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勾欄花酒
是夜,奉縣衙門的李元芳、李寧亦、燕小六及廖凡做陪,帶六扇門的所有捕快到懷春樓吃酒。
為了防止傷口滲出的血嚇到懷春樓的姑娘們,李寧亦特意在出行前給自己多纏了幾圈紗布。
懷春樓距離縣衙并不遠,而且縣衙也沒有馬車供他們使用,只得腿著去了。
懷春樓門口站著招客的姑娘,她們見到頭上纏著紗布的李寧亦,用蒲扇捂著嘴笑他,頭都傷成這樣了還不忘到勾欄找樂子。
旁邊的楊九打趣道:“他是精蟲上腦了,來勾欄尋醫(yī)。”
惹得懷春樓的姑娘一個個笑的合不攏腿。
樓里的姑娘們見這么一大隊人進來,心想是來大生意了,紛紛上前打量,用蒲扇半遮著面目悄悄討論。
她們先打量了下頭纏紗布的李寧亦。這位公子哥面容俊朗,骨相棱角分明,算是上等。再看他體格精瘦,肩寬背闊,體力應(yīng)該不錯,不會讓小姐姐們吃虧。
眾姑娘里不知道誰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個我可以”,被周圍其他姑娘一陣恥笑。
再看向楊九、宋綱等一眾六扇門捕快,都是身形高大,體格精壯的。
眾姑娘也都互相對眸,頻頻頷首。
再看向燕小六時,只覺是個矮子頂了個洗不凈油光的豬頭。
眾姑娘一陣散了,不敢多待,生怕被燕小六相中。
老鴇見到一眾捕快打扮的人進店,知道他們是今晚是花公家銀子,白嫖來的。心里翻了個白眼。
但誰也不會跟銀子過不去,她擠出一臉諂笑迎了上去,對著為首的李元芳說道:
“哎呀,大官人,快快里面請。”
“我看大官人臉生,可有什么吩咐或者想點名的姑娘?”
懷春樓里熟客居多,遇到生客老鴇一般都會先問下喜好。
但李元芳卻覺得這話讓他丟了面子,六扇門的同僚們會覺得他平時消費不起懷春樓這種地方。
李元芳并不正眼看她,冷冷的回道:“開一間上等廂房,先叫幾個姑娘來看看?!?p> 老鴇見對方?jīng)]有好臉色,也不再熱臉貼冷屁股了。回頭吩咐龜奴,讓龜奴引眾人上二樓的廂房,自己則在后面默默跟著。
廂房里燈影昏暗,中間擺著一張能坐十幾人的圓桌,桌邊擺著十幾張雕花楠木椅。廂房的另一側(cè)有廊臺,廊臺之下是一條穿城而過的小河。
老鴇招呼道:“客官們先吃吃酒菜,姑娘們馬上安排?!?p> 隨即酒菜已經(jīng)紛紛上桌。
李元芳起身湊到老鴇耳邊細(xì)語的安排什么,老鴇一邊聽著,一邊用姨母一般的慈笑望著李寧亦。聽完還噗嗤一笑。
李寧亦被她這一笑搞得頭皮發(fā)麻。
李元芳安排妥當(dāng),坐下來若無其事的夾菜吃酒。
李寧亦覺得師父這個粗人也想不出什么新花樣,問他是不是讓老鴇給他準(zhǔn)備紅包去了。
李元芳訕笑著,說:“是,但也不全是?!?p> 李寧亦憤憤道:“你才更需要包紅包吧。”
李元芳像被人揭了短,趕緊吃酒掩蓋尷尬。
很快老鴇就引著一眾妓子來到廂房,姑娘們都穿著輕薄的絲制外衫,內(nèi)穿著短襦衣,漏出光潔的鎖骨和前胸。廂房里的眾人見到姑娘們,雙眼像餓狼般放光。
老鴇陪笑著,心里卻嘲諷這幫沒見過世面的粗人。
只有李寧亦覺得她們身上的脂粉氣味太過濃重,鼻腔里癢癢的。
老鴇非常敬業(yè),保持著職業(yè)素養(yǎng),開始一一介紹幾位姑娘。竹影、香梅、采菊…,老鴇每介紹一位姑娘,姑娘就微微俯首屈膝,說一句“官人萬?!薄?p> 而到了最后一位姑娘,老鴇卻突然賣起了關(guān)子。
她說這位姑娘是特意為這位頭上綁扎紗布的玉面郎君挑選的。眾人一陣起哄。
李寧亦聽說是為他挑選的,不覺多看了兩眼。這位姑娘身著白色外衫,身形嬌小而窈窕,臉上帶著微微的嬰兒肥。
李元芳給老鴇使了個眼色。老鴇對著李寧亦說道:“不知小官人可否中意呀,我們這位姑娘雅名叫映雪。。?!?p> 李寧亦聽到映雪這名字,立馬知道了這是李元芳等人跟他玩的花樣。眾人正樂呵呵的準(zhǔn)備看他羞腆的樣子,李寧亦卻突然拍案而起,面露暴怒的神情。
他生氣的不是眾人拿他打趣,而是氣憤這幫人拿慕容映雪來開這等下流低俗的玩笑。
廂房里,老鴇和一眾妓子被嚇著了,眾捕快也意識到玩笑開過頭了,一時鴉雀無聲,只有炭火上燒開的水在咕咕響著。
李寧亦走出廂房。李元芳隨即跟了上去,邊走還邊囑咐眾捕快:“沒事沒事,這小子就是這副死脾氣,我去哄哄他,諸位先玩著?!?p> 老鴇則順勢打圓場,她招呼姑娘們到客官身旁落座,吩咐龜奴給各位客官添茶。一頓安排完后,她長舒一口氣,暗罵李元芳安排這吃力不討好的活計。隨后帶著臨時改名叫“映雪”的姑娘悻悻的離開了。
懷春樓的姑娘們個個都是社牛,廂房里的氣氛很快熱絡(luò)起來。接下來的風(fēng)月場面龜奴就不該見了,他默默地退了出去,關(guān)上了廂房的門。
眾捕快們又跟姑娘們喝了會兒酒,耍了幾圈劃拳吃酒的游戲,就各自跟著中意的姑娘去閨房了。留下空蕩蕩的廂房和兀自燒著水的銅壺。
李寧亦沒有走遠,他到樓下要了一壺酒,坐在懷春樓臨街的臺階上獨酌了起來。
李元芳見狀,也默默的坐在他旁邊,師徒二人默然無話,看著街上左來右往的人群,共飲著同一壺酒。
李寧亦并沒有責(zé)怪師父,他知道李元芳是個近四十年母胎solo的糙漢子,神經(jīng)大條慣了。沒有個女人管著他,時不時就會放飛自我,開一些得罪人的玩笑。
也算見怪不怪了。
兩人安靜的坐了會兒,李元芳突然開口說道:“你長大了?!?p> “你比以前懂事了,也比以前更有擔(dān)當(dāng)了?!崩钤济蛄艘豢诰?,繼續(xù)說道:“這次的火銃案是你幫了整個縣衙,沒有你的話,我和這幫衙役這會兒還在大牢里蹲著呢?!?p> 李寧亦看向突然語重心長的李元芳。沒想到他會提起這個。
“小子啊,師父是個粗人,但你不是,你很像你爹?!?p> “我爹?”
李寧亦六歲時,他爹就死了。他對這個爹的印象非常模糊,對他爹的大部分了解都是從李元芳和叔叔李譽那里知道的。
“你爹是讀書人,讀書人嘛,會用腦子?!?p> 李元芳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繼續(xù)說道:
“這幾日你在縣衙斷案的表現(xiàn),讓我想起你爹。你們李家,哦不,咱們李家,都是聰明人,除我之外?!?p> “師父相信你將來一定會有一番大成就?!?p> 李寧亦心想,這又是在說什么胡話。
李元芳有點喝醉了,他突然踉蹌的站起身,更大聲的說道:
“我做過一個夢,夢到你受萬人敬仰,比皇帝老兒還受擁戴。這小小的奉縣藏不住你,你要到更廣闊的天地去打拼?!?p> 李寧亦只當(dāng)他是醉酒的癡話,起身剛要扶他。
李元芳一陣干嘔,又徑自坐下了。
懷春樓門前招客的兩個妓子聽到他倆的對話,不禁樂了。
其中一女子用蒲扇擋著嘴悄悄說道:“這倆醉漢說什么癲狂話呢,頭上還包著紗布,怕不是被驢踢壞了腦子?!?p> 另一女子則小聲冷嘲道:“真是瘋癡,皇帝老兒也敢隨便叫,也不怕被封號?!?p> 兩女子相互吐槽完,嘻嘻的笑著。
兩人說話間,一個老翁提著一壺酒晃晃悠悠的朝懷春樓走來,他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像是街頭乞丐一般。
老翁來到懷春樓門口,倒也沒有進去,而是一屁股躺在了門口的臺階上,一副葛優(yōu)躺狀。
門口的兩個妓子似乎與他相識,鶯鶯燕燕的與他打趣。懷春樓門口來來往往的嫖客似乎也認(rèn)得他,只是懶得搭理,徑直從他身旁跨過去。
這老翁如此破爛不堪,占著門口臺階不說,還張口閉口的調(diào)戲懷春樓的姑娘。然而姑娘們似乎并不厭惡他,還跟他打趣。
李寧亦在一旁看在眼里,覺得這老翁甚是有趣。
老翁也是個酒蒙子,一壺酒很快就被他喝干了。李寧亦去樓里要了一壺新酒,拿到門口遞給老翁。
老翁見有人送酒喝,不禁喜笑顏開,臉上的褶子深的能夾住蚊子。
老翁注意到了他右手腕有三個針孔似的點,一把拽住他右手,仔細(xì)的端詳了起來。
“這印記可是一位女子留下的?”老翁問道,半醉的他口齒有些不清。
“你怎么知道的?”李寧亦疑惑的問。
老翁不答,只是對著他露出一臉淫蕩的笑,一口殘缺的黃牙要熏死人。
李寧亦覺得自討沒趣,抽回手,正要起身離開。
老翁又突然拽住他衣袖,說道:“少年郎,你我有緣。看在你送我酒喝的份上,我也送你一本秘籍?!?p> 送秘籍?不會是如來神掌吧。李寧亦心里吐槽道。
“什么秘籍,拿給我吧?!崩顚幰嗖⒉辉谝饷丶?,倒是想看看老翁賣的什么關(guān)子。
“已經(jīng)給你了呀?!崩衔陶f道,隨即伸了個懶腰,抱著酒壺就要睡去。
李寧亦感到莫名其妙。
他不再理會這老翁,去扶起醉酒的李元芳打算回廂房。
正好遇到楊九從懷春樓里走出來,邊走還邊提褲子。
“我好了。”楊九說道。
“這么快?!”,“也太浪費銀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