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為迎接年末,嚴陣以待的時候,江野的小日子卻是格外瀟灑自在。
【九歌】工作室還不能對外張揚,第一單生意接得情況特殊。
順利完成了《遇見》的錄制,江野計劃,先安安穩(wěn)穩(wěn)地把這年過了,一切等合同到期,徹底解放了再說。
平時,他除了照常寫歌、玩玩樂器,老本行的手藝也不能丟。
經(jīng)常睡前換腦子,打開一部自然紀錄片,看看這個時空都有什么尖端技術,摸索著拍攝的天花板。
高速鏡頭下的歷史博物館、熱帶雨林、荒野沙漠、世界盡頭人跡罕至的無名小島……原始、堅毅的力量感傳達出最本能的觸動。
拍攝紀錄片無疑是件苦差事,前世江野用愛發(fā)電,試過幾次,奈何身體條件不允許。
這輩子,他希望能用自己的腳步去丈量那些地方,唯有熱愛可抵歲月漫長。
另一方面,打從羊城回來他就買了許多專業(yè)書籍,一直在學習,練手寫劇本,為以后默默做準備。
空余時間,還連夜安排了一個新的廚房大件兒——廚師機。
美其名曰是想試拍一組炫技鏡頭,結(jié)果擼起袖子跟低筋面粉干上了。那話咋說的來著,哦,不想當導演的歌星不是好廚子。
甚至向來對甜食不太感冒的姚霄,在一天夜里嘗過了江野出品的巴斯克芝士蛋糕,都發(fā)出了仰天喟嘆:“天才??!我愿意為了你這手藝放棄體重管理?!?p> 其言之鑿鑿,可參考某次侃大山,顧川問姚霄:“假設現(xiàn)在有個妹子長相比較欠奉,但卻是你命中注定的靈魂伴侶。請問這種情況,你會怎么處理?”
“我寧愿放棄靈魂?!?p> 姚霄毫不猶豫,那真誠直白的目光,完全如出一轍。
……
這天上午,江野早早來小公園晨練。
下象棋,又贏了白大爺一局。老規(guī)矩,讓他兩子,不準悔棋耍賴。
白大爺輸?shù)脹]脾氣,笑著胡攪蠻纏:“今兒下午我?guī)z朋友到你那院子去坐坐?!?p> “隨時恭迎?!?p> 雖然至今未知曉對方的具體身份,江野只覺得這老頑童就像家里慈藹的長輩,因此對他也挺親近。
殊不知,電影主題曲的事兒成了,白鴿十分滿意,最近沒少在父親跟前兒美言幾句。
而白老爺子本就賞識江野,又有心報恩,便順勢再介紹點兒人脈給他。
半下午陽光正暖,四合院里由遠及近,傳來笑聲朗朗。
“這么些年敢在棋盤上贏老白的沒幾個,你小子不算俗人?!?p> 說話的是唐朔,是位頗有才華的編劇。
年輕當兵那會兒扛不住荷爾蒙膨脹,一邊搞對象一邊發(fā)表了幾部中短篇小說;退伍后嘗試經(jīng)商,做過醫(yī)藥業(yè)務、開過烤鴨店。
目前跟朋友合伙經(jīng)營著一家文化咨詢公司,重點搞影視創(chuàng)作;和白鴿的【華映傳媒】關系不錯。
他四十多歲,滿口濃重的京片子,長了張娃娃臉卻一副驕橫跋扈、懟天懟地的痞樣兒。
剛跨進院子那架勢,好家伙:皮夾克,“積家”表,西褲一道褶兒都沒有,全身一套行頭頂別人好幾個月工資。
江野直感覺,他一定自認為令這兒蓬蓽生輝了。
“棋盤上的乾坤很有講究的,好些人絞盡腦汁只輸半目,揣著心思還不能叫老白瞧出來,累啊?!?p> 接話的是關翰成,人們習慣喊他阿成,是京圈里“大仙兒”一樣的存在。
或許大眾眼中,他的名號并不響亮;可在影視圈這刀光劍影的江湖,總會聽到關于阿成的傳說。
早幾年他是個木匠,動手能力極強,送過外賣,教過鋼琴,編過電腦輸入法,還攢過古董車;現(xiàn)在是最懂導演的美術設計,也是不少頂級名導追捧的劇本顧問。
但此人“六面玲瓏兩面刺”,能不能合作,還得看他的脾氣。
不論旁的,就連白大爺?shù)呐?、國際大導演衛(wèi)恒,都在阿成這兒碰過一鼻子灰...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此時白大爺見這仨人對付,能聊到一塊兒,心里一樂早有預料。
江野亦欣賞唐朔的桀驁不羈,佩服阿成的落拓通透。
尤其阿成的生活態(tài)度,更是與他的價值觀不謀而合——
“前院老王正彈古琴呢,突然家人跑來說后院爐子滅了,那就拿出辦法重新去給點燃。這是一個人應該有的技能?!?p> 生活就應該這樣,古琴可以彈得特別雅,轉(zhuǎn)身回去又能通爐子。
……
“千萬別拿我們當文化人?!碧扑诽籼舸置?,貧嘴道,“這能聚一起吶,全都為了一個宗旨,就是吃?!?p> 阿成哈哈大笑:“聽老白講,小江不止創(chuàng)作天賦高,廚藝也很有兩把刷子啊,[三不粘]我在網(wǎng)上看到過,確實可以?!?p> 江野趕忙擺擺手自謙,正考慮晚上如何招待——
“給他們露一手?!卑状鬆斶泼泼?,佯裝捏著杯子來一口技,“順便陪我喝兩盅?
自從出院,你苗姨和白鴿看得緊,在家天天粗茶淡飯的。這戒煙就夠要我命了,酒總可以少來點兒吧?”
“心梗是得低鹽少糖,您不能光吃藥,不注意飲食,酒也要控制量?!币簧婕暗叫呐K問題,江野就不自覺地認真起來。
唐朔話密,聞言扯著嗓門逗秧子:“小酌,多不了!我嘗嘗你那[三不粘],他倆給整一土豆絲兒,再加幾碟兒涼菜,妥了。”
“喝什么不重要,關鍵是無聊的時候有人愿意陪著你喝?!卑⒊纱钋?,端起茶杯緩緩呷了一口。
江野點點頭,笑了笑:“這話我贊同。”
“還有啊,你這稱呼也改改,太不得勁兒了?!碧扑酚值溃氨陆猩栋状鬆斄耍犞叶枷虢o他焗油!”
“哈哈哈哈,改了!隨他們,喊老白吧。”白大爺不拘小節(jié),當即痛快地認下了江野這小老弟。
既然都是性情中人,江野也不掃興,大馬金刀地換了稱呼;麻溜兒地做了幾道熱菜,涼菜有花生毛豆、鹵醉蝦。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他們聊時代、聊生活,聊各種吃喝玩樂,至于什么工作啊、創(chuàng)作呀,一個字都沒提;仿佛已是相識多年的至交好友,絲毫未因江野的年紀輕而有半分違和。
無論唐朔、阿成,或者老白,隨便外面一打聽,便知三人都是在各自領域里響當當?shù)娜宋铩?p> 但聚一起沒有誰高談闊論、只顧吹噓自己的成就。
而江野之所以能與他們成為忘年交,大概也正因為懷有同樣的赤子之心。
伯樂識良駒,英雄惜英雄。
我知你的厲害,你懂我的牛逼,不過沒人會拿這說事兒,彼此欣賞、脾氣對味兒就夠了。
四人相談甚歡,笑聲不斷。
只問武功,不問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