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孫浦就自己偷偷騎了馬出門去了。不過是已經(jīng)知會過府里的老管家了,他也只是趁著人少去城外的清云寺為那人保個平安。
一路上,道路旁綠油油的樹植都還帶著惺忪,含著凈白透亮的露珠,卻被馬蹄聲驚的落了一地。
孫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老管家也幫著他,孫父孫母問起,就說是他早晨出去買過些時日外出隨行的時候需要的東西,應當是不會起疑的……不過他那個四弟還真是說不定了,不過也應當不會胡鬧的。
孫浦想著,又催快了馬,想早去早歸,還是有點不安心。
——
“這位施主來的真早。”光著頭的一位年輕男子在寺門口站著,見到來人帶著淡淡的笑。
清云寺是任何時候都有僧人在寺門口守著的,就是希望有施主來寺中時,怕無人指引。
孫浦看著恍若隔世的清云寺一下子沒說出話來,建在清云山上的清云寺被霧氣環(huán)繞,青翠欲滴的山色作襯,絲絲縷縷的云穿梭在寺旁,真的好像是書簡中描繪的仙境。
那年輕僧人瞧他怔住了,就知道他是第一次來,或者是第一次感受到清云寺的獨特之處。
“這位年輕的施主,可用帶路?”
孫浦回過神來,略帶歉意地點了點頭,“需要,多謝?!?p> 孫浦沒敢馬虎,立刻進去了,那僧人緊跟在后面,同時門口又站上了另一位僧人,看上去年老些。
“施主來寺里,是為求什么嗎?看施主衣著不凡,應當也不是為求什么,施主來寺所為何呢?”
“我想……保一個人平安。”孫浦從衣中拿出藍底白蓮的平安結(jié),手指細細的摸著。
他一想到當年那個前來的奴婢說她其實是為自己來清云寺求平安的時候,也信上了七分,只是后來便不再在意這件事,就像是故意逃避一樣。
如今想來倒是感慨物是人非,風水輪流轉(zhuǎn),誰也逃不過。
孫浦想著,嘴角泛著一絲苦笑,跟著僧人走到一棵古樹下。
這棵樹生的異常的粗大,看著樹盤就知道是已經(jīng)活了很久的樹了,但依舊青蔥濃郁,常綠常新。
古樹錯綜復雜的枝條上掛著數(shù)不清的平安結(jié),什么顏色形狀的都有??瓷先ズ茈s很亂,帶著凌亂的美感,其實根根分明。隨風一吹倒像是和樹枝一起舞動,但也不會纏在一起。
孫浦看著這么多的平安結(jié),無奈的笑了笑。他還記得當年那個奴婢說她給他繡了一個白底黃陽的平安結(jié),是要掛在清云寺中的常安樹上的,如今看來自己也肯定是找不到的。
他上前幾步,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那個平安結(jié)系在枝頭上,一陣風起,吹的滿樹的平安結(jié)都在飛舞。
男子立于樹下抬手系結(jié),一舉一動都可以看出他的認真,那個藍底白蓮的平安結(jié)就被系在了常安樹上。
“寺里的大和尚曾說過,若是兩人先后在常安樹上系下彼此的平安結(jié),且這兩個人都心悅彼此。那么不管時間相隔多遠,當?shù)诙€人來系平安結(jié)時,第一個屬于他的平安結(jié)就會掉落,但同時第二個人將不受到常安樹的保佑?!?p> “來清云寺系平安結(jié)的人,都需要將平安結(jié)的大致樣式告訴他想保平安的人,這樣掛在常安樹上的平安結(jié)都是有人認識的。”
“施主可瞧瞧,這是保護施主的那個平安結(jié)嗎?”
僧人拾起風吹掉落的平安結(jié),白底黃陽,繡工十分精致,可見所繡之人的用心專注。
孫浦聞言愣在了原地,良久后回過頭,一眼就看見那僧人手中的平安結(jié),與當年那奴婢說的分毫不差。
凈白的樣色打底,燦黃的一顆小太陽繡在了正中間,上面只有一條長白線挽成提繩,下面用白色絲料纏成一個小圓團,一小縷的白色流蘇就順著下來,被輕風吹的微微飄著,好像在開心地手舞足蹈。
即使過去了些時日,風吹過,日曬過,雨淋過,讓它褪了些顏色,也依舊能看出是上好的絲線和料子。
方才引路時,僧人說一個人一生只能在常安樹下系一個平安結(jié),第二個是系不上去的,就算系上去過不了幾日也會掉下來,連帶著第一個也會沒用,不會再保那個人平安。
所以,她當年來清云寺是為自己保平安,那個奴婢也沒有騙自己……
她心悅自己……
孫浦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樣滋味,只是接過那個平安結(jié),小心地找出帕子將平安結(jié)細細地收起來。
“看來那平安結(jié)確實是施主的,可施主為何面色凝重了?”
“我不知她心悅于我?!?p> “當年有人來與我說,她去清云寺其實是為我保平安,連帶著把平安結(jié)的大致樣子也和我說了,但我當時并沒有信。”
“后來聽說她在回來的路上被劫匪突襲,失去記憶。她此行不管是不是為我,我都心中有愧……當初我該跟著她,護她周全。后來我就一直都躲著她,沒在她面前出現(xiàn)過。”
“又過了好些日子,在我打算找她的時候,聽到了她與別人的婚事。我沒敢去打擾,一直默默地在暗處看著她,名不正言不順?!?p> “現(xiàn)在她已為人婦,當年這份心意也不會有人記得了……就作風散了吧。”
孫浦看著遠處的山色,新綠常青,空蒙縹緲,與他隔著難以觸及的距離。
“這般看來,是施主和那位女子無緣了?!鄙烁锌馈?p> ——
“阿儀,在看什么?”白黎看著失神的施儀,近來她總是這副樣子,讓白黎放心不下。
“……沒看什么?!笔﹥x收回目光。
她也不知道自己近來怎么了,總是魂不守舍,總是不得安寧。
“如果有什么事的話,一定要說出來?!卑桌杩粗?,有些擔心。
施儀的心不是肉做的,雖然她對眼前這個溫文儒雅,彬彬有禮的男子并不心悅,但她知道他是在擔心自己,而且他還是她夫君。
“我若是有事會說的。”施儀笑了笑,對自己的夫君還是溫柔點好,而且自己的夫君還是在關(guān)心自己。
“好?!卑桌枥鹗﹥x的手,將兩人的手十指相扣。
施儀的手僵了一下,卻也是順從著他,沒有其他的動作。
也許忘掉的東西對自己來說是不好的,既然已經(jīng)成婚了,還是好好地對待自己的夫君,好好地過日子。
施儀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冥冥之間放棄了什么。
鷺九蕭
孫浦:為什么又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