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蓁顧不得再想為何這帕子會眼熟了,忙起身說道:“阿婆他們都到了,我們也要快點去才成?雖不用我出面招待賓客?但是身為主人,我也要遠遠地看著才是。
我不過就跟湯駟說了句,人手不夠的話可以從家里調過去?他到真是不客氣?大清早的把人都弄到莊子里去幫忙?!?p> 家里留下鴉黃和青黛守著,其余的人都去了莊子,黃蓁囑咐兩人不要淘氣,便帶著人出門去。
紅姑在門口見黃蓁我出來,晃了一下神贊道:“姑娘好靈巧的心思,這件衣裙放在哪里都不起眼?但是穿起來卻能一枝獨秀,于多少人中遺世獨立?!?p> 黃蓁謙遜地說道:“哪有姑姑說的那樣好,不過是件衣服?”
紅姑接過綠肥手里的帷帽親手給黃蓁帶上,說道:“車在外面等著,姑娘快上車去,今日要在莊子里呆一天,繡坊挪了地方,姑娘也有地方休息了。
今早我瞧見阿婆把姑娘常用的東西,帶過去許多?以后不想回來,在那里住一兩日也是使得的”。
“那感情好,冬日里天氣冷到免了我來回奔波?還可以在莊子多住幾日?!?p> 進莊子時黃蓁掀開簾子向外看了一眼,此刻莊子門口披紅掛彩,好多相鄰三三兩兩趕過來幫忙,還沒到吉時就熱鬧起來?
黃蓁看了眼自己親自書寫鄔泥涇織紡的字跡,鐫刻在那顆造型古樸的樹干上,舒心的一笑,暗道松郡為首,月出萬匹棉布的盛景馬上就要來臨了。
車直接進了的院子。紅姑囑咐黃蓁呆在院子里,說今日開張,人多眼雜的,姑娘先不用過去?她過去盯著便可。
雀兒迎過來說道:“來娣她們都被湯管事叫去幫忙了,湯管事安排奴婢陪著姑娘,黃蓁點頭走進屋子,見主房內繡架都搬走了,而且都都布置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幾案上擺著的茶具和糕點,也是黃蓁喜歡的口味,遂問雀兒道:“這些你弄的?”
雀兒笑盈盈的說道:“昨日就收拾干凈了,奴婢按照姑娘喜好做了些添減,姑娘瞧著可還喜歡?”
黃蓁滿意地點頭說道:“怪道阿婆早起收拾了許多東西來?原來有你這個內應啊?說著拿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說早起就急著來這里,水也沒好好喝上一口。”
雀兒聽黃蓁說便知道她口渴了,忙添水加炭說道:“就知道會這樣,幸好奴婢來時就弄好了碳?”
黃蓁脫了大衣服,愜意的靠在官帽椅子上,吃著點心喝著茶,見雀兒眼睛一直瞄著日晷,便知道她是惦記著隔壁的熱鬧,隧道:“也不知那院里準備的怎么樣了?”
雀兒聽了黃蓁的話,便起身說道:“姑娘莫急?奴婢看看去再回給您,說著就小跑著出去。
本想蠱惑者與她一起看熱鬧去?誰知雀兒說走就走?都沒想起帶著她一同去?黃蓁推開窗子說道:“不用來回的傳消息?人來齊了著再過來叫我?”
只見雀兒頭也不回地應了聲,黃蓁屋內的嘀咕了一聲,還真是越長越???
前世的雀兒像只受了驚的雛鳥,跟自己在胡家整日的不知所措?如今的雀兒沒了胡氏的磋磨?整個人都自信起來,阿婆前兩日還說,雀兒個子是長起來了,可人卻越來越孩兒氣。
可黃蓁愿意看著雀兒這樣,這樣才能證明雀兒心里過的踏實,是生活的安穩(wěn)給了她的底氣,也算是彌補了黃蓁前世的愧疚?看她鮮活靈動的模樣在自己眼前晃悠,才能確定自己是真的回來了。
眼看著吉時將至,雀兒氣喘吁吁地跑回來,興奮地喊道:“姑娘您知道么?知府大人來了,是知府大人誒!”
黃蓁喔了一聲,說道:“聽你說我才知道的?是誰在接待張大人?湯叔父到了沒有?”
雀兒歡快的說道:“湯爺早早就來了,還是他和賈會長迎了張大人進來,張大人帶了好些人來,看樣子像是松江府的達官顯貴?”
黃蓁失笑道:“什么叫看樣子???知府大人出行,身邊不是名流相配?難不成還是街頭百姓?看著也不搭呀?”
黃蓁心知肚明,紅姑相請張之初自是要把場面做足?
廣邀松江府名流,讓這件事以最快速度廣為人知?與公來說,這也是他治理地方有功,與他仕途上將會是濃墨重彩的一筆,這樣的政績可遇不可求?于私來說還有紅姑的請托。
雀兒興奮的說道:“那邊院子里披紅掛彩像是辦喜事一樣?那些女工都穿一樣的衣服,腰上系著大紅彩綢,遠遠看著可好看了,對了,還請了舞獅子的藝人。”
黃蓁點頭說道:“鞭炮一響我們就出去,到時就沒人顧得上看我們?看了熱鬧我們再悄悄的回來?保管無人知道?”
雀兒頗覺遺憾的嘆了口氣,說道:“您要是個男子該多好???今日在人前風光的就是您了?”
知道雀兒是在替自己委屈,黃蓁忍不住地笑道:“不用替我抱不平?我沒有覺得委屈,而且我該有的也一樣不會少?
黃蓁私下以為,人前顯貴不如人后揚名?人生在世哪能處處都圓滿?以天上的太陽為例,正午時分最耀眼但也最灼人,攀到最頂頭的時候,也是它墜下來的開始。
反不如初升起的朝陽,給人企盼和力量,讓人心存念想,越走越高”。
“奴婢沒領會您的意思?可奴婢覺得您說的有理,懵懂的模樣讓黃蓁覺得她分外可愛?”
黃蓁于是伸手點了下雀兒分額頭,調侃道:“世人皆知對牛彈琴是無奈?而我獨辟蹊徑,對著云雀兒調弦,倒也彰顯了我的與眾不同之處?”
“奴婢怎么覺得您是在調侃我?”
“就是在調侃你???”
正說笑間,外面鑼鼓聲音響起,吉時到了,黃蓁說了句快些,就拿起面紗領著雀兒出去,紅瘦綠肥見狀也鎖好了門跟出來。
三人簇擁著黃蓁出來,見織紡門前堵著好些圍人在看熱鬧。
黃蓁用手指著說道:“那邊土丘上有個亭子,地勢高看得也清楚,我們去亭子那邊?!?p> 于是幾人繞過池塘,直奔這亭子而去,幾人只顧著看眼前的臺階,待走上了臺階頂部,才見到亭子里坐著一男子,只見那人濃眉星目英姿不凡?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常服。
看到黃蓁幾人上來,便緩緩起身抬手作揖。
還真是冤家路窄?黃蓁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杜滸,想來以他的身份是不方便現身?為了不錯過熱鬧才尋到了此處。
杜滸出聲打招呼說道:“原來是黃姑娘?說著退了兩步,黃姑娘請里面坐。”
按理說男女有別該避開的?可這人今日一派磊落模樣,若是自己轉頭就走似乎是有些無禮?不走又于禮不合?好不容易到了這里,再要換地方開張典禮就看不成了?
黃蓁索性心一橫不管了?身邊不是還有雀兒她們呢?雀兒緊張地攔在黃蓁面前,用眼睛示意問怎么辦?
黃蓁俯禮說道:“想著這里清凈,帶著幾個丫頭來看會熱鬧,不承想會遇到杜少爺?”
杜滸大方的說道:“黃姑娘請自便,更不必說打擾?我們各看各的熱鬧,我也是圖這里清凈才找上來的,聽這意思來的時辰不短?黃蓁暗忖著。
他即如此風光霽月那我也無需客氣?時間不等人?黃蓁點頭示意快步走進去,雀兒幾人將黃蓁擁在中間,自己和杜滸各占一側倒也壁壘分明?
這里果然看得清楚?昨日就聽湯駟說,請了松江府最好藝人來舞獅子,耳朵里灌滿了得雀兒的驚嘆聲,那些獅子,騰起,雀躍,搖頭擺尾好不喜慶?
熱鬧的鑼鼓聲中,還夾雜著圍觀百姓的叫好聲。
黃蓁見賈會長和湯北臣當中站著一人,穿著藏青色常服,曲領大袖,頭戴玄色翅帽彰顯著氣度不凡。
這應該就是紅姑口中張知府?為了妻子復仇能做出自請離族,和家人一刀兩斷的事來,黃蓁是從心里佩服。
要知道張之初的舉動已經背離了這個時代?世人皆奉行孔孟之道?以忠臣孝子為楷模,當時要不是遇到父親在先帝面前為其進言?落得個忤逆君父的聲名,墳頭草都不知荒了幾許?
待最后一聲鑼鼓音停下,打斷了黃蓁的思緒,見那頭領舞的獅子,做了一個高難度的騰起飛躍后,矗立在張知府面前,有人捧著筆墨上前,請張之初完成點睛之禮。
又有知客上前說著什么?大伙都轟然叫好,開張大吉禮成。
湯北辰請知府大人移步,由湯駟引著向院內走去,院子里繡娘和伙計分成兩排而立,穿著同一色的衣服,腰上系著大紅彩綢,十人一組,分成四組,
重頭戲來了?黃蓁不由地捏緊了手指。
待眾人落座,在湯駟的示意下由三錠紡車開始,十名繡娘在紡車前坐下,隨著湯駟的動作,繡娘一起動起來,只見腳一踏上去,三只錠子便轉動起來。
如天蛛吐絲一般,棉線噴薄而出震住了所有人,場面登時靜止了,除了紡車發(fā)出特有的韻律聲,眾人都不可控地向前傾著身子,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繡娘的雙手交替著三只線軸,眾人眼看著線軸鼓了起來,贊嘆聲剎時溢滿了空間,黃蓁隔得遠自是聽不到說什么?但是眾人澎湃的情緒卻是能感同身受?
這時馮管事躬身上前,為眾人解說著,眾人也都圍了上去,雀兒在旁歡呼一聲說:“奴婢想去聽聽他們是怎么說的?再回來學給姑娘聽。”
綠肥說道:“姐姐忙什么?回去自然有人學給姑娘聽?!?p> 雀兒駁道:“你不懂?聽別人講哪有親自聽來的過癮?”
黃蓁打擊她道:“可等你去了,人家該說的都說完了,你還是一樣聽不到???”
綠肥也附和著說道:“萬一姐姐回去遇到姑姑,問起姑娘來?你怎么回?”
雀兒一拍腦袋說道:“哎,我怎么忘了姑姑這茬?還好有你提醒?不然泄露了姑娘的行蹤豈不是連累了姑娘?姑姑可是火眼金睛呢?”
這話說得黃蓁都聽不下去了?截住她的話說道:“放心,你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你還牽連不到我的?”
雀兒撒嬌道:“奴婢是姑娘的人,自然什么都聽姑娘的?
黃蓁瞪她道:“安靜些吧!旁邊還有別人呢?雀兒才想起來有外人在,口語道,奴婢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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