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話本的最后一回目寫完,天色已經變暗,院中也不見了殘陽夕照。
秦瓊放下筆,提起梅花瓷壺,在青白瓷杯中倒了一杯茶,端起抿了一口,一邊思索著科考之事,一邊靜待墨跡凝固。
一陣女兒的歡聲笑語從院外傳來,聽聲音,秦瓊知道是妹妹可卿與她的丫鬟寶珠瑞珠回來了。中秋將近,她三人到街上購置中秋禮品去了。
也不知她們買了什么,秦瓊放下瓷杯,起身走出書房,穿過一道走廊,行至前院,就見家中的嬤嬤李延家的從內廳走出,臉上滿是笑意,見到秦瓊,忙招呼道:“大爺好,大小姐買中秋禮品回來了。”
秦家的管家是李延,她則是李延的婆娘。秦瓊臉色淡淡,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邁步進入內廳,就見桌案下放了一堆物品,左側紅色木椅上,身穿繡金紋樣領緣袖口白紗大袖衫,胸口一抹粉色綢面抹胸,下穿粉紅繡花長裙的秦可卿正坐著歇息,寶珠瑞珠在點燃廳內的紅燭。
她粉嫩白皙的鵝蛋臉盤,柳眉桃腮,光潤潔白的面頰中帶著粉紅,小而高挺的瓊鼻,瑩潤的櫻唇鮮艷欲滴,小巧的耳垂上戴著粉色耳墜,配上那聰慧又含情脈脈的眸子,端的是國色天香,端莊中不失風流嫵媚。用一句現(xiàn)代人的形容,就是又純又欲。
“大哥,你來啦?!币娗丨傔M來,秦可卿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滿面上閃過一抹羞意,起身笑道。
寶珠瑞珠也連忙行禮問好。
“嗯。逛了一下午累嗎?”秦瓊說著,眼中帶著寵溺,坐到了對面的木椅上,同時示意秦可卿也坐下。
秦可卿輕輕落座,輕啟檀口,如黃鸝鳴唱般的聲音在屋內響起:“不累,我覺著越逛越精神呢,也不知是為何?平日也不見自己這么精神?!?p> 秦瓊暗道一聲果然,無論古今中外,女人一旦上了街,就像吃了靈丹妙藥,精神百倍。
也不知道林黛玉是不是這樣,等以后有機會,讓她也逛逛去,說不定病就好了。秦瓊頗覺有趣地想道。
“嗯。如果喜歡出去逛,平日也可以帶著寶珠瑞珠出去的?!鼻丨傠S口說道。
秦可卿愣了一下,回道:“咱們縱是小門小戶,但也是官宦人家,我作為官家小姐,況且還未出閣,也不好總拋頭露面的。”
說到出閣的時候,她低了下頭,心中一陣羞澀。想到自己也二八之年了,出閣就在眼前了,昨日父親還說已經給她看好了婆家。
偷瞥了眼對面的少年郎,見秦瓊一臉冷峻,眼中波瀾不驚,不禁嘆了口氣,心中發(fā)苦,也不知父親給她尋了個怎樣的人家。
小時候她跟秦瓊一塊長大,一個床睡覺,一張桌子吃飯,雖知彼此是兄妹,但卻不是親的,后來漸漸大了,心里也曾有過異樣的念頭。
這幾年秦瓊更是展露出了他的才情和志向,她愈發(fā)覺得這是個合意的郎君,只是還不知道秦瓊的心意。
可畢竟名分在,她又是女兒家,總不好去問的,只得將心事藏在心底。
再說,只怕父親也未必同意。
但若是父親真的給她定了個婆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時她該如何抉擇。想到此處,不禁心中犯愁。
“無妨,你若是想去,等我秋闈之后,就帶你在這長安城各處逛逛去。如今恰是金秋,秋風落葉也別有一番韻味?!鼻丨傃壑虚W爍,說道。
“哪里敢勞煩哥哥。今年是大舉之年,哥哥能否進入仕途,就看今秋明春了,我豈敢耽誤哥哥溫書的時間?!?p> 雖然這么說,但秦可卿眼角的笑意卻是掩飾不住,想到跟秦瓊一起的場景,心中就有些羞意。長這么大,她還未曾跟秦瓊一同游玩過。秦瓊一直很忙,也沒有游玩的雅興。
秦瓊還要說什么,就見一個小丫頭跑進屋來,傳話道:“大爺、大小姐,老爺回來了?!?p> 聽聞此言,秦瓊、秦可卿皆起身出門去迎。
一個銀發(fā)老者從院中走來,他身穿官服,頭戴官帽,身形有些佝僂,白須垂胸,正是年近七旬的秦業(yè)。
秦瓊兩人向秦業(yè)行禮問好,進入內廳。
剛一落座,秦業(yè)布滿褶皺的臉上,便浮現(xiàn)出笑意,向秦可卿道:“可兒,你的親事定下了!”
正在給秦業(yè)倒茶的秦可卿一聽此言,頓時愣了一下,手一滑,剛拿起的青瓷杯摔到了地上,只聽啪嗒一聲,碎成數(shù)瓣。
聽到聲音,她反應過來,心中一陣慌亂,生怕秦業(yè)看出她的心思。
“啊呀,我的青瓷杯,這可是一兩銀子一個啊,可兒你平日都極穩(wěn)重,怎么今日這么不小心?”
秦業(yè)見自己花不少銀錢買的杯子碎了,臉上顯出肉疼。
秦瓊眼中閃過一道光芒,眉頭輕蹙,看向秦可卿,出聲道:“想來是今天逛累了,寶珠瑞珠,你們把碎片收拾了吧?!?p> “是,大爺?!眱扇藨艘宦暎硎帐?。
“可卿你坐著休息吧,我來給父親倒茶?!鼻丨偲鹕砹砣×艘粋€杯子,給秦業(yè)倒了杯茶。
秦可卿拿出手帕沾了沾櫻唇,俏生生地道:“今日確實有些累了,這才失手打了杯子,還望父親莫怪。”說罷,偷偷看了眼秦瓊,臉頰泛出紅暈。
“只怕不單是因為逛累了吧,是不是因為聽父親說給你找了婆家,一時欣喜才……”秦瓊眼中帶了一絲笑意,玩笑道。
秦可卿瞪起了水靈靈的大眼睛,臉上浮現(xiàn)出羞惱之色。
“父親,你看哥哥說的這是什么話,哥哥就會欺負我,您可要給我做主……”說著,她又現(xiàn)出撒嬌的女兒之態(tài)。
“哈哈哈……我看瓊兒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終身大事已定,確實值得高興??蓛阂呀浭?,是該出閣了?!鼻貥I(yè)抿了口茶,說道。
秦可卿并未答話,默默地走到左邊木椅旁,坐了下去,臉上看不出喜悲歡,只將一雙幽幽的眸子,看向秦瓊。
秦瓊略有所感,看了可卿一眼,向旁邊的木椅坐下,向秦業(yè)問道:“不知是哪家公子?”
在紅樓原著中,秦可卿最終嫁給了寧國府賈珍的兒子賈蓉,后來被賈珍連累,在天香樓自縊而亡。
若她仍嫁給賈蓉,只怕難逃這個命運。
就是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秦可卿是不是跟原著中相同,不管是不是相同,他都要阻止這個婚事。
跟秦可卿相處了幾年,他也早已對她心動,是絕不能接受她嫁給旁人的。
他準備明年科考后,就給秦業(yè)說明。到時他身具功名,也好說。
“是寧國公之玄孫賈蓉。我與賈家早有淵源,他家又是個極為富貴的,可兒能嫁給他家,是可兒的福氣。”秦業(yè)放下茶杯道。
果然是他家!
想到賈珍的好色,賈蓉的怯懦,秦可卿最終的命運,秦瓊臉上現(xiàn)出一絲冷意,沉聲道:
“這個婚事,我認為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