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池家的二女池未央在六歲的時候被綁架,池家發(fā)動關系大力尋找,還是晚了一步,哪怕池家出了贖金,人販子還是沒交出池未央。
原來池未央趁著天黑逃出了破敗不堪的倉庫,人販子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池家把人販子送入了錦城臭名昭著的監(jiān)獄,并下令要讓他在里面生不如死。
錦城的這個監(jiān)獄可謂是魚龍混雜,蛇鼠一窩,他勢必要讓以后的賊徒招惹池家時掂量一下后果。
池家老爺子池海清憑借池家的勢力,聯(lián)合韓家,祁家,楚家集合起來的四大家族的勢力,勢必要把池未央找回來。
這一找,就是十多年。
由于在人販子那里沒怎么吃東西,池未央逃出去不久就沒什么力氣,于是就在原地休憩了。
倉庫旁邊是好幾座山,池未央就躲在了一個小山坡的角落里,山上的雜草長得又高又密,躲在里面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飛蚊肆虐橫飛在這片雜草叢中,所幸小孩太累了,這陣仗也弄不醒她。
“也不知道家里的那倆是不是又吵架呀,我老頭子還是趕緊回去吧。”一個身著灰背心黑褲子,穿著一個普普通通的布鞋老爺爺從山坡上下來,在拐彎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女娃娃,躺在一旁。雖然當時已是深夜,但這個老爺爺?shù)难凵癫皇且话愕暮檬埂?p> 當年僅僅只有六歲的小孩在舉目無親的狀況下所幸遇到了一位老爺爺,帶她回了家。人販子的那地方偏僻,老爺爺住的地方更是偏僻。
池未央剛到這個家的時候,還有些記憶,隱約有點意識,知道原先還有一個家,可也不知該怎么找回自己曾經(jīng)的家,小孩子對具體的地點位置沒什么概念,等到有概念了,偏偏又不記得了。
這世間的事情本就是陰差陽錯。
老爺爺把她領回家后,池未央就一直管他叫爺爺,家中還有老爺爺?shù)膬鹤雍蛢合保麄z常年吵架,至今也沒孩子,所以對她這個半路撿來的小女孩也不覺得麻煩。
雖然沒有多么親昵,平日里沒有什么關心,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還是緊想著她,對她還是蠻好的。
池未央在懵懂的六歲剛開始還有些初始的記憶,漸漸的,記憶蒙上灰塵,有些回憶哪怕深入骨髓換了地界照樣隨風散去,忘得一干二凈。
何況還是六歲的小孩。就算有些記憶如碎片一樣,深深扎在她的腦海里,也只會隱藏在潛意識里。
池未央的養(yǎng)父母只當她是被生父母遺棄了。因為沒有孩子,還辦理了收養(yǎng)證明,給她重新起了一個名字叫李夢,素日里叫她小夢。
池未央慢慢忘記了六歲前的記憶,把養(yǎng)父母當作了自己的親生父母。八九歲時,她很疑惑,為什么父母從來不詢問她的成績,也不打聽她的興趣。
他們的態(tài)度沒有過多的熱忱,幾近冷漠??粗茉馄渌改傅谋憩F(xiàn),小小的池未央有了大大的疑惑。當時的她以為是父母感情不好的原因。
雖然說這地方偏僻,但再偏,也分著富裕家庭和貧苦家庭。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國家政策的扶持,這里的人生活都步入了正軌,只有池未央的家里一如既往,一如既往的窮。
池未央,哦,不,是李夢的父親自詡聰明,好高騖遠,旁人幫他找的工作他看不上,覺得配不上自己,自己卻又找不上想要的工作,出賣力氣的苦活不想干,所以就一直閑著。
“小夢,來吃飯了?!别B(yǎng)母王莉做好飯后叫著池未央。池未央再去一個個喊爺爺和養(yǎng)父張剛。
家里的格局一目了然,床,廚具,鍋爐等等。沒什么裝飾品,顯然這并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之內。除了常睡的床,常用的碗筷一些東西,其余的東西早已被堆上了雜物。王莉平常看不慣這些東西,就想要收拾一下,張剛就是不讓。
家里的大門看著和常人沒什么兩樣,唯有進到家中,才知道堆積的雜物有多少,幾乎除了睡覺的房間,剩下的全部充當雜物間。只有平時活動的地界還算齊整,其他的連下腳的地方也沒有。
張剛長得不算很高,小麥色的皮膚,一雙木然的眼神,淡淡的朝著桌邊走了過來,坐在桌子上。
王莉看到他這副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扯著嗓子問他,他大姑父給你找的工作,為什么不去?
“在工廠做保潔啊,保潔,我……能干那活兒嘛?!闭f到后面聲音越來越小。
爺爺看到這場面就知道一會一準得吵起來,和池未央說,“小夢,吃你的,別管他們?!?p> “你就仗著你念過幾年書,體力活你不干,辦公室坐著的清閑活你又找不到。你瞅瞅你這個樣子,你都多大年紀了。”
“是,沒你掙得多,可你掙再多,不也全給你媽了嗎?”
王莉聽到這話,嘴唇止不住的顫抖,河東獅吼般說“什么叫全給我媽,這家里的米面,水果,什么吃的喝的不是花的我的錢。就算我給我媽錢了,那也是我掙的?!?p> “我爹難道沒出錢嗎,凈往自己臉上貼金子。再說,你看你那肚子到現(xiàn)在也沒個動靜。”張剛人瘦瘦小小的,站在一旁畏畏縮縮的,說出一堆戳人心的話語,眼神還透出怨恨的精光,讓人不寒而栗。
“爸,你先別說了,快吃飯吧?!?p> 王莉氣的飯也吃不下了,直接摔門而出。
李剛和沒事人一樣,端起王莉做好的熱騰騰的飯菜,一邊吸溜著一邊說好吃。
事后,池未央給養(yǎng)母留了一碗,拿著到了她的房前。王莉拿著飯碗邊吃邊哭,豆大的淚珠落在碗里都不知是咸的還是甜的。
池未央在這里的生活算是很平靜,慢慢地,她長大了。
生活有時候就是這么簡單,可又沒那么簡單,總會牽扯一些別的。
環(huán)境對一個人影響到底是很大的,若說池未央沒有陰差陽錯來到這里,她也不是現(xiàn)在的她,不會變得越來越自卑。
池未央開始意識到,每天上學路上遇到的路人、鄰居,甚至學校的同學,都在背后議論她的家庭。
別人評判你,評判的不只有你本身,還有你的家人及家境。小小的池未央,受這些因素的影響,一直緊繃著一口氣。小孩子靈性很好,只有大人會覺得他們什么也不懂。
別人話別他們家的雜亂貧窮,池未央感到深深的挫敗感。書上的世界和現(xiàn)實的世界一點都不一樣,書上說真誠待人,金錢如糞土,但生活中的勢利眼讓她覺得金錢是萬能的,但現(xiàn)在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所幸她有個很好的同桌,今天要來她家里找她玩。小孩子的友誼就是很簡單,交朋友的方式就是和她一起玩耍。
溫云下課后,來到她家之后,看到家徒四壁的場面,整個人都驚在原地,一個問句就脫口而出,“這么亂,這是狗窩嗎?”
小孩子的語言有時候是天真又殘忍的。
池未央微笑著想把這個話題掩蓋過去,“不是啊,我家沒有養(yǎng)狗。因為我媽媽不喜歡養(yǎng)狗,貓也不喜歡,所以都沒有養(yǎng)動物。對了,老師今天布置的作業(yè)我已經(jīng)完成了,你要看看嗎?”
池未央當時內心已經(jīng)慌亂了,她從周邊人的判斷中得知了眾人的厭惡,她害怕失去唯一的朋友,想從自己學習好,作業(yè)完成的優(yōu)勢中讓溫云留下。
還好溫云沒有拂袖而去,玩了一會后才走。
從這件事后,溫云經(jīng)常使喚池未央去跑腿,害怕孤獨的她,百依百順,不管溫云提出什么要求,她都答應。
下課后的她,看到同學們聚在一起聊的熱火朝天,便湊上去看了看。
“你有他的簽名啊,怎么不幫我也弄一個,他最近好火的?!?p> “好好好,下次我讓我姑姑也給你整個?!?p> 池未央腦子一根筋,問道,“什么是簽名???”
這幫人看到她聚過來,便如鳥獸般散伙了,其中一個同學用看廢物的眼神斜瞥著池未央,悄聲在一個人的耳邊說,“你不知道這傻冒家里可窮了,簽名都不知道,肯定不知道明星?!?p> 溫云上前加入了話題,“你們是不知道啊,上次她衣服太褶皺了,我問她,你媽媽難道不幫你熨一下衣服嗎?結果她都不知道什么是熨斗?!?p> 池未央家境一般,和別人聊不到一起,別人也看不慣她那傻里傻氣的笑容,背后管她叫“傻冒”。溫云原先因為和一個同學鬧矛盾了,那個同學放狠話讓其他人也別和她玩,溫云這才和她一起玩了一段時間。看準時機之后,溫云靠著這個話題重新和鬧矛盾的同學重修于好。
池未央靜靜的在一旁聽著,明明他們是很小聲的說著話,她還是一字不落的聽進去了。
不該有朋友嘛。
“我回來了?!背匚囱胗袣鉄o力的說。
“小夢,媽今天工廠發(fā)福利,送了一袋米面呢。那桌上有你爸剛買的蘋果,我給洗了,你等會吃了啊。好不容易你爸肯出回血,居然花錢買東西了?!?p> “媽,你知道簽名是啥嗎?”
“啥玩意啊,別耽誤我出去玩,我出去打麻將了。”剛發(fā)了福利,王莉整個人洋溢在開心的氛圍之中,喜滋滋的出門去了。
每次想和父母訴說自己的近況時,他們都擺擺手表示不想聽,成年人不想進入小孩子的世界。
池未央郁悶的坐到凳子上,不知該如何排解她的苦悶。
這時爺爺剛好回家,看到池未央愁眉苦臉的表情,招呼她到院子里。
“咋了,夢夢?”爺爺伸出黝黑的手,上面布滿紋理,訴說光陰的故事,為我撫平了眉頭。
我一聽到這話,淚水止不住的掉落,“爺爺,沒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為什么?如果他們和我做朋友,我會對他們很好的,可他們都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我的夢夢啊,朋友不在多,現(xiàn)在沒有,以后也會有的,你會遇到的。”
“真的嗎?”我睜著滿是淚水的眼睛水汪汪的望向爺爺。
爺爺摸了摸我的頭發(fā),“每個階段都會遇到不同的人,能陪你多久,就看緣分了?!?p> “乖孩子,爺爺給你熬點小米粥,怎么樣?”
“嗯,我最喜歡爺爺做的小米粥了。”
我所擁有的已經(jīng)是最好的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知足。同學們也不是壞人,只是彼此的世界不一樣,他們接受不了和自己不一樣的人而已。大家都是被周圍的環(huán)境影響著。池未央自我安慰著。
我不能繼續(xù)這樣了,這樣跟在別人屁股后面的我,不是真正的我。就是孤獨的游蕩在學校,我也是最瀟灑的一個。
在她下定決心之后,不去主動攀交朋友,也不諂媚交友。因為每次找她都沒什么反應,溫云也和她斷交了,還和老師申請調了座位,池未央徹徹底底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幾年后
爺爺身體病危,躺在了病床上。
池未央打從爺爺病后一直守在病床邊,看著爺爺?shù)哪樕惶焯斓淖兊蒙n白,飯也吃不下了,臉頰上的骨頭也顯形了出來,池未央心里泛酸。
等到爸媽從主治醫(yī)生那邊過來,每個人臉上全是淚珠,池未央知道,這一天還是來了。在不想接受還是得去面對。
“人都會有這一天,小鬼可不準哭鼻子。”爺爺擠出了一抹微笑,用盡力氣去摸了摸池未央的頭發(fā)。
“爺爺,我不哭,書上說,離開肉體后,靈魂會飄向天堂,天堂的天使會指引你的?!背匚囱肴套I水不滑落,她希望爺爺笑著與世界告別。
張剛站在病床旁彷佛失神,還處于無法接受的狀態(tài),因為有父親擋在前邊,幼兒般的前半生此刻才彷佛長大。
“爹,我……我不要你走。”一個頭發(fā)半百的中年人此刻在病房像小孩子哭泣了起來。
“放心,爹,我會照顧好他們的?!蓖趵蛑餍墓前憬o出了有力的回答,她知道爺爺要聽的是什么。
“沒辦法了,老頭子撐不住了,交給你了。如果有一天你想走,我不怪你。”說完爺爺就撒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