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替罪羊

　　維爾特非常喜歡他新聘用的荷官，喜愛程度甚至超過了被當作自己繼承人的克羅斯。

　　當然，維爾特對世上的很多道理都一清二楚，他懂得適當?shù)谋砺蹲约旱南矏蹃硖嵘麄冎g的關系，懂得適當?shù)仉[藏自己的喜愛確保他們保持適當?shù)木嚯x，也明白永遠不要讓喜歡和愛這類情緒影響自己的判斷。

　　同時他發(fā)現(xiàn)陳莫在相同的地方不夠成熟，盡管如此，他的新荷官足夠虛心，非常善于學習，同時擁有感性式的人格魅力與理性式的冷靜，這更加加深了他的喜愛。

　　兩人在惡趣味以及記仇這兩件事上也非常有共同語言。

　　在來方舟之初，陳莫就從這里遍地的賭場中發(fā)現(xiàn)了可以撈取的利益。

　　然而實際操作這種事比在腦子里想想要難得多，花了不少的賭資，他選中了桃源這家場子，很顯然大場往往沒那么的在意客人一時的輸贏，緊接著他又幾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煉金材料，物品，從為混血種特意設計的嚴密規(guī)則里找到了一條可以發(fā)家致富的拿牌方法。

　　他躊躇滿志的上了牌桌，發(fā)現(xiàn)牌桌原本穿著制服的少女換成了一個坐在輪椅里的老人，老人的手雪白的，手指短粗，卻出奇的靈活，他下了自己身上最后一枚籌碼，然后在概率上必勝的局勢里輸?shù)袅怂?p>　　十賭九騙，十賭九輸。

　　陳莫從兩手空空的那一刻開始無比深刻地領悟了這個道理，這無關規(guī)則，數(shù)字，概率，博弈，單純地是莊家出千的碾壓，并且哪怕他清楚，除非眼前看著有些慈祥的老人出千，自己不會輸，他也沒有看出老人的手法與出千的過程。

　　就好像是一道數(shù)學題，只有結(jié)果沒有過程，數(shù)學老師甚至連一分都不會給你。

　　于是在老人真誠的邀請下，陳莫成了桃源的一位荷官。

　　這在后來被老人認為是他晚年做過最正確的選擇之一，半年之內(nèi)，桃源的營收漲了接近兩成，不僅如此，憑借兩個人初步的相互了解以及煉金契約建立起來的信任關系，維爾特和陳莫合作步入了方舟的情報行業(yè)，而隨之而來的巨大收益給了陳莫在學院里永遠也申請不到的，幾乎取之不竭的煉金材料。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他硬生生用高額的金錢堆起了自己的煉金水平。

　　“我那時候從沒懷疑過那么多的煉金材料是從那里來的，畢竟煉金黑市有我的眼睛，你每次去那兒買東西都是在賭場和情報分紅的時候。”

　　老人每次回想到這里都苦笑不得，對著后面推輪椅的年輕男人抱怨著。

　　“我單以為你隱藏些情報，或是在情報的分紅上給我添點堵，可沒想到你會從賭場里下手，如果算上你昧下的那些，桃源上漲的營收可應該是三成?！?p>　　陳莫也對老人時時刻刻把這件吃虧事掛在嘴邊而無語凝噎：“你花了半年就看出了酒店的營業(yè)賬目出了問題，那個月情報方面我的分紅可是一分沒給啊，咱們有啥沒啥早扯平了，我是真不知道維爾特你是怎么看出來的，賬面應該是完美的?！?p>　　維爾特十分不滿地哼哼著，但可以看出他臉上的得意，他并不常常把心情表現(xiàn)出來，但輪椅后面的人是極少數(shù)例外。

　　也許完美的賬面能掩蓋掉很多東西，但桃源是維爾特一生的心血，整座酒店已經(jīng)成為了維爾特生命的一部分，不同體量賭客的人流，桌上資金流動所需要時間，有輸有贏的客人們事后在房間里要求的放松，這些東西相互聯(lián)系，相互印證，將賬目的違和感逐步揭露。

　　“昂熱那老家伙已經(jīng)來了，是你叫來的？”

　　“算是吧，洛朗現(xiàn)在是一團亂的情況，我需要足夠的人力去做下一步的事情，學院的執(zhí)行部和個別學生會非常有用?！?p>　　“你就那么確定加圖索和昂熱會好好地聽你的安排？且不說加圖索家都是一群瘋子，昂熱看著披了一層花花公子的外衣，實際上里面是什么樣的怪物我們都清楚?！?p>　　“洛朗和加圖索已經(jīng)算半撕破了臉皮，校長一定會在事情完全失控前阻止其他校董得知內(nèi)情，現(xiàn)在兩邊都算是有了大麻煩，暫時的合作能把隔閡埋下去，等到什么時候他們可以不顧龍類和其他家族的威脅的時候在一并清算。”

　　“這些我都清楚，昂熱他活了這么久不過是為了復仇而已，混血種在龍王復蘇前內(nèi)戰(zhàn)絕對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我擔心的是其他情況。”維爾特的話已經(jīng)說完了，但話里面的意思還遠遠沒有結(jié)束。

　　“是啊?！本S爾特說的沒錯，平息矛盾的方法除了放下爭端利誘合作之外自然有其他的方法。

　　比如，找一個替罪羊，然后把雙方所有的怒火都倒到這只羊頭上。

　　陳莫現(xiàn)在是最好的替罪羊，他手里有洛朗要的資料，同時他還得罪了加圖索，只要拿到資料救回喬治·洛朗，雙方不會在這件事上繼續(xù)死扣下去，而陳莫的鮮血也會成為加圖索威名的奠基。

　　多么美妙無比的設想。

　　美妙自然不是針對陳莫。

　　他臉上全是溫潤的笑容：“所以我從逃出學院開始就一直在努力啦，努力把這種事情的可能降到最低了?！?p>　　盡管身為洛朗的現(xiàn)任代理家主，伊麗莎白并不是現(xiàn)在家族里話語權(quán)和籌碼最大的人，但是這個女孩是最可能被喬治·洛朗失蹤這件事影響而完全不考慮加圖索那邊的人。

　　陳莫抬手摩挲著掛在身上的十字架吊墜，從加圖索那里拿來的煉金物已經(jīng)被他好好調(diào)教修理了一番，上面的裂痕消失無蹤，質(zhì)感如玉：“那個女孩我已經(jīng)見過了，情報沒有錯誤，喬治先生確實非常溺愛這個女兒。”

　　“但她絕對不會因為她的父親而影響交涉的決定，可以看出那個女孩還是第一次做我們這種事，算得上稚嫩，但洛朗畢竟是權(quán)謀的家族，她會適應的?！?p>　　“不僅如此啊。”維爾特搖搖頭：“她的管家會是我們交涉的核心，也是難關?！?p>　　“那個管家有什么特殊嗎？”

　　“那也是個昂熱級別的老東西，在那個年代是個臭名昭著的屠龍雇傭兵，也是喬治·洛朗的教父?！?p>　　“名字？”

　　“阿爾弗雷德，姓氏是沒有得到的情報?！?p>　　陳莫的臉微微抽動：

　　“確實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