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由于我和Enzo是一組的成員,工作上又有許多需要討論的地方,因此我和他走得很近。有一天Enzo出去采購材料遲遲沒回來,直到他打電話過來我才知道他被車撞了,輕度骨折。他說他在路上走的時候,有個司機好端端的突然轉(zhuǎn)彎,后來司機解釋說是剎車壞了,總之是個無厘頭的災(zāi)。
第二天我去醫(yī)院看望Enzo,他很遺憾不能和我一起把項目做完,我讓他不要擔心工作的事情,在醫(yī)院好好養(yǎng)傷。Enzo退出后,我的工作了一下子加大了不少,忙起來更加天昏地暗,出于對尚銘的補償,剩下的小半個月我堅持天天給他打電話,只是時間不會太長,因為我還要早點休息。
項目完成后,實習(xí)終于告一段落,我回到家向尚銘訴說Enzo退出后我的日子過得有多艱苦,尚銘只是點點頭,并沒有多問Enzo的事情。
我看著他波瀾不驚的樣子,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看不出他生沒生氣,于是我只好說道:“Enzo只是我的朋友,你不要多想?!?p> 尚銘看向我:“朋友?”
“嗯。”我點點頭,“他是我上大學(xué)以來,除了苗苗之外最好的朋友,雖然才認識一個月,但我們已經(jīng)結(jié)下了堅不可摧的友誼。”
尚銘挑了挑眉:“堅不可摧?”
我隱約覺得哪里不對,連忙解釋道:“你別亂想,我對Enzo的感情和對蘭荻的是一樣的,我最愛的只有你一個?!?p> “嗯,我知道?!鄙秀懡K于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不禁松了一口氣,這就是有男朋友的滋味嗎?我想分享自己交到新朋友的快樂,但又怕尚銘誤解,一來二去,簡單的事情好像也變得復(fù)雜了起來。
尚銘拿了本書坐在床頭看,我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旁邊,一邊用余光觀察他,一邊在心里感慨男人真是難哄,吃起醋來可真要命。
尚銘低頭朝我看了一眼,正好對上我的目光,我頓時心虛地別開頭,而他輕輕地笑了笑:“怎么了?不睡覺老看我干什么?”
“我哪有?!蔽倚÷曊f,“我就是想看你什么時候睡覺?!?p> 尚銘合上書放在一邊,然后將我連人帶被摟在懷里,我看著他輕笑的模樣,下意識地朝被子里拱了拱。
“躲什么?”尚銘笑著問,“你不是想讓我陪你一起睡嗎?”
話是這么說,不過要直接承認的話,我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
“……咳,其實我不是很困?!蔽倚奶摰匦χ?,“要不你繼續(xù)看書?”
尚銘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困的話,那就做點其他事情吧?!?p> “其他的事情?”我茫然地看著他。
尚銘低頭靠近我,然后笑了笑:“你用的沐浴露很好聞?!?p> 我頓時有些無語。
拜托,我們用的是一樣的沐浴露好不好,而且還是同一瓶……
于是我很不解風(fēng)情地說道:“我和你用的沐浴露是一樣的,你要是喜歡,也可以聞聞自己?!?p> 說完我就想鉆進地洞里去,我這說的都是些什么?這么溫馨的夜晚,這么美好的氛圍,我怎么可以這么煞風(fēng)景!
好在尚銘并不介意我說的話,他依然笑道:“我對自己沒什么興趣。”
“葉子。”他低聲叫我,“你想開燈還是關(guān)燈?”
“啊?”我還處在茫然的狀態(tài)里,尚銘已經(jīng)關(guān)掉了床頭的燈。
我頓時明白他說的其他事情指的是什么,只可惜我還沒來得及發(fā)表自己的想法,就已經(jīng)被他制得服服帖帖。
哇,要不要這么快!我還沒回答呢好不好!
我再次反抗無能,被迫就范。
唉,這就是尚銘,可我偏偏喜歡。
實習(xí)結(jié)束,生活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寫完實習(xí)報告,這學(xué)期就算結(jié)束了。寒假我不打算工作,準備直接回家,尚銘要飛瑞士,他的父母都在瑞士,他要回去陪父母過年。
我申請到了下學(xué)期去瑞士留學(xué)的獎學(xué)金,學(xué)費由學(xué)校支付,我只要負責(zé)自己的生活費就好,苗苗也去,只不過她是自費,蘭荻作為她的男朋友,打算陪著她一起去。
說到蘭荻和苗苗,我和尚銘同居的這段時間,苗苗在學(xué)校一閑下來就去找蘭荻,一來二去,終于成功將蘭荻變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我和尚銘聊起這件事的時候還在感慨,我不在宿舍住,苗苗一下子就無聊了許多,不過以我對苗苗的了解,她這人絕對不能閑下來,一閑下來準要有什么事發(fā)生。好在這次是好事,我雖然沒有起到什么直接的作用,但我的離開起碼給她制造出了很多空閑的時間吧,盡管這么說有點對不住我和苗苗這么多年的友情,不過我是真的覺得自己為她和蘭荻的愛情大計出了一份力。
蘭荻的家人也在瑞士定居,苗苗去瑞士留學(xué),他覺得自己正好能趁這個時間回家看一看,而且工作的地方離家也近,基本上沒什么不方便,于是這件事就這么定了下來。
我打電話告訴爸媽公費留學(xué)的消息后,他們很高興,等我從瑞士給他們帶回來一個女婿,他們應(yīng)該會更高興。
寒假期間,我和尚銘雖然各回各家,但晚上還是像以前那樣通電話,我站在窗邊和尚銘打電話時,老爸老媽看我笑得很開心,問我是不是有了男朋友,我點點頭說“嗯”,然后故作神秘地說等以后帶給他們看,老爸老媽高興地看著我,笑容里頗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感。
快過年的時候,Enzo打電話叫我一起出去玩。很多門市一大早就出了攤,外面人山人海,看上去格外熱鬧。
我想起Enzo被車撞的事情,便問他那天是什么情況,Enzo說那個司機又改口,說自己是酒后駕車,開車的時候迷迷糊糊,腦子不清醒,一時沒剎住車就撞了過來。
我聽了只覺得冷汗陣陣,大白天的喝醉酒開車撞人,撞的還是行人,如果不是Enzo躲得及時,還不知道后果會有多嚴重。
Enzo安慰我道:“別擔心,我只傷到了胳膊,那個人看起來也不是故意的,就當年前消災(zāi)吧,說不定我明年會過得特別順呢。”
我覺得他說的也算有道理,便笑著點點頭,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還不如積極點去想,也許Enzo明年真的會很順也說不定。
快到晚上的時候,苗苗打電話問我在哪,剛好Enzo打算帶我再逛一會,看到我為難的模樣,便提議讓苗苗一起過來,畢竟人多熱鬧。我叫上苗苗,苗苗又叫上蘭荻,最后我們四個人齊聚在酒吧,準備好好度過這個美好的夜晚。
討論了一會,我們決定玩真心話大冒險,玩到中途,骰子突然掉到地上,找了很久都沒找到,我正打算重新去拿的時候,蘭荻說道:“我這里有?!?p> 他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個骰子,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于是我們接著玩,輪到Enzo的時候,他選了大冒險,抽到的要求是親吻左邊的女生??吹揭蠛?,苗苗不禁露出惋惜的表情:“如果這張是蘭荻抽到的就好了?!?p> 蘭荻一下子就笑起來,而我卻有點頭疼,因為Enzo左邊的女生是我??吹轿壹m結(jié)的樣子,Enzo笑道:“沒關(guān)系的葉子,在我家那邊,親吻一個人的臉頰也是打招呼的方式之一?!?p> 我點點頭,暗示自己不要有那么大的心理壓力,況且我下個學(xué)期就要去瑞士留學(xué)了,提前感受一下國外的風(fēng)俗禮儀也沒什么不好。
Enzo湊近我,然后像蜻蜓點水一樣飛快地在我的臉上親了一下,抬頭的一瞬間,我突然看到尚銘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的臉色非常陰沉,進來后他并沒有看向我,而是徑直朝Enzo走去。
我頓時起身:“尚銘——”
剎那間我只聽到“砰”的一聲,尚銘手中的酒瓶應(yīng)聲而碎,他冷冷盯著Enzo,目光陰沉得令我心驚:“有件事你應(yīng)該提前知道,不過現(xiàn)在知道也不晚?!?p> Enzo渾身被酒液淋透,然而他剛站起來,尚銘就已經(jīng)揮拳砸在了他的臉上。
場面突然失控,我臉色陡變:“尚銘,你干什么!”
尚銘擦拭著碰到酒液的手指,神情非常平淡:“別那么緊張,我干了什么你又不是沒看到?!?p> 我慌忙走到Enzo身邊,看他傷得怎么樣。尚銘那一拳打得很重,Enzo半跪在地上,臉上有幾道青紫色的傷痕,嘴角也有血跡滲出,他擺擺手示意我沒事,我剛想說些什么,卻看到尚銘已經(jīng)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并沒有看向我,而是冷冷地盯著Enzo。
“尚銘?!蔽以噲D說些什么,卻看到尚銘面無表情地拿起桌上的伏特加,緊接著揮手一揚——
透明的酒液頓時灑在Enzo的傷口上,在酒精的刺激下,Enzo不停地抽搐顫抖,模樣十分狼狽。
我近乎愕然地看著尚銘,而他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他半瞇著眼睛,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站在Enzo面前,然后不帶一絲感情地說道:“把今天的事情當作一個教訓(xùn),要知道有的人是不配你看的?!?p> 身旁傳來苗苗的驚呼聲,我終于反應(yīng)過來:“尚銘你到底想干什么!”
尚銘平靜地看我一眼:“葉嘉,你想干什么?”
我不禁一愣,尚銘依然是平淡的語氣:“你背著我,讓其他人親你,是想干什么?”
“我——”
我還沒有回答,就聽尚銘繼續(xù)說道:“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時候,并沒有告訴我為什么,那我這樣做,又何必告訴你為什么?!?p> “如果你一定要問的話?!彼币曋业难劬?,一字一頓地說著,“葉嘉,那我告訴你,我想做就做了,沒有為什么,就像你沒有告訴我為什么一樣?!?p> 我急聲道:“我們剛才是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葉嘉。”尚銘平靜地看著我,“現(xiàn)在說這些,已經(jīng)遲了?!?p> 如果說我之前的鎮(zhèn)定都是意外驟發(fā)時的應(yīng)激表現(xiàn),那么此刻的我終于抑制不住自己真實的反應(yīng)。我看著尚銘,他依然是那副從容的模樣,而Enzo,他只是因為遵守了大冒險的規(guī)則,就弄得如此狼狽,而我甚至沒有辦法在尚銘面前為他說一句話,因為用尚銘的話來說,我本身就做錯了,一個犯錯的人又有什么資格去為另一個犯錯的人辯解?
我張了張口,試圖說些什么,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來。尚銘微微低下頭,伸出手來觸碰我的臉龐,我看著他輕輕啟唇,明明是那樣溫柔的神情,說出的話卻像是帶著諷刺:“葉子,你可真是天真,跟以前一模一樣?!?p> 即便沒有鏡子,我也猜到那一刻我的臉色一定難堪極了,我承認尚銘說得對,我玩的時候確實想得不夠妥帖,可他在說出如此諷刺的話語時,有沒有考慮過我聽到這些時是怎樣的心情?
是,我被Enzo親吻時并沒有考慮他的心情,可他在諷刺我時又是否考慮過我的感受?他一邊冷冷諷刺著我的舉止有多么不端,一邊卻又照著我讓他難過的方式讓我覺得難過,他說我做錯了,可他這樣又算什么?
Enzo的狼狽,尚銘的諷刺,我的難堪,剎那間我?guī)缀跏チ死硇运伎嫉哪芰?,只想將所有的情感不顧一切地發(fā)泄出來。我看向尚銘,怒聲道:“尚銘,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么這么管我?Enzo是我的朋友,和他出來玩我心甘情愿,愿賭就要服輸,你不也是在歐洲長大的?你敢說你從來沒有親吻過別人?我都覺得沒關(guān)系,你又憑什么這么對他!”
“憑什么?”尚銘冷笑著。
我看到他再次朝Enzo走了過來,頓時以為他又要動手,便立刻擋在Enzo前面:“你還想動手是不是?”
我防備地看著尚銘,他看著我,突然笑了笑:“葉子,我說了,你太天真?!?p> 他站在原地,沒有再向前,我以為他終于放棄了動手的念頭,卻聽他輕笑著說:“我根本沒想過把剛才的事再做一遍,可我現(xiàn)在突然就有了這個打算?!?p> 他慢慢靠近我,我們靠得如此之近,幾乎連呼吸都纏繞在一起。
“葉子。”他輕輕叫我,“讓開?!?p> 讓開?我怎么可能讓開?
我咬牙盯著他:“不。”
“好?!鄙秀懼逼鹕?,我猜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只能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擋在Enzo面前,我就不信尚銘今天真能不管不顧地當著我的面再傷一次Enzo。
“葉嘉,我真的對你太好了?!鄙秀懶α诵?,我正思考著他的笑容到底是什么含義,整個人就被一股大力硬拉著朝外面拖去。
“尚銘你干什么!”我憤怒地盯著尚銘攥緊我手腕的右手,掙扎著想要甩開他。
尚銘的回答簡短極了:“跟我回去?!?p> “你憑什么管我!”我怒聲道,“你以為你是誰,憑什么我要聽你的?”
尚銘冷笑著:“就憑我是你男人?!?p> “葉子!”Enzo立刻過來幫我,尚銘一言不發(fā)地攥緊我的手腕,混亂中我記不清他是怎樣將Enzo摔在地上,我只記得自己的手腕被拽得生疼。Enzo的胳膊本就受了傷,動起手來完全敵不過尚銘,我不知道他最后傷得有多重,可當我看到蘭荻臉上因拉架而留下的傷時,就已經(jīng)猜到了大概。
尚銘攥著我的手腕將我硬塞進車里,無論我說了多少次“你冷靜一點”,他都是同樣的置之不理。這實在不是個很好的夜晚,當尚銘問我“要在哪里”時,我終究是低聲說了“床上”兩個字,而當他停下所有的動作時,我早已筋疲力盡。尚銘明明沒有說一個字,卻將我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黑暗里我模糊地看著他俊朗的面容,只覺得此刻似真似假,如夢似幻,而當他在我耳邊低聲說出今晚唯一的一句“我愛你”時,我終于疲憊地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