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經(jīng)歷了聶紅線的事情后，黃蓁就有想法讓來娣和招娣輪流駐守在鋪子里。
后來見雀兒和招娣更合得來就沒提起過？雖然槽幫是放過話，但是萬一有人地痞流氓過來裹亂，沒有人手不是吃虧嗎？”
雀兒聽了黃蓁的安排，不安地說道：“奴婢知道了，可阿婆那里奴婢怎么去說？”
“實話實說就成，阿婆還在做點心嗎？”
”是啊，阿婆大早起來就去了廚房，說是今日要去莊子，空著手不好看？從昨日起就領(lǐng)著兩個廚娘準(zhǔn)備起來，奴婢進去了兩次都被阿婆趕了出來?！?p> 黃蓁聽了失笑，阿婆廚藝屢屢見長，最近又琢磨起點心來？昨日就跟黃蓁說了，去莊子要帶幾樣點心過去，還說多少是姑娘的心意，讓大家嘗嘗鮮？
阿婆平日里言語不多？人情來往的事情從不用黃蓁操心？就在一旁上默默地看著，有什么事情都安排在頭里，周到又妥帖。
黃蓁遂開解雀兒說：“阿婆說這些是為了你著想？家里人慢慢多了起來，等你大些了就會明白？不能因此就和阿婆鬧得生分？你和阿婆都是我最親近的人。之前那么艱難日子我們都能熬過來，眼下日子好過了，沒有生分的道理？”
雀兒說道：“姑娘別擔(dān)心奴婢，阿婆都細細地和奴婢分說了？奴婢也知曉了其中緣由，您和阿婆都是為了奴婢好，奴婢要是連這些都想不通？
這些年可不就活成個傻子？說著便把頭拱在黃蓁肩上蹭著，黃蓁看著高出自己一截的雀兒，心說該撒嬌的人不應(yīng)該自己嗎？”
老錢套好車在門前等著，來娣和招娣幫阿婆拿著點心，由紅姑陪著幾人就上車奔莊子去了，路上聽雀兒和招娣嘰嘰咕咕說著鋪子里遇到的趣事，說說笑笑的一會功夫就到了莊子。
湯駟領(lǐng)了幾個人迎出來，身后跟著幾個陌生面孔，黃蓁目測穿那兩位穿常服涼衫的男子，應(yīng)該是從姑蘇請來的管事，穿著短打的應(yīng)該是來娣的姨爹。
湯駟為黃蓁做了引薦，果然猜的不差？穿棕色常服的叫馮淄，家里從事織坊業(yè)已有兩代人，做著粗坯布的生意，旁邊身著靛青色常服的叫晁淶，家里是熟悉染坊生意的。
巧的是兩家都沾著親，生意上也有過往來。
湯駟說：“房子蓋起來后姑娘是頭回來看，大伙先陪著姑娘看看房子，邊走邊說如何？”
“早就盼著來看看？如此麻煩你們隨我一同走走，兩位管事要覺得那里有不合適就提出來？現(xiàn)在改動也來的及，畢竟這里以后由你們來使用？”
一圈走下來兩位管事交口稱贊，說設(shè)計這圖紙的人，真是把這行業(yè)吃透了，連邊角拐彎的地方都能利用起來。
黃蓁贊許地說道：“這都是湯管事的功勞，你們要贊就贊湯管事，我也沒有過問過？他是從哪里請來的奇人？”
湯駟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說道：“屬下也是慕名而去的，松江府好些地方都是他的手筆，此人號稱山水居士，凡是經(jīng)了他手的幾乎沒有瑕疵？”
回到院子阿婆領(lǐng)著雀兒已經(jīng)布置好，糕點和各色水果，茶爐和茶具都已擺放好，碳也燒的通紅在爐子里煨著。
這時湯寶進來說：“湯爺派人來說，已經(jīng)約上賈會長往我們這里來，約莫著半個時辰就能到莊子里來?！?p> 黃蓁約摸著時間對對湯駟說道：“可以先組裝好等著，黃蓁領(lǐng)著來娣和阿婆親自動手，一會功夫?qū)⑷V腳踏紡車和攪車都組裝起來，又做了最后的調(diào)試后。
大家都圍了過去好奇地看，阿婆和雀兒在旁邊擺弄著棉條，看看差不多了，黃蓁又領(lǐng)著紅姑去了繡紡，有段日子沒過來了，顧嫂子見了忙迎了出來。
一路陪著黃蓁來到了繡紡，李娘子正在指點著繡娘，見黃蓁進來忙過來見禮，又喊出一位五旬左右的婦人來，給黃蓁介紹道：“這位婆婆便是指點過我繡技的王婆婆，這位便是東家黃姑娘。”
打眼看去，王婆婆不適一般婦人那般靦腆？身姿筆挺神態(tài)一派大方，頭發(fā)雖然已經(jīng)花白，但是給人一副從容之色？見了黃蓁也不畏縮？從容地招呼道：“老婆子給東家請安了，多謝東家給老婆子一處棲身之所?！?p> 黃蓁謙遜的回禮說道：“老人家客氣了，繡紡能請您這樣演的高手過來坐鎮(zhèn)，該我和您說聲謝謝才是?！?p> 客氣了幾句，幾人就著繡品上的事情說了一會，黃蓁見王婆婆行動間自有一股子風(fēng)范？見地也不俗？心底暗暗猜測她的來歷？什么樣的富貴人家能養(yǎng)得起這樣的繡娘？
“待黃蓁告辭時，王婆婆送了兩塊帕子給黃蓁，只說是一點心意給東家賞玩，讓黃蓁別嫌棄？”
黃蓁伸手接了過來，客氣的道了謝，便帶著紅姑從繡紡出來，路上紅姑說道：“看她行事帶著宮里的做派，怕是從宮里榮養(yǎng)出來的?！?p> 黃蓁恍然說道：“怪不得呢？行事說話這樣有章程？這時見湯寶小跑著找來，說湯管事讓屬下請您回去，兩人便歇下了話題?！?p> 才走到門口便見湯北臣和賈會長騎著馬到了門口，黃蓁忙迎上去見禮，湯駟領(lǐng)著湯寶親自上前，接過了韁繩。
湯北臣從馬上下來，對賈會長說道：“沒想到我們松江府還有如此幽靜的地方？看來還是要多出來走走才行。”
賈會長也很滿意周圍的景象，打量了一圈感慨的說道：“老朽是空有陶公之志？奈何案牘勞形？小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黃蓁上前福禮道：“先生難得清閑一日，又被小女勞頓至此？為表歉意小女特地備下好茶，請先生品茗一番?！?p> 賈會長哈哈笑道：“小姑娘算是撓到了老夫的癢處，機靈得很？”
湯北臣也跟著湊趣的笑道：“何止是機靈？更難得的是雅致？我與先生就先來嘗嘗你的好茶，論這些先生可是行家里手，說著伸手道先生先請?！?p> 黃蓁落后一步問候湯北臣，問道：“有些日子沒見您了？聽說您前幾日去了姑蘇，路上可還順利？”
“湯北臣說一切都還好，勞你記掛著，說著大家入內(nèi)說話?！?p> 賈會長進來見了擺在院子內(nèi)的紡車，指著問道：“這就是小姑娘鼓搗出來的紡車？倒是和尋常見的不同？能讓湯舵主贊嘆不已的物件定是不凡？老朽還是想先睹為快?！?p> 湯北臣回道：“我于先生同感，也是見獵心喜?！?p> “先生慧眼，確實是小女拙作，黃蓁說您與湯叔父先坐下來，邊喝著茶邊看著，順便給小女提些建議，說著對阿婆點頭示意?！?p> 阿婆這些日子對三錠紡車的使用越發(fā)熟練，早就簽好了引線，聞言便上前坐下，試著手腳相互配合了幾次，才使用起來，只見阿婆雙手輪流著執(zhí)紗？
三根紗線如蜘蛛吐絲一般，噴薄而出，而且棉線粗細均勻，一會功夫就纏滿了大半個線軸。
賈會長與湯北臣看得瞠目結(jié)舌？賈會長起身來到紡車跟前，看阿婆紡紗，難以自持盯著紡車?yán)@著看了一圈，興奮地心情難以言表？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絲線。
“小姑娘是如何辦到的？這樣巧奪天工的物件真是你想出來的？賈會長激動的語無倫次？莫非小姑娘是織女星轉(zhuǎn)世不成？湯兄弟可知道？這架紡車一經(jīng)現(xiàn)世便會驚詫世人的？”
看著一向沉穩(wěn)的賈會長，居然為了駕紡車無法冷靜下來？
黃蓁眼角微微的濕潤了，被承認的感覺竟如此幸福？隧道：“有先生這句話小女就放心了，本來就是沒事鼓搗著玩，也沒想到能成事？
誰料一不小心就弄拙成巧了？一副我也沒料到的模樣？”
湯北臣本來穩(wěn)坐在那里喝茶，聽了賈會長如此盛贊正要附和？卻被黃蓁一句弄拙成巧弄沒了脾氣？沒辦法只得忍著笑起身說道：“沒想到你這丫頭，竟然弄出這樣大的驚喜來？”
黃蓁抿嘴說道：“您二位先別急著評說？還有更大的驚喜候著叔父和先生，說著用手一指攪車說先生請看?！?p> 賈會長走近前來仔細打量會，沒看出所以然來？因為有紡車的驚喜在前？
賈會長已經(jīng)收起了小覷之心？問道：“還請小姑娘為我等解惑？這物件是老朽是沒見過的？想來經(jīng)過小姑娘手上，必有不凡之處？”
湯駟得到黃蓁的示意，指揮著湯平和湯寶便操作起來，吩咐人拿幾袋子棉花進來，拿出一些來放入攪車內(nèi)。
來娣過去握住曲柄軸一轉(zhuǎn)動，棉籽便紛紛脫落，掉在兩側(cè)的巢里，即輕快又省力，一會功夫半袋子棉花，不到兩盞茶的功夫？棉籽邊脫了個干凈。
賈會長瞪圓了眼睛，激動地盯住攪車?yán)锏拿扌?，連連叫好出聲。
湯北臣或許對此的體會不深？棉花去籽二斤或是二十斤，對他而言只是數(shù)字上的變化而已？沒有和白花花銀子掛上鉤。
可看這些看在賈會長眼里，那何止是金山和銀山??？江南地少人多，主要以采桑養(yǎng)蠶，紡紗織布為主。
百姓都面臨著生產(chǎn)力低下，工具老化不說還占用人力？一家人苦熬苦干整年下來，能糊口就不錯了？
如今有了紡車和攪車，即解決了人力，又節(jié)省了時間，打個比方說，例如一兩銀子放進口袋里，眨個眼的功夫再掏出來，再便成了二十或是三十兩之多？
可要是更多的銀子呢？整個松江府呢的銀子呢？整個國家的銀子呢？賈會長此時的興奮之情已不能用言語來表達？腦子飛快的轉(zhuǎn)著。
要是天下的百姓，都用上了黃蓁制造出來的紡車和攪車？能節(jié)省出來多少的人力和物力？其結(jié)果不言而喻？
大宋朝這些年是年年打仗，國庫連著多少年都出現(xiàn)了赤字，銀子是什么？是強國強軍的底氣？
賈會長立在那里如靈魂出竅了一般，口里喃喃地算計著什么？黃蓁和湯北臣坐在一旁也不打擾他？由著他計算著，碳爐子上坐的水翻滾了了幾回。
黃蓁見狀便提水壺泡起茶來，嘴里招呼道：“先生還是先喝杯茶潤潤嗓子，一會再計算也不遲？”
湯北臣也說道：“看來這物件真是入了先生的法眼？也不枉我勞煩先生一回？”
賈會長緩過神來坐下，說道：“是老朽失態(tài)了，小姑娘莫要笑話我才是？實在是小姑娘厲害，居然能制出如此鬼斧神工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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