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要走多久才會分別
地動山搖間，天地變換，無數(shù)云霧層層疊疊，山風(fēng)輕撥，露出一座巍峨宮殿。
八角重檐，雕梁畫棟，不似人間宮闕，倒像是天上的。
隱約間可聽見恢弘的贊歌在云霧間悠揚，這是盛大的禮贊，似乎在歌頌萬物迸發(fā)的生機。
云霧在他們腳下浮動，托舉著他們向?qū)m殿靠攏，仿佛古代神仙飛升一般，風(fēng)間琉璃想要移開步伐，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騰挪哪怕半步。
無形的力量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個詭異的閉環(huán)，他的行動軌跡被限制在了這個圈子里面。
風(fēng)間琉璃瞳孔微縮，他看著源稚生，笑道：
“你剛剛說我們處在一個尼伯龍根當中，看來此地的主人非常熱情好客啊，哥哥，這和你們蛇岐八家所謂的神有關(guān)系么？”
“我不知道?！痹粗缮鷵u了搖頭，面色無比凝重。
風(fēng)間琉璃咯咯直笑：“真是可怕呢，難怪哥哥不想跟我打架，哥哥要是應(yīng)付不過來，可以拜托我?guī)兔ε?。?p> “你會幫我？”
他挑了挑眉：“說不定我心一軟，就出手幫你了哦，我可不像你那么狠的心……畢竟，哥哥你啊，只能死在我的手里?！?p> 源稚生不說話，他干脆盤膝坐下，閉上眼睛，調(diào)整狀態(tài)，呼吸慢慢平息下來。
他在虛空中走了這么久，也只能借此空隙好好恢復(fù)一下體力。
蜘蛛切被他橫放在膝蓋上。
此時此刻源稚生的防御最是薄弱，風(fēng)間琉璃與他相隔數(shù)米，這個距離可以輕易將他一刀梟首。
可風(fēng)間琉璃只是冷哼一聲，靜然默默幫他警戒起來。
源稚生知道風(fēng)間琉璃不會動手，他們是世界上最了解對方的人，風(fēng)間琉璃說的是實話，他無比渴望殺死源稚生，可是他渴望的是親手殺。
在此之前，誰敢動手，風(fēng)間琉璃就敢殺誰，他一向不是個講道理的人。
……
赫爾佐格放出了他為數(shù)不多的影武者--影武者這種東西本來就難制，短短幾天里又死掉了一大批。
可謂損失慘重，赫爾佐格感到了世界對他滿滿的惡意。
影武者悄悄跟在風(fēng)間琉璃后面，赫爾佐格打算做最后一搏，如果這次再沒能成功，他也許就不攙和進這件事情了。
他貪婪，野心勃勃，但也怕死。
謀定而后動，這才是他的行事準則。
他不是那些輸紅眼的賭徒，不會孤注一擲賭上一切，那些極樂天堂的賭徒們是什么后果，他最清楚不過--都化作了他這位食尸鬼的養(yǎng)料。
影武者隱蔽在叢林間，靜悄悄，像是撲擊前的猛虎，他看到了對峙的源稚生兩兄弟，他看到了巍峨的宮殿。
但是他沒有動。
北美混血種家族的人還沒有出現(xiàn)。
這種事情急不得。
……
芬格爾看著蹲在草叢里的影武者，無奈的撇了撇嘴，有些驚嘆這家伙的耐心。
他吐槽道：
“講真的，這個老家伙到底有多少個替身，殺了這么多，也沒見個底啊?！?p> 洞拐面無表情：
“他在這里潛藏了數(shù)十年，不知道有多少因此失蹤或者意外死亡，替身多很正常?！?p> “你研究出怎么讓死侍變成人了嗎？”
洞拐嘆了口氣：“沒有，我嘗試了很多次……都失敗了，也許我得找?guī)讉€龍王問問，也許人家知道方法?！?p> 芬格爾嘴角抽搐：“你咋不找尼德霍格呢……”
芬格爾嘆了口氣：“盡力就好，我也只能盡我的力，我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只能幫人家報仇而已?！?p> “我只是單純覺得他們不應(yīng)該這樣死去而已，每一條人命都應(yīng)該被珍惜，不該成為野心家們登基的階梯?！?p> “真不像是惡魔說出來的話?！?p> “哪來這么多種族歧視？惡魔就一定是壞的，天使就一定是好的？單純只是天使在你們世界搶占了輿論的制高點而已……”
“我跟你講，有些世界還覺得惡魔比天使酷炫嘞……跟你說也說不明白，還是繼續(xù)說那些死侍的問題吧?！?p> “雖然我嘗試了很多辦法都失敗了，沒辦法解決死侍化人的問題……”
“但是我有點新想法……”洞拐眼睛瞇成一條細縫，讓人猜不透心思，“我知道有的世界有東西可以蘊養(yǎng)精神，只要精神力夠強大，或許就能擺脫龍血的嗜血本能。”
“不愧是洞拐老大。”
芬格爾喜笑顏開。
“盡力而為罷了，對了，日本這邊的事情忙完，我陪你去北冰洋走一趟?！倍垂盏恼f，“既然有無論如何都想救的人，那就去救，不用管擋在你前面的是什么……”
“哪怕是龍王，我也幫你解決了?！?p> “那要是黑皇呢？”
洞拐不回答，凝視芬格爾的雙眼，許久，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
“嗯，也許，得看你能創(chuàng)造的價值……說不定我就跑了，說不定我就幫你一把呢……”
“喂喂喂，”芬格爾忙叫著，神色惶恐，“我現(xiàn)在好好工作還來得及嗎，咱們情同父子啊……”
洞拐翻了個白眼，芬格爾啥都好，講義氣，實力強，就是總愛說爛話，非得把自己掩飾成一個敗狗才行嗎。
也對，這才是芬格爾啊，哪天芬格爾不說爛話了，這才奇怪。
芬格爾忽然一本正經(jīng)起來，他輕聲說：
“謝謝?！?p> ……
源稚生睜開眼睛，風(fēng)間琉璃雙手交叉擺在胸前，冷冷的看著他。
他挖苦的剮了源稚生一眼，譏諷道：
“哥哥，你倒是休息的很好啊，就這么相信我這個鬼嗎？我可做夢都想著把你丟進枯井里面?！?p> 源稚生沒有搭話，他只是微微笑了一下，笑容有些酸澀。
“走吧，來了此地也該拜訪下此地的主人?！?p> 風(fēng)間琉璃冷聲說。
“哥哥，你走在前頭，我不放心你在我后面……你已經(jīng)殺過我一次了。”
源稚生沒有爭辯，他緊握住蜘蛛切，一馬當先，將整個后背交給風(fēng)間琉璃。
櫻紅色的刀鞘發(fā)出一聲脆響，風(fēng)間琉璃持刀走跟在后頭，始終跟源稚生保持一個身位的距離。
多年前源稚生還不是蛇岐八家的少主，源稚女也還沒有成為猛鬼眾的龍王。
他們也像這樣走著。
下雨天山路很泥濘，夜晚還有野獸的嘶吼，再加上源稚女膽子小。
源稚生就在前面開路，源稚女緊緊跟在哥哥身后，小心踩在哥哥留下的腳印上，這樣就不怕弄臟鞋子。
就這樣走啊走，走到了弟弟十七歲那年，走到了那個風(fēng)雨交加的夜晚。
最后，哥哥走出了大山。
只是后面，再也沒有那個跟屁蟲了。
他永遠留在了山里面。
懦弱的男孩死了，活下來的是復(fù)仇的鬼魂。
哥哥啊，這么多年過去了，我竟然還有跟在你后面的機會嗎？
這段路，我們又要走多久才會分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