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魔蛟篇·周志之死

　　那人身姿挺拔，肩寬腰細(xì)，周身散發(fā)冷然的氣質(zhì)卻又不失少年感。

　　姜細(xì)魚俯在窗口定睛細(xì)看，發(fā)現(xiàn)他身上水汽氤氳，發(fā)絲濕潤，顯然是淋了雨后尚未來的急用術(shù)法完全蒸干。

　　黑心蓮這是剛從外面回來？方才又是驚雷又是暴雨，這種惡劣天氣下他連把傘都不帶就出門，恐怕是去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滿腹疑問，卻都不是她該好奇的。剛要回身離開，對面的凌云諫忽有所覺的轉(zhuǎn)過頭，視線穿過長廊下的重重花樹，精準(zhǔn)鎖定了過來。

　　‘砰’的一聲，就在二人視線突然交合的剎那，姜細(xì)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回身體，并且動手合上了窗！

　　心跳砰砰不停，姜細(xì)魚背靠在窗扇上，忐忑的情緒頓時涌上心頭。她懊惱地拍著額頭：我在干什么，竟然因為人家一個眼神嚇的躲起來，真是太沒出息了！躲也就躲了，竟然還躲的這么明目張膽，萬一黑心蓮誤會我在挑釁他怎么辦。

　　“噔噔?！蓖蝗?，背后的窗扇被輕叩了兩下。

　　果然來了！姜細(xì)魚捂著胸口，暗嘆一聲處境艱難。

　　窗外，爽朗的少年音緩緩響起：“我是哪里惹師姐不開心了嗎？”

　　他的聲音穿過薄薄的窗，輕輕地落在耳內(nèi)，姜細(xì)魚竟然聽出了一絲暗含委屈的控訴。黑心蓮又是唱得哪一出，怎么茶里茶氣的。

　　姜細(xì)魚打定主意裝聾作啞，不管他說什么都不予理會。

　　然后就聽見他又問道：“師姐就不好奇我去哪里了？”

　　好奇心害死貓，就算此刻有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絕不會問一句‘為什么’！

　　早有預(yù)料她的反應(yīng)，一窗之外，凌云諫盯著少女印在窗葉上的纖弱背影，露嘴角勾起出無聲的笑，語氣森森道：“周志死了?！?p>　　什么！詫異的驚呼聲響起，只見那纖弱的背影閃開，接著窗扇從里面打開，露出少女受驚的面孔。

　　少女隔著窗的身體緩緩探向自己，凌云諫垂眸看去，她那雙仿佛浸了墨汁的杏眼睜得更圓了，烏黑微亂的長發(fā)從耳側(cè)散落一縷，沿著白皙如玉的頸側(cè)，藏往松散衣襟更深處...

　　目光一頓，凌云諫不自在的移開了視線，接著就聽見身前少女壓得極低的聲音飄入耳內(nèi)：“周志死了？”

　　凌云諫沒出聲，只似笑非笑的望著神色緊張的少女。果然聽她又問：“你剛才說周志死了，你怎么知道的？”

　　凌云諫學(xué)她俯身前探，故作恍然道：“原來師姐方才都聽見了?！?p>　　二人隔著窗，卻近的能望見彼此眸中自己的倒影。

　　這黑心蓮的臉真叫人妒忌，連睫毛都比一般人的長，還又黑又密...感嘆聲剛在腦海中響起，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干什么，姜細(xì)魚心下一顫，慌亂起身拉開距離。

　　卻見少年頂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眼里滿是得逞的笑意。當(dāng)下，姜細(xì)魚只感覺被他騙了。

　　她氣得揮手拍了下窗沿，悶聲問他道：“凌云諫，你誆我？”

　　“誆？”凌云諫笑道：“我叫你開窗，你敢拒絕？”

　　...我是不敢，但不妨礙我想沖你這張得意洋洋的臉上來一拳頭！

　　“所以，周志是真的死了？”姜細(xì)魚的目光落在他濕氣的發(fā)間，七分忐忑三分猶豫的開口問他：“是...你殺的？”

　　她話剛落，只見凌云諫笑意一滯，隨即“呵”得一聲冷笑開，語帶譏諷的開口：“你猜我若殺人，首選是誰？”

　　你是三月的天嗎，說變臉就變臉。

　　“那日我們不是說好了...”感受到危險的氣息，姜細(xì)魚急了：“你我之間互不相欠了，你怎么還動不動就威脅人呢！”

　　提起那日，凌云諫臉上的譏笑又冷了一分：“我怎么記得師姐當(dāng)時說的是愿意為我兩肋插刀，身先士卒呢？”

　　姜細(xì)魚：.....倒也不必記得這么清。

　　突然，一聲凄厲又驚恐的尖叫聲遠(yuǎn)遠(yuǎn)傳來。

　　“是周夫人！”

　　.......

　　七八個孔武有力的小廝舉著火把將一群妙齡少女圍綁在滿是積水的院中。她們大都是周志看中后強買回來的玩物。癱跪在這院中的姑娘個個都恨不能親手殺了周志。可如今周志突然死了，她們卻怕了。

　　怕那個愛子如命的周夫人不會輕易放過她們。

　　“我兒死了！”屋內(nèi)傳來周夫人狠絕的叫聲：“你們一群小賤人就通通留下給我兒陪葬！”

　　姜細(xì)魚趕到時，院中正響起姬妾們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咒罵。

　　室內(nèi)燭火昏暗，周夫人釵發(fā)凌亂地癱坐在地上。燭光只能照見她半邊臉上，厚厚的脂粉被淚痕沖得糊成一片，整個看起來人可憐又凄慘。

　　環(huán)視一圈，姜細(xì)魚沒有看見周志的尸體，正奇怪著，一抬頭卻猛然對上周夫人一明一暗，滿含憎恨和瘋魔的眼睛里！

　　神經(jīng)一跳，姜細(xì)魚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她連忙退了兩步，剛要轉(zhuǎn)身離開，只見周夫人渾圓的身體一動，一個圓滾滾的東西自她懷中滾出來，那東西伴著‘咕嚕咕?！臐L動聲，緩緩?fù)Ｔ诮?xì)魚的腳邊。

　　她低頭看去，在蓬亂的毛發(fā)中望見一雙流著血淚的眼睛——是一顆人頭！

　　救命！尖叫聲剛要從她喉間吼出，周夫人卻先她一步尖叫起來：“志兒！我的志兒！”

　　周夫人從地上爬起來，凄聲喊道：“把我的志兒還給我，還給我！”

　　見她跌跌撞撞向自己沖過來，即便先前再討厭她，可眼前也只是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姜細(xì)魚心生不忍：“周夫人你先冷靜！”

　　然周夫人瀕臨崩潰間，此刻她仿佛什么話都聽不進(jìn)去。

　　“小心！”眼見周夫人突然失腳踩在自己的裙擺上就要跌倒，姜細(xì)魚跨過腳下的頭顱，兩步并作一步，飛快上前托住她的肩膀：“你沒事吧？”

　　周夫人腳下一軟，整個上半身都往她身上倒，姜細(xì)魚吃力地往上托起她。下一瞬卻反被一只濕黏且冰涼的手攥住了手腕！她詫異地低頭看去，卻見周夫人緩緩抬起臉，兩只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臉上露出詭異又瘋魔的笑：“我抓住你了！你也一起給我兒子陪葬吧！”

　　就在周夫人話落的同時，她的另一只手已經(jīng)悄然舉在姜細(xì)魚身后，藏在手中的金釵在燭光下泛起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