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號早上，李立新送楊楠珂去學校，學校進門兩邊，擺了幾個桌子，每個桌子后面都坐著一個老師。
“四年級在哪報名？”外公站在學校門口喊。
“老先生，這兒呢?！?p> 一個女老師站起來，沖他們揮手。老師面龐清瘦，頭發(fā)斑白，團了個發(fā)髻，用時下很流行的發(fā)網(wǎng)包著，穿著白底紫花的碎花裙，面相看起來很和藹。
“娃叫啥名字？上學期沒見過。”
“楊楠珂，珂珂，你給先生把你的名字寫一下?！?p> 老師遞過來筆和紙，李立新趕緊往前靠一步雙手接過：“珂珂，把你的名字寫一下?！?p> 楊楠珂把紙放在桌上，寫了自己的名字。
“哦，名兒還好聽很。你爸你媽叫啥？”
“先生，你來?！崩盍⑿纶s緊過去，把老師拉過去，說了幾句悄悄話。
老師再坐回桌子的時候，李立新趕緊給老師說：“照顧一下娃娃?！?p> “沒事，交給我，你放心吧?！?p> “那啥，娃的名字能改一下嗎？在這念書，我想給改姓李，你看行不？”
“問一下娃娃的意思么，他現(xiàn)在懂事了。珂珂，你改名字不？”老師伸手拉他，他趕緊躲開。
“不，不改?！睏铋鎿u頭說。
“我心說娃娃在這上學，跟著我家的姓，方便些。”
“都一樣，都一樣，學費、書費，還有10塊錢保險，一共102元?！?p> 李立新從褲兜里拿出來錢，交給老師，站在一邊看老師填資料，不再說話。
“你把這單子都拿好，你回去吧，叫娃娃自己去教室。”
“哦哦，完了？那好，我回了。珂珂，在書房和娃娃們好好處，聽先生的話，爺回去了?！崩盍⑿掳汛蟠笮⌒讖埣埿⌒囊硪淼卣酆茫b進上衣兜里，“豐林，你也給娃報名呢？”
“嗯，立新叔，你外孫子上幾年級了？”
“四年級，婷婷幾年級了？”
“也是四年級，”農(nóng)村的墻，只能遮住眼睛，根本擋不住耳朵。關(guān)于楊楠珂的事，左鄰右舍第二天就傳開了。豐林早就知道楊楠珂的情況，趕緊囑咐女兒：“婷婷，你跟珂珂好好耍，多照顧他?！?p> “李婷，你領(lǐng)著楊楠珂先去教室，他剛來，你帶他熟悉一下?！崩蠋煱牙铈玫氖诌f給楊楠珂。
楊楠珂站在那不敢動。
“好，王老師，那我們先去教室?！?p> 李婷拉著楊楠珂的手，在學校里面走。這次拉手，他們朝朝暮暮相伴了好幾年。
對楊楠珂來說，這是一個新的世界，他感覺更加恐懼。腳下是鋪了紅磚的路面，磚縫里，頑強長出來很多小草。兩旁的花壇里，冬青雜亂的擁簇在一起，幾根掃把草從中間冒出來。正前方，是一座兩層的教學樓，暑假期間，學校重新粉刷了墻面，給所有的門窗都刷了紅油漆，換了新玻璃，整棟樓看起來像新的一樣，散發(fā)著新生的魅力。從左邊的步梯上去，第二間，就是四年級的教室。寬敞的教室里潔白的墻面，前后各有一塊新刷的黑板，整理地擺了三排課桌，課桌也重新刷了紅漆。
“到教室了，桌子上有名字，你去找一下你的座位?！崩铈冒褧旁谥虚g第一排的座位上，“你叫啥？”
“楊楠珂?！被蛟S身邊的女孩給了他安全感，讓他感覺到放松吧，他回答的聲音特別清亮。
“哦，我們一起找找。李小軍、李璐、張晨寧、趙小梅，李小芬。座位還是按照上學期的排的，你剛轉(zhuǎn)學，應該在最后一個?！崩铈弥噶酥缸詈笠慌爬芭赃叺淖雷印?p> “這個沒有名字，坐在這么?！睏铋婀怨宰谀莻€位置?？粗懤m(xù)進來的新同學，他們?nèi)酉聲?，三三兩兩地開始打鬧。領(lǐng)著他進來的李婷，也在跟同桌的女生炫耀新的粉色發(fā)卡。過了一會，李養(yǎng)民家的李小芬也進來了，瞄了他一眼，就和同學出去玩兒了。
“回座位，開班會了?！蓖趵蠋燁I(lǐng)著一個穿粉色裙子戴眼鏡的小女孩進來了。
“先說一下，我們班這學期轉(zhuǎn)來兩位新同學，在我身邊的這位小美女，叫程宜君，大家歡迎新同學?！蓖趵蠋熣f完，教室里響起了熱烈的鼓掌。
“請前排的同學照顧一些新同學，把自己的座位讓出來好嗎？新同學眼睛不好?！蓖趵蠋熎诖乜粗谝慌诺牧鶄€同學。
“老師，我和楊楠珂坐一起。”李婷舉起了手。
“那好吧，你去和楊楠珂坐一桌。”
李婷抱著書包朝后邊走過來，王老師微笑著，看著程宜君坐在她面前的座位上。
“程宜君同學以前在鄉(xiāng)里中心小學一直是班長，這學期，我們讓她做我們的班長好不好?！?p> 只有稀稀拉拉幾個同學答了好。
“李婷學習好，喜歡幫助同學，這學期做我們班的學習委員。張瑤繼續(xù)擔任體育委員?！蓖趵蠋煉吡艘谎劢淌遥袄铈?，今天下午帶領(lǐng)大家，在那塊黑板出黑板報?！?p> “好的，老師?！?p> “張瑤，帶幾個人去我辦公室，搬課本?！?p> 剛才和張瑤一起玩耍的幾個，這時候跟著張瑤一起出去搬書了，教室里又開始了蜜蜂窩一樣的吵鬧。
“王老師真是的，介紹了程宜君也沒介紹你，偏心。有啥不知道的問我，我給你說，我學習很好。”李婷還沒說完，前桌的張麗就轉(zhuǎn)過頭，從書包里掏出來一沓明星卡片，和李婷分享。
其實李婷說的，楊楠珂也沒在意。老師沒有介紹他，他因為沒有被很多人關(guān)注，而感覺到還好點。
不一會兒，那幾個調(diào)皮的小子，每人抱著捆書跑進來了，利索地解開繩子，把新書發(fā)到每個人手里。
下午放學，大家看到程宜君進了程校長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