟湯北臣說了，可是驚到他了？
連連和屬下確認可是真的？屬下跟他說自然是真的，那架三錠紡車，就在我們院子里擺著呢？阿婆每日在我們眼前紡紗我，還能作假不成？”
湯北臣卻說這件事情要穩(wěn)妥起見，要您約束下人不要對外聲張？免得被人惦記出了意外？要讓賈會長親眼目睹，才能坐下來說下一步的打算？”
黃蓁明白湯北臣的顧慮，三錠紡車的存在已經顛覆了人們原有的認知？它存在的意義和歷史價值是不可估量的？往大里說足可彪炳史冊？
以湯北臣的眼界和認知，怎會估量不出它的價值來？以及它會對整個社會生產力的影響？要不是親眼看到并且確認過？以他的謹慎，虧了是紅姑在他面前說，要是換了別人，會被他懷疑得了失心瘋？”
了解了湯北臣的顧慮，黃蓁贊同的說道：“湯叔父有此顧慮也是應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記得再囑咐雀兒和招娣一回，別在外面說去？
我準備在開張那日來個一鳴驚人，讓世人知道有這樣的物件的存在，是出自我黃蓁之手，說到最后幾字不由地豪情迸發(fā)?！?p> 看著意氣風發(fā)的黃蓁，紅姑問道：“姑娘的意思是，要在開張那日宣揚出去？”
“然也，黃蓁俏皮地點頭道，囑咐湯平，圖紙上要求加工的那些東西要加快進度，再多找些木工回來，又跟來娣說讓她明天去莊子傳話?！?p> 紅姑點頭勸道：“姑娘也不用太急？又不準備賣出去換銀子花？做出幾個樣子來讓大伙見識一下就行?！?p> 黃蓁把自己的打算對紅姑交了底，又道：所以才要先準備多些出來？讓大家多熟悉幾天，等開張那日在現(xiàn)場演示給大伙看，比我們出去說更有力度?！?p> “紅姑聽了黃蓁的計劃，說還是姑娘的主意好，屬下明日就找湯北臣說去，開張那日的場面弄得大些。”
黃蓁又囑咐紅姑說道：“姑姑去和湯叔父商量，可否借這個由頭請賈會長出面邀請松江府下轄所有鎮(zhèn)長到場，一是觀摩改良的織具，二來讓人知道了我們的織坊和染坊，姑姑以為如何？”
此舉可謂一舉兩得，紅姑聽了拍手說道：“要是被這些鎮(zhèn)長知道了物件的厲害？那就等于整個松江府都知到了，定會引起很大的轟動？您獻出織具這件事也順理成章地傳了出去。
這主意好，屬下跟湯北臣商量去?！?p> 而此時臨安府槽幫，虎嘯堂內氣氛壓抑，身邊伺候的都被打發(fā)到了出去，老幫主陳凜在屋子來回地渡步，陳凜問道：“宮里還沒消息嗎？關鍵是要試探官家對此事的態(tài)度？”
陳普說道：“宮里的消息還沒傳出來，但承恩侯夫人領著滿府的女眷，已經連續(xù)三日在慈明殿侍疾，楊家傳來的消息是，賀謝皇后千秋那日，楊太后高興就多飲幾杯。半夜便發(fā)起病來說是心悸。”
陳凜斷然說道：“不對？楊太后要是半夜發(fā)病，為何楊府的女眷會留宿在慈明殿？太醫(yī)署那邊的消息回來沒？”
陳普搖頭道：“官家下詔命太醫(yī)令點將，太醫(yī)們在慈明殿內輪流為太后扶脈，太后不痊愈，眾位太醫(yī)不得擅自離開慈明殿？更不許私下揣測和議論？”
陳凜懷疑道：“太后身體有恙招太醫(yī)就是，為什么要封鎖消息?楊家那里的消息也不要錯過？只要有人回府，就會有消息傳出來？
陳普不解的問道：“屬下就是這樣吩咐的，不知您顧忌的是什么？”
陳凜性急道：“你也糊涂了不成？楊太后在一日，才能保住主子平安一日，若是楊太后有個萬一，官家那里沒有了掣肘？屠刀不是隨時都有可能舉起來？”
陳普一驚道：“主子已經礙不著他什么了？他還有什么不放心的？真當天下人是睜眼瞎不成？”
陳凜頹敗地說道：“就算是天下人都睜眼看著又如何？只聽過有臨陣換將的？誰見過臨朝換君的來？這也算是千古奇談了，就說趙家江山氣數(shù)是將盡的兆頭。
戲文編排的如何了？催他加緊些。”
陳普回道：“幾日前戲文就放下去了，編的是后唐時莊宗的宮闈軼事，這幾日正在加緊排練，三五日內就能出來登臺。”
陳凜說道：“新戲出來的當天，就把有牽扯的線索都掐利索，無論是露在明里或是暗里的人，都遠遠的把人送出臨安府去，你現(xiàn)在就去安排善后事宜?！?p> 陳普一震躬身道：“您放心，屬下早有準備，說著便退出去?！?p> ?。ù苏峦杲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