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談判（二）

　　莫里斯此時此刻如同一只落敗的公雞，再也直不起高昂的頭顱。

　　然而他不明白的是，這些事情除了自己，就連自家的會計也只知道其中一部分，球員、教練對這些更是一事不知。

　　怎么會讓一個外人研究得如此透徹？

　　莫里斯眉頭緊鎖，張口發(fā)出沙啞的疑惑。

　　“這些事情，你是怎么了解到的？”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需要清楚如果一旦這些消息在社交媒體上公之于眾，接下來會對德比郡造成什么樣的影響？”

　　張伯倫像是一個冷酷的政客，沒有任何感情地說出了這個殘忍的事實。

　　剛才還灰心喪氣的莫里斯一下子就暴怒了，

　　“哐！”

　　雙手用力拍在桌面，然后雙臂伸直，緩緩站了起來。

　　這位60多歲的老人雖然因為債務(wù)問題而狼狽不堪，但他決定不容許任何人破壞他從小看到大的俱樂部。

　　公羊，對他來說，就是另一個家。

　　“你什么都不懂！

　　我只是少了一點運氣！

　　如果不是因為傷病和裁判，公羊早就該登上英超的舞臺。

　　債務(wù)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Fxxking shit?。?！

　　這該死的運氣，為什么上帝總是不眷顧這家俱樂部！”

　　看著莫里斯發(fā)抖著為自己歇斯底里的辯護，張伯倫一句話就撲滅了他的反擊。

　　“但是你失敗了?！?p>　　莫里斯氣勢又降了下去，但還是為自己的失敗尋找借口。

　　“如果不是疫情，德比郡根本不會落得如此狼狽。

　　疫情導(dǎo)致的隔離意味著我們無法和很多潛在買家進行面對面會談，也無法讓他們參觀球場和訓(xùn)練場。

　　原本在2020年1月的俱樂部和球場的打包出售計劃失敗了。

　　沒有人會想到這次疫情來的如此突然，影響這么巨大。

　　又是一次突發(fā)事件！

　　是的，我只是少了一點運氣！”

　　張伯倫雖然心中也可憐莫里斯和公羊?qū)嵲谑堑姑惯^頭了，但是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他不相信莫里斯這個白手起家，躋身英國富豪榜的商人，不知道這個道理。

　　“但一切從最開始就可以避免?！?p>　　莫里斯終于無話可說，長嘆一口氣，頹然地重新坐回了轉(zhuǎn)椅上，神情沮喪。

　　“是的，我對公羊的感情沖昏了理智，是我害了公羊！”

　　張伯倫很贊同這句話，借著這句話他想到了很多。

　　情緒在某種程度上和理智是相互對立的，他想起來自己還在大學(xué)時期炒股的經(jīng)歷。

　　原本前一天思考了很久從而做出的決定，但第二天一開盤，就忘了自己的計劃，或者說不敢執(zhí)行自己的計劃。

　　只是遵從著自己內(nèi)心的情緒，淪為情緒的奴隸。

　　結(jié)果就是交易的那一刻收獲了快感，但失去了money。

　　投資其實是拿出金錢，最后還能拿回更多金錢的游戲；而消費則是拿出金錢，收獲感覺、或者說滿足情緒需要的游戲。

　　在投資的時候，如果你要的是感覺，那你一定拿不會你投入的金錢。

　　莫里斯或許也是如此吧！

　　直到現(xiàn)在，張伯倫一直都坐在沙發(fā)上，紋絲不動，從戰(zhàn)局一開始就牢牢把握著主動權(quán)。

　　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收割戰(zhàn)場。

　　張伯倫不緊不慢地起身，走到莫里斯辦公桌的跟前。

　　“現(xiàn)在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救公羊。”

　　張伯倫說出了這句擊碎莫里斯心理防線的話。

　　莫里斯猛地抬起了頭，死死地盯著張伯倫，在看他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

　　眼下的張伯倫對莫里斯來說就是救命的稻草，只要有一絲機會，他就絕不會放棄嘗試。

　　他知道張伯倫今天來說這些，一定有一個目的，想要從中得到什么。

　　“條件是什么？我會盡量滿足你?！?p>　　“我要當(dāng)主教練！”

　　鋪墊了這么久，張伯倫最終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看著張伯倫堅定的眼神，莫里斯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的，他是認真的！

　　莫里斯開始沉思，他不知道張伯倫會用怎樣的辦法去救處在水深火熱里的公羊，但他幾乎嘗試了所有的辦法，所有的結(jié)果都是，失??！

　　張伯倫心里也清楚，莫里斯的擔(dān)心和疑慮，抱著認真的態(tài)度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第一個方案，在EFL公布公羊的處罰之前，交易掉馬克思-伯德、賈森-奈特、西布利三人，大約能回收3000W磅，填補HMRC（英國稅務(wù)及海關(guān)總署）的稅務(wù)欠款。

　　當(dāng)然，我知道這個方案你肯定也想過，至今仍然沒有轉(zhuǎn)會傳聞，那就意味著你是最終沒有接受。”

　　莫里斯確實有想過通過賣出球隊的三個天才球員來填補稅務(wù)欠款。

　　但是馬克思-伯德、賈森-奈特、西布利都是本隊青訓(xùn)，尤其是伯德和西布利，還是從小就加入了公羊的青訓(xùn)營。

　　他們是球隊的DNA，是家鄉(xiāng)球迷不論球隊?wèi)?zhàn)績?nèi)绾危灰侵鲌霰荣?，就愿意來現(xiàn)場看球的原因。

　　哪怕球隊最終破產(chǎn)、托管、降級，但無法抹去莫里斯對公羊的熱愛。

　　同時莫里斯在前幾個賽季對公羊帶來了升級英超的希望，哪怕最終下場凄慘，家鄉(xiāng)球迷也會理解。

　　無非就是等下一家接手，過些年，球隊再戰(zhàn)回來就是了。

　　桑德蘭、維岡競技不都是經(jīng)歷了這些嘛，等待對于球迷來說，不是痛苦，而是守護。

　　但如果賣掉了這些備受球迷喜愛的本隊青訓(xùn)、天才球員，那就是挖掉了球迷去普萊德公園看球的念想，只要這么做了，他莫里斯就是德比郡整個城市的罪人！

　　“第二個方案，財務(wù)狀況不變，球隊依舊按部就班地宣布破產(chǎn)、托管。但我會帶領(lǐng)公羊留在英冠聯(lián)賽。”

　　第一方案好歹存在可行性，但張伯倫說的第二個方案簡直是天方夜譚。

　　莫里斯不可思議地看著張伯倫，好像在確認他是不是認真的。

　　確實，德比郡上賽季只是一個靠著運氣勉強保級的球隊，這賽季更是會被扣除20分，想要保級至少需要60+的積分。

　　而且一旦官方公布德比郡破產(chǎn)、托管、違規(guī)、扣分的這些消息，整體球員的心態(tài)立馬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士氣對一只球隊來說，有時候甚至比戰(zhàn)術(shù)還要重要！

　　更別說球隊教練加起來目前只剩下4個人了。

　　保級？莫里斯只是把它當(dāng)成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