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挽好頭發(fā)戴上了玉冠,黃蓁才體會了什么是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脖子像是要墜斷了一樣,黃蓁試著在屋內來回走動,慢慢的習慣頭頂?shù)姆至俊?p> 紅姑端過蛋羹來喂了黃蓁兩口,便不敢多讓她吃?怕到時候不方便,看著時辰差不多了便為她穿上了禮服,黃蓁數(shù)了一下,足足有七成?
在大紅的禮服映襯下,黃蓁仿若是神仙妃子一般高貴不凡?
宮里早準備好了馬車來接,來接黃蓁的小中官忙上前見禮,紅姑見機忙遞了荷包過去。
小中官接了荷包,便客氣的引著黃蓁上了車。
兩盞茶的功夫馬車停在了宮門前,小中官善意的提醒說道:“忠義縣主,麗正門到了,您要在這里下車走進去。
黃蓁由著紅姑扶著下了馬車。
小中官拱手說道:“此時官家正在垂拱殿臨朝,今日是大朝會,官家要封賞有功之臣,您到了后便在垂拱殿配殿候著,得了宣召時您在上殿面君?!?p> 黃蓁忙記得仔細了。
紅姑與承影一左一右扶著黃蓁,小中官向前緊走了幾步,與宮門口侍衛(wèi)說了幾句什么?
就將有一人小跑著上來,離黃蓁又七八步遠時,撩袍跪在地上說道:“臣,宮門正李良拜見忠義縣主,縣主萬福。”
黃蓁柔聲說道:“李大人起來說話?”
李良起身說道:“回忠義縣主話,皇后娘娘知道您身子弱,特吩咐內侍省為您預備了一頂轎攆為您代步,您隨著微臣過來就能看到?!?p> 黃蓁頷首謝道:“有勞李大人了?!?p> 門口守衛(wèi)推開一側的側門讓黃蓁一行人進去,果然見到一頂轎攆在側,旁邊守著四位內監(jiān),承影快走幾步每人一個荷包,低聲說道:“辛苦幾位貴人了,縣主的心意?!?p> 幾人對著黃蓁過來忙俯身見禮,低聲道謝,又壓低了轎桿服侍著黃蓁坐進去。
走了約莫兩盞茶的功夫,轎子停住了。
黃蓁出來見數(shù)十階臺階上去,對著一座大殿巍峨挺立,九九八十一階臺階延伸上去,正中書寫著垂拱殿三字,紅姑和承影扶著黃蓁慢慢走了上去。
知道黃蓁身子不好,小中官也不催請,待黃蓁上去平緩了氣息,才把黃蓁讓進了側殿候著,側殿內面有兩名宮女守著。
見禮后把黃蓁讓到了左側上首,處處附和著規(guī)矩,紅姑和承影立在黃蓁身后一動不動?
兩名宮女上了茶后,也如同木雕石刻一般,黃蓁體會了什么是宮規(guī)森嚴?遂也垂下了眼簾一聲不吭,一點也不敢逾越?心中默念靜心訣。
側殿內鴉雀無聲靜謐肅靜,黃蓁敏感的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窺視著自己,登時覺得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趁著端起茶盞的功夫,隱晦地打量一下殿內,見并沒有能藏住人的地方?看來是問題出現(xiàn)在兩位宮女身上?遂放下茶盞,抽出袖口的帕子輕拭口唇,將口里的茶水吐在帕子上,來歷不明的東西不能沾?
進宮前紅姑叮囑過,誰也不知道殿內的茶水,是否有問題?
臨下車前姑姑喂了一粒解毒丸給自己?也不知暗地里打量自己的宮女,是誰的人?
姜嬤嬤還說過,宮內的主子要了解一個人?多數(shù)會通過人的言行舉止來判斷人的秉性,黃蓁相信自己在邁進宮門的那一瞬起,就有人在暗處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漏了破綻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去,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一道熟悉的聲音想起來:“哎呦忠義縣主,奴才與您又見了面了?
進來的是董宋臣,熟絡地與黃蓁打著招呼,自然地與黃蓁見禮。
黃蓁端坐在椅子上不動,身子略微一偏的說道:“規(guī)矩禮法在上,到讓我生受了您的禮?!?p> 自己是朝廷敕封的縣主,乃是當朝正二品,要是不受了董宋臣的禮,傳出去被人笑話倒不要緊?可是失了規(guī)矩,還會被人奏上一本,說自己失了朝廷的顏面,那罪過就大了,沒準還會連累董宋臣?
董宋臣眼里閃過一抹激賞,就怕黃蓁亂了規(guī)矩害了自己?誰知官家偏指著自己出來請人?
當著側殿里宮人的面前也不好說話?暗贊黃蓁這丫頭真是位機靈人?
董宋臣正色說道:“忠義縣主客氣了,奴才奉官家口諭來請忠義縣主上殿面君,忠義縣主您誰老奴來吧?!?p> 黃蓁口稱不敢,由承影扶著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示意紅姑在這里等自己,便隨著董宋臣出了偏殿。
出了偏殿,董宋臣見左右沒人便小聲提示說道:“官家今日,會為您和陳將軍賜婚,咱家先恭喜縣主了?!?p> 這是告訴自己陳世元也在殿上?是以為自己不知道嗎?領了他的好意,小聲道:“黃蓁能有今日多虧內相周全,咱們同喜如何?說著俏皮地眨眨眼睛?!?p> 董宋臣被朝臣們背地里奉為內相,也曾暗自得意過?但是黃蓁今日這一聲內相叫得他老懷大慰。
哈哈一笑又覺得不合時宜?向立在臺階兩邊的禁衛(wèi)看了一眼,小聲說道“同喜,同喜,進去不必緊張?官家乃是仁厚之君,說著兩人到了垂拱殿門口。”
黃蓁吸了口氣便垂眸隨著董宋臣邁進了大殿,門口的小中官高聲唱名,忠義縣主黃蓁覲見,聲音尖細傳出好遠。
黃蓁在文武百官的注視下,端正身姿緩緩地走進了大殿,半垂著眼眸走到了丹階下。
垂下衣袖的雙手微微撩起裙擺跪下,聲音輕脆不疾不徐地說道:“忠義縣主黃蓁叩見官家,愿陛下長樂無憂,萬福萬壽,然后以頭扣地反復三次?!?p> 龍椅的方向傳來一道好聽的聲音,董宋臣,還不快扶忠義縣主起來?
董宋臣忙上前來扶著黃蓁來,說道:“老奴僭越了?!?p> 黃蓁也不客氣,沖著董宋臣仰臉一笑,就著董宋臣的手臂就站起身來。
咦?
理宗皇帝打量著黃蓁說道,朕瞧著忠義縣主的眉眼甚為熟悉?倒像是曾見過的?”
黃蓁心底一跳調整了呼吸,眉眼向下微斂,并不敢抬頭看向官家的位置,這是規(guī)矩,姜嬤嬤說過,不可以直視君王?
左相鄭清之出列說道:“能有幸被陛下封為縣主,自然能入得官家法眼。”
理宗皇帝聽了大笑,看著略帶拘謹?shù)狞S蓁說道:“忠義縣主,轉過身去認識下各位大人,也讓各位大人見識見識我朝的織女星?”
黃蓁福身一禮說道:“臣女謹遵官家旨意?!?p> 說著轉過身來雙手橫握微微一蹲,說道:“各位大人,黃蓁有禮了,態(tài)度恭敬不卑不亢?!?p> 大殿上群臣早就對黃蓁充滿了好奇之心?如今見到本尊,芊芊弱質,風華絕代,與他們想象的有些出入,只是臉色略顯蒼白,想著前幾日的傳言,倒也不奇怪?。
左相鄭清之拱手道:“老臣鄭清之見過縣主,今年戶部統(tǒng)計賦稅,比往年又高出三層來?老臣掌管戶部,這聲謝謝老臣當仁不讓,先謝過縣主高義?”
黃蓁詫異地抬頭看了一眼鄭清之?福身回禮不疾不徐的說道:“不敢當鄭丞相這聲謝?黃蓁獻給朝廷的織具都是死物,我大宋有明君圣主臨朝,賢臣能吏在側,輔佐君王治理萬民,更有治下百姓勤懇耐勞,國庫豐營與黃蓁何干?
黃蓁知道鄭丞相這樣說,是為了鼓勵后輩上進?可是我也就這幾板斧子能看了?早就以經黔驢技窮,還請鄭丞相莫要笑話黃蓁計短才是。”
一番自嘲才落下來,殿上眾人發(fā)出了一陣善意的笑聲。
回答了鄭清之的話,黃蓁也驚出了一身冷汗,隱晦地看了眼理宗皇帝,見他笑容愉悅才放下心來,自己何時得罪了鄭丞相?值得他言語上這樣刻薄自己?
方才那番話自己要是理所當然的認了,或是答得不好?那些虎視眈眈的御史早有話來彈劾自己,看來自己要小心了?
右相杜范出列說道:“老臣杜范見過忠義縣主,聽說縣主這回來臨安府見駕,為了湊足糧草銀子把老宅子都賣了,老臣為了前線將士謝過縣主,說著雙手抱拳作揖到底?!?p> 黃蓁微微一側身子,謙虛地說道:“您折煞我了,前線將士浴血護衛(wèi)我大宋疆土,黃蓁聽說官家為了讓前線將士能吃飽飯,將自己內府庫都搬空了,朝服袖子磨花了都不肯添新的?你這一禮也該敬官家才是。
松江府百姓聽我說了此事,都難過的哭了,說寧可自己多苦些,也不能耽誤了賦稅?怎么也要給官家攢出幾件朝服來換著穿?黃蓁人小力微,恨不能多掙幾兩銀子出來?好為官家分憂?”
說著適時露出慚愧的模樣來?為自己不能幫上官家而慚愧?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陳世元都想大叫一聲好,這番應對的頭頭是道,見縫插針誰也不得罪?陳世元自問,就是自己也未必會應對的這般周全?
理宗皇帝聽了很是慰帖,出聲問道:“是誰多嘴與你說的?朕朝服花了也舍不得換新的?”
黃蓁理所當然地回道:“回官家的話,是董公公去松江府傳旨時,私下與與臣女說的?臣女與百姓閑話時便說了出去,話音落下后似覺的不妥?忙跪下來請罪,請官家治罪,臣女不該閑談時妄議官家?”
董宋臣聽了也跟著一個機靈,也跪下請罪道:“是奴才言語不謹慎?怪不得忠義縣主?請官家責罰?!?p> 董宋臣誠惶誠恐的跪下請罪,心底卻樂開了花,暗道黃蓁機靈?不聲不響在官家面前,送了這樣大人情給自己?
理宗皇帝哈哈大笑說道:“都起身吧,你們何罪之有?朕治下有這樣的百姓,朕就是日日穿舊衣又如何?松江府張之初教喻民眾有功,治下百姓盡出忠貞之輩?該賞。”
張之初忙出列,撩袍跪倒在地,誠惶誠恐地說道:“官家德諭萬民,百姓沐浴天恩,微臣只是恰逢其會,不敢貪功?”
理宗皇帝看了黃蓁再看張之初,滿意的贊譽了幾句,殿內群臣聽了紛紛上前跟著奉承,恨不得把理宗皇帝捧上天去,一時大殿上其樂融融。
張之初沒想到黃蓁寥寥幾句話,就送了自己和董宋臣這天大的人情?抬頭向董宋臣的個方向看了一眼,佩服起黃蓁的厲害之處,不動聲色之間就結交了董宋臣。
這時有道不和諧的聲音想起,“臣有事請教忠義縣主?聽說當日姚樞帶著幾十個蒙古人,劫持了忠義縣主,臣納悶?蒙古人做了什么無禮的事情,逼得忠義縣主不惜跳船逃生?”
這樣惡意滿滿的話,殿上群臣兀地靜了下來,待看清了說話的人,便也就了然了。
黃蓁臉色冷了起來,見陳世元欲出列上前來,便抬手止住了陳世元,遞了了眼色安撫他,今日的事情必須要自己面對,不然陳世元可就難做人了?
看著說話人袍服的顏色是菲紅色,那該是五品的官職,便出聲問道:“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那官員抱拳道:“縣主客氣,鄙人閻世茂?!?p> “姓閻???黃蓁意味深長的拉長了話音,大人應該說,下官閻世茂?不知閻大人可聽過一句話?
閻世茂不屑地看著黃蓁,張嘴問道:“愿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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