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蓁心底嘀咕著陳世元還真是聽話,不讓回來便不回來了,口里說道:“我知道了,跟鄒媽媽說去,讓大廚房那里精心些,張羅些大哥和大嫂愛用的菜。
嗯,對了,在叮囑一聲,大奶奶懷著身孕,留意著犯忌諱的食材,不可大意了讓人笑話,青黛哎了一聲便出去傳話?!?p> 黃蓁依舊按著每日的節(jié)奏梳洗打扮起來,可是鴉黃說不出為什么?卻明顯的感覺夫人的心境有了變化,便是笑容也明艷了幾分,輕言慢語中透著愉悅?
黃蓁親自挑了件墨綠底色的通袖襖,上面繡著霏黃色的連理枝。等廚房端來的早飯不再是全素時會心一笑,看來阿婆也知道了陳世元回來的消息?
用過了早飯,親自將孩子送去虎嘯堂給老幫主,對上陳世元打趣的目光,晃作不知的跟老幫主請安,然后又告辭出來回去理事。
老幫主瞧見兒子媳婦打啞謎,便也裝作不知道,之管抱著孫兒樂去。
一日紅姑從松江府趕回來,還帶了譚岫玉來信。
黃蓁忙接過信來細看,看了信中所說笑容便止不住了,原來這幾年譚岫玉在崖州島扎下根基后,便不滿足偏安于一禺?見黃蓁不讓她上繳銀子,手里寬松了,還把把每年海運的紅利交給她打理。
她便將崖州島的生意交由小七看管著,她就領(lǐng)著得用的掌柜去了廣州府,利用那里便利的海運做起了生意。
如今生意成了規(guī)模,便打算在廣州府做自己的織紡和染坊,來信讓黃蓁派人人手去幫她,還說帶有鄔泥涇標志的綾羅布匹,在廣州府那里名頭很大。
通篇都在跟黃蓁形容,廣州府那里的經(jīng)濟是如何繁榮。
黃蓁放下信來笑著說道:“我們家里怕是要出個陶朱公了,如今小七業(yè)已成家立業(yè),又得了兒子,譚姑姑更是了無牽掛了,索性將心思都用在生意上。
我原本打算,讓譚姑姑為我們?nèi)蘸蠼?jīng)營出一塊安身立命的地方,沒成想譚姑姑竟將攤子鋪陳的這樣大?”
紅姑笑著淬了一口,說道:“可不就是個瘋婆子?滿紙的瘋話,不想著去嫁人?整日嘴里都是買賣生意,如今主子把她們姐弟撥給了您,她倒是越發(fā)自在了。”
見紅姑嘴里埋怨著,可臉上的神色卻是愉悅的,心思一動便問道:“姑姑?您想不想和譚姑姑作伴去?”
紅姑聽了神色一整說道:“我不與瘋婆子摻乎去?姑娘在哪里我便在哪里,說著臉色一變問道,您支屬下出去做什么,莫不是厭了屬下?”
“姑姑?黃蓁嗔怪地喊了聲,瞧您說的什么話?我不是瞧您為了我整日忙碌,想給您找些樂子嗎?”
紅姑嘆了口氣說道:“知道您是怕拘束了屬下?可是,天大地大,屬下還是呆在您身邊安心,那些年不知道您的下落時,便整日盼著能見上主子一面,便是死了也是愿意的。
后來又因緣際會到了您跟前,就想著哪怕主子這輩子都不見天日,可屬下只要能護得住您,就算對得住主子了?
說著意味不明地蒼涼一笑,用手撫著鬢角說道,昨日屬下梳頭時,從鏡子里見到這里都生了白發(fā)。屬下如今反倒是怕再見到主子了,說著惆悵地看著窗外?!?p> 紅姑的言語中莫名的悲愴,讓黃蓁跟著濕紅了眼睛。
姑姑此生遇到了父親,情感上注定是要以悲劇收場了,自己這位名動天下的父親,不知何德何能?能讓姑姑這樣死心塌地的傾慕。
強忍著情緒,故作輕松地開口調(diào)侃說道:“您都是做了姑奶奶的人了,生幾根白發(fā)稀奇什么?再長不出白頭發(fā)來?我都擔心等佐哥兒和佑哥兒會開口說話時,姑奶奶這個稱謂喚不出口?”
噗嗤一聲紅姑笑了出來,嗔道:“您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也學的刻薄起人來?沒大沒小,去讓人把佐哥兒和佑哥兒抱來,我尋了好些精致的物件給他們。”
黃蓁頭疼地說道:“怎么又送東西給他們?您沒事瞧瞧去,您送的東西都能裝滿一間屋子了?!?p> 紅姑橫了黃蓁一眼道:“屬下送您的東西還少了?您甭管我,我送自有我送的道理,與您什么相干呢?”
黃蓁無奈地說道:“好,我不敢管您?說著覺得有趣,兩人相視一笑,便領(lǐng)著紅姑出去找兒子去,嘴里還抱怨著,哪有一日安生待在屋子里的時辰?
這院子里的邊角旮旯,怕是淌的比我這個當家主母都熟悉?!?p> 聽著黃蓁嘴里抱怨著兒子的各種淘氣,紅姑臉上的笑容卻不曾斷過?待見了佐哥兒和佑哥兒稀罕的愛不釋手?
夜里黃蓁和陳世元躺在床上說話,與他學了譚岫玉在廣州府發(fā)展。
陳世元聽的嘖嘖稱奇,便打趣道:“沒成想我的夫人手底盡是一些奇人奇事,日后為夫就要仰仗夫人了?!?p> 黃蓁繃住笑說道:“既想要仰仗我,就要為我所驅(qū)使,近日我要回松江府住幾日去,爹爹娘親的那里也要祭拜一回,還有些瑣事急等著我回去安排,眼下就缺個牽馬墜蹬的機靈人,選了你如何?”
“牽馬墜蹬,還機靈人?,嗯,你好大的膽子?說著拉過黃蓁來,夫妻二人剎時鬧成一團,事后黃蓁氣喘吁吁用被子裹住了自己,任憑陳世元如何哄也不理?”
鬧到了最后,牽馬墜蹬的人成了親身隨扈,幾日后,黃蓁將家里的事情托付給李嬤嬤和鄒媽媽二人,院子里的事情有紫衣和蓼藍幫著看顧,安排好了家里的事情。
便從槽幫碼頭上了船,一家子大小奔著松江府去。
阿婆早就也惦記著回去看看,可是黃蓁成親后,就連著懷孕,生產(chǎn),哪里敢放手走呢?如今有了回去的機會,自然是要跟著的
兩個孩子黃蓁也都帶上了,想著回去拜祭一下爹爹和娘親,黃蓁坐在船里,看著在甲板上幾乎玩瘋了的兒子,在陳世元的拋舉下高聲大笑。
長平也跟著加入了進來,招娣在一旁也躍躍欲試,一時甲板上熱鬧非凡,阿婆坐在黃蓁對面,看著夾板上的景象嚇得只念佛。
黃蓁看著好笑說道:“幫主和長平都是有功夫的人,不妨事的?您要是看不得就做到這邊來,索性眼不見心不煩,又讓人喊招娣進來喝茶,這丫頭瘋魔的緊?”
阿婆聽了果真依言換了個背著船窗的位置,可是看不見,阿婆更擔心了,時不時的扭過去看,黃蓁忍著笑也不去管她?
待招娣進來見到了桌子上點心,便高興的說道:“還是夫人想的周到,在船上吃著東西最易打發(fā)時間,那些年屬下和雀兒姐姐,在松江府和臨安府來回走動,就是指著這些吃食打發(fā)時間,說著想起雀兒來,黯然地嘆了口氣,覺得手里果子也不香了?!?p> 阿婆聽招娣提起了雀兒又有些受不住了,抹著眼淚說道:“沒良心的丫頭,說走就走都不待含糊的?也不知此時能否轉(zhuǎn)世投身?但愿她能投身個好人家?”
招娣安慰阿婆道:“雀兒姐姐那樣的好人,自然菩薩庇佑,您就別在時時惦記了。”
黃蓁想著幾日前還接到雀兒的平安信,有些心虛地垂下頭,不知來日再見到雀兒,阿婆會是什么感受?
“見氣氛沉悶,招娣便轉(zhuǎn)過話頭說起榷場上聽來的趣事,說是有人將生養(yǎng)過的妻子寫了文書典出去,給承典的一家傳宗接代,結(jié)果三年后,等那女子的夫君來接時,那女子卻又有了身孕?
她夫君沒辦法了,于是兩家又商量著重新簽訂了契約付了銀子,說好一年后接回女子,誰知不等一年?那女子便和承典的夫君帶上兒女私奔了,原有的夫君到鬧了個雞飛蛋打?
阿婆聽得瞠目結(jié)舌的道:“報應啊,活該他雞飛蛋打,誰讓他拿妻子不當人了?但愿那女子遠遠地跑著,莫被他夫家人找到才好?不然是要吃官司的?!?p> 招娣也同仇敵愾認為那男子活該?見黃蓁臉色不好便問道:“夫人,您這是怎么了?”
黃蓁是覺得齒冷,前世她便見過許多有這樣的遭遇的婦人,被夫君典當出去后,再接回來,婆家并不拿她當人看?就是自己的兒女也會啐棄她,不待見她?
然后這個婦人還會接著被婆家典出去,丈夫用她典出去的銀子,納一房妾室過日子,那女子最后的下場可想而知?身體的傷痛且不必說,心理上的呢?
每回生出來的孩子可不是物件?哪里是說扔下就能扔的下的?沒有瘋癲便是好的了?
見招娣問自己,黃蓁譏諷地說道:“誰說她丈夫雞飛蛋打來著?不是得了銀子落在口袋里嗎。”
招娣一想可不就是如此,于是口無遮攔地說道:“男人就沒個好東西?”
這下子打擊面可有些廣了,阿婆往船窗外看了一眼,嗔道:“又順嘴胡說,回頭長壽面前也不留心?豈不是傷了夫妻情分?!?p> 招娣伸伸舌頭說道:“他才不會為了這個與我分心?”
黃蓁心底好笑,只有提到了長壽,招娣才能換了副模樣。
船到了松江府碼頭時,天色已晚,湯北臣嚴陣以待的將碼頭守了個嚴實,船才一靠岸,便上船來給陳世元和黃蓁請安。
黃蓁略側(cè)了身子避了過去,又與湯北臣福禮道:“湯叔父,家里一向可都好?”
湯北臣豪爽的說道:“都好,都好?夫人自成親以來,還是首次回來呢,方才紅姑來接你們,被我打發(fā)回去了,如今與你嬸嬸在家等著你們回去呢。”
又看了奶娘手里抱著的孩子,親熱的說道:“比屬下上回見到又出息了不少?家里人也惦記著見見雙子星呢?”
“哪門子的雙子星?不過是元肇大師疼惜兩個冤家罷了,快過來給叔祖父見禮。
兩位奶娘聽到忙抱了佐哥兒和佑哥兒上前,抱著孩子行禮,口中說道:“我們佐哥兒(佑哥兒)給叔祖父見禮?!?p> 湯北臣嘴里喊著不敢?眼睛卻覷著陳世元,見幫主笑吟吟地看著,臉上并無不悅之色?才放下心來。
感激黃蓁在眾人面前給自己顏面,忙抱拳說道:“都是幫主和夫人抬舉,屬下不敢的?”
陳世元心知湯北臣的顧慮,于是搭腔道:“湯舵主聽縣主的就是,縣主都在你跟前執(zhí)晚輩禮?何況他們兩個小子?”
湯北臣聽了道了句:“屬下遵命,又奉上給兩個孩子的見面禮,逗了兩個孩子一會,見兩個孩子也不知道害怕?尤其是佑哥兒還嘟囔著與之有來有回,心底暗贊黃蓁有福氣?!?p> 見行李都搬下去了,便引著陳世元和黃蓁上岸,一溜五六輛馬車,陳世元扶著黃蓁母子上了輛一馬車,等人都上了馬車,湯北臣親自上馬領(lǐng)著人隨侍在一旁。
路上的人見了遠遠地避開,有認識的納悶?不知知是何人這樣大的陣仗?竟能讓湯舵主親自護送?有機靈的猜測著,莫不是忠義縣主回來了?于是人群中嘩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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