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死胎

　　嘉妃進宮快一個月了，因著不通禮儀沒少遭到元充容等人的笑話。然后嘉妃就會拿出南玉國公主的身份，大義凜然的說她們這是破壞兩國邦交的行為。傳到謝霄耳朵里，就更不愛去重華宮，連著下面的宮人也都瞧不上她，私底下也是議論紛紛。

　　天氣逐漸暖和些，顧盼芙被馬嬤嬤催著去外面走一走。這日下午便碰巧遇見了閑聊的妍御女和姚淑女，姚淑女大概是個死腦筋，認準了靠著妍御女就能過上好日子。在罰跪事件后仍舊私下里和妍御女來往，但她所住的柔福宮主位是元充容，自然不會放過她?？伤自捳f，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姚淑女觸底反彈，跑到皇后那里告了一狀，最后搬去了頤華宮弄玉小筑與妍御女同住。在其他人眼里，妍御女和姚淑女現(xiàn)在就是綁在一塊的。

　　妍御女和姚淑女見到顧盼芙，便起身見禮，顧盼芙也沒全受著，回了個半禮?！拔疫h遠就瞧見兩位妹妹閑話的開心，我是個愛湊趣的性子，就想來一起說說話。”顧盼芙朝著她們二人柔柔一笑，私心里來說，她其實挺喜歡妍御女的，行事低調(diào)又善于隱忍。

　　“姐姐哪里的話，”顧盼芙要是個愛湊趣的，這宮里就沒有活潑人了。妍御女是個冷美人，平日都是沒什么表情的，這冷美人一笑，殺傷力極大，看的顧盼芙都晃了下神?！拔液鸵κ缗靶┤兆优阒屎竽锬镩e話，出來的時候見到了大公主。”

　　顧盼芙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宮中一共三個孩子。云昭容的大皇子因著云昭容的教育方式有問題，被管教的刻板木訥，早在四歲的時候就被謝霄接到太宸宮后邊的昭慶殿去了，不總回云昭容那里。大皇子過了年就七歲，皇上給大皇子請了太傅教導(dǎo)。趙美人的二皇子五歲，但趙美人總說二皇子身體不好，將二皇子捂的嚴嚴實實，新進宮的嬪妃見都沒見過。至于大公主，被皇后養(yǎng)的玲瓏可愛，活潑愛玩，宮里也是總能碰見的，只是顧盼芙是個宅女，還沒看到過。

　　“我還沒見到過大公主，想來定是冰雪可愛?！?p>　　“是呢，皇后娘娘將大公主教養(yǎng)的極好。還送了嬪妾一枝梅花呢?！卞盟苹叵肫鹩腥さ氖虑?，掩著唇笑。那日謝寶珠從外面玩雪回來，正撞見從鳳儀宮出來的妍御女和姚淑女，謝寶珠遺傳了謝霄的顏控基因，喜歡一切美的東西，一眼就看中了妍御女，便把自己折的梅花給了她。

　　“小孩子都是討人喜歡的?！鳖櫯诬捷p撫了一下發(fā)邊的步搖。乖巧的人類幼崽都是小天使，熊孩子就不一定。

　　“宋御女姐姐是不是也快生了？”

　　“也九、十個月了吧，就這幾日了應(yīng)該?！鳖櫯诬揭彩窍氲搅硪粋€懷孕的人，宋御女這一胎懷的倒是安安穩(wěn)穩(wěn)，沒出現(xiàn)任何事情。

　　妍御女猶豫了一下，聲音小了一點：“這一胎應(yīng)該會給珍貴嬪姐姐養(yǎng)吧?！?p>　　顧盼芙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妍御女，沒回。這事雖沒明著說，但珍貴嬪不是去求過皇上了，孩子應(yīng)該就養(yǎng)在珍貴嬪那里了。

　　三個人一直閑聊到晚膳時候，姚淑女話很少，看著顧盼芙的時候還帶著明顯的緊張，讓顧盼芙有些哭笑不得，她一直覺得自己很好說話的啊。三人剛要起身，就見祿祁腳步匆匆而來，身后還跟著妍御女姚淑女的太監(jiān)。

　　“怎么了？”

　　“奴才見過三位主子，綴霞宮的宋御女發(fā)動了，皇后派了紫蘭姑姑去，珍貴嬪主子也去坐陣了?！钡撈畲蛄藗€千，回道。

　　妍御女和姚淑女一時間都看著顧盼芙，“皇后娘娘既然已經(jīng)派了人過去，我們就先不過去添亂了吧?！鳖櫯诬叫α诵Γ跋然匕?，若是需要幫忙再去也不遲。”顧盼芙朝著兩人告了別，扶著含蕊的手往回走。

　　“珍貴嬪被放出來了？”顧盼芙其實有點不太高興，這也就關(guān)了一個月。不過當(dāng)時也只是她的一人之詞，對于皇上皇后來說，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事實真相，她也不能要求太多。

　　“是，紫蘭姑姑先去了側(cè)殿請了珍貴嬪主子出來，才去了宋御女處?！钡撈钋浦櫯诬降哪樕?，小心的回。

　　顧盼芙?jīng)]說話，臉上的笑意也沒了。

　　“主子，宋御女的孩子落地，珍貴嬪會不會。。?！焙餄M臉擔(dān)憂，顧盼芙和珍貴嬪算是撕破臉面了。就算沒有堵路這件事，她們早晚也是對立的，新進宮的妃嬪逐漸受寵，利益影響的第一個人就是珍貴嬪。

　　“升位份？”顧盼芙知道含蕊要說什么，只是顧盼芙覺得要是皇上真想給珍貴嬪升到九嬪之上，當(dāng)初冊封的時候就給了，不會等到現(xiàn)在。“有些寵愛的妃嬪遲早都會升位份的，總擔(dān)心這些有的沒的干什么?！?p>　　宋御女這一胎生了很久，一直到了該睡覺的時候，孩子還沒生下來?；噬辖褚剐诹隋?，顧盼芙剛洗了漱，還沒等躺下，在外面守夜的青梅進來：“主子，宋御女難產(chǎn)大出血，皇后娘娘已經(jīng)過去了?！?p>　　顧盼芙一愣，之前還好好的，怎么？“去看看吧。”

　　顧盼芙剛進了宋御女的云光小筑，還沒見禮，就聽見宋御女撕心裂肺的叫聲，又似力竭變成了長長的呻吟，然后她又聽見皇后沉著的聲音：“保孩子。”屋內(nèi)氣氛崩成了一根緊繃的弦，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

　　“皇后娘娘安?！鳖櫯诬揭姷嚼锩婷β?，簡單的跟皇后見了禮?；屎筝p皺著眉，擺了擺手，顧盼芙便要退到一邊去，誰知屋中人多雜亂，拌得她腳下踉蹌的一下，朝著另一邊歪去，含蕊慌忙去扶她。顧盼芙就先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顧盼芙略微心驚的回過頭去，“皇上！”

　　“嗯，”謝霄身后跟著同來的妍御女。謝霄平時總是帶著隱約的笑意，心情不好的時候頂多就是神情淡漠了一些，很少有現(xiàn)在這樣表情外露，臉色陰沉的時候。

　　皇后上前見禮，被謝霄扶住手臂拉著站了起來：“皇后還懷著孕，怎么到這里來了?！?p>　　“臣妾無用，宋御女的孩子怕是。。?！被屎蟮臐M臉的疲憊，明顯血腥氣聞多了有些不舒服。

　　“不怪皇后?！敝x霄看著皇后，臉色緩和了一點，“皇后回去歇著吧，朕在這里就行了?！敝x霄來的路上就已經(jīng)聽明忠把事情說了，心里有了些準備。他子嗣少，不免覺得有些失望。

　　皇后的確是堅持不住了，聽了皇上的話，留下了紫蘭，便回去了。

　　里屋宋御女的痛苦呻吟聲斷斷續(xù)續(xù)，血水一盆接著一盆的往外端，進去沒一會的接生嬤嬤滿頭大汗的出來，額頭上的汗也不敢擦，跪在地上聲音里都發(fā)著抖：“皇，皇上，御女主子沒體力了，小，小皇子憋在里面已經(jīng)，已經(jīng)沒了氣息?！?p>　　屋內(nèi)眾人心都跟著顫了一顫，從下午坐到現(xiàn)在珍貴嬪手心里全是掐出的指痕，她曾隱晦的問過御醫(yī)孩子的性別，御醫(yī)說很大概率是男孩。珍貴嬪當(dāng)時內(nèi)心欣喜無以復(fù)加，現(xiàn)在聽見孩子沒了氣，腦袋里“嗡”的一聲，眼前一黑，若不是身后的嬤嬤撐住她，她整個人就要倒仰過去。

　　謝霄有些生氣，好好的孩子都已經(jīng)足月了，卻胎死腹中。他煩躁的甩了甩手中的串珠：“讓宋御女養(yǎng)著吧?！逼鹕砭妥?，都走到門口了，突然又回過頭說：“今日伺候的所有宮人每人二十板子?！?p>　　“皇上息怒。”

　　宋御女體力透支，失血過多。隔了一日才有了些意識，屋內(nèi)昏暗寂靜，一個身影的都沒有，她迷迷糊糊之間，感覺好像聽見了孩子的哭聲，伸出手臂來回的摸索：“蕓豆，蕓豆?！?p>　　在外面爐子上煮藥的蕓豆聽見了宋御女虛弱的喊聲，連忙放下手中的蒲扇，跑進屋內(nèi)?！爸髯?，主子您終于醒了！”蕓豆上前握住宋御女的手，聲音激動。

　　“孩子，孩子。。?！彼斡頍o力，口唇干燥。許久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她心中急切，她明明聽見孩子的聲音，可這屋中為何這么安靜。

　　蕓豆的眼睛瞬間就紅了，“主子，小皇子生下來就沒了氣息，皇上，皇上找了一個風(fēng)水寶地下葬了?！彼斡暮⒆犹ニ栏怪?，打下來是一個成型的男胎。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宋御女先是怔愣，隨后從嗓子中擠出的聲音宛如利器劃破般尖銳刺耳，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蕓豆，掙扎著要下地。

　　“主子，主子。。?！笔|豆哭著抱住她，“主子，您要保重身體啊，孩子還會有的，還會有的！”

　　宋御女低頭看著哭泣的蕓豆，有些脫力的癱軟在床上：“蕓豆，你知道的，孩子，很健康，我連多一點的東西，都不敢吃，怎么可能難，難產(chǎn)呢？”她一句話說的斷斷續(xù)續(xù)，她回想起生產(chǎn)時的場景，她想起那孩子在她肚子里就沒了氣息。可真的不可能的，御醫(yī)說過，她胎位很正，生產(chǎn)會很順利，怎么會呢？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笔|豆一直侍候在宋御女的身旁，胎兒如何她都知道。但現(xiàn)在不是追究這件事的時候，她得先安撫住宋御女，讓她養(yǎng)好身體?！爸髯?，您先養(yǎng)好身體，我們才能查清楚這件事，為小皇子報仇。”

　　宋御女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望著頭頂?shù)拇矌ぃ前?，她得為自己的孩子報仇?p>　　靜寧宮錦華軒，趙美人正溫柔細語的教著二皇子謝昭行讀詩句。外面一個小宮女走進來站在門口稟報：“主子，宋御女醒了?！?p>　　趙美人沒理，依舊教著二皇子一遍一遍讀詩句。她身邊的螺青立刻走過去，拉著小宮女出去。

　　“螺青，去送些補品給宋御女。”螺青聽見趙美人在身后吩咐，回頭，趙美人沒抬頭，好似就是無意說那么一句話。

　　趙美人撫摸著二皇子的頭發(fā)，低垂著眉眼，安亦雙還想養(yǎng)孩子，做夢。她要讓宋御女好好的活著，成為珍貴嬪身邊的一顆定時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