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千迢剛想反駁,卻聽見一道女聲便是剛才那女子:“你們命真大,這樣都不死。咦?你好像被咬了,那這樣正好,活不了多久咯”
鐘千迢擰緊眉頭問道:“你是公孫釋候的女兒,公孫家藏在家中無人知曉的那個孩子,沒錯吧?”
女子剛才還幸災(zāi)樂禍的說著,此時聽到鐘千迢如此說臉就垮了下來冷漠著聲音道:“不是”
鐘千迢故作輕松抬頭與她對望揚起嘴角道:“今晚的月色可真明亮,明亮的都能讓我看見你臉上的表情變化呢”
她特意后面一字一頓的說:“公、孫、小、姐”
那四個字好似會打人一般讓那女子暴躁起來撿起身邊的石塊往鐘千迢身上砸去:“臭嘴巴亂講話!臭嘴巴亂講話!”
魏明朗看見鐘千迢被這樣對待有點于心不忍卻還是冷漠著小聲的問道:“你惹她做什么”
鐘千迢臉上那條被鄭陽霄劃傷的疤還沒好,又正巧有一顆石頭砸到她的額頭上更顯凄慘,她用袖子擋住臉又繼續(xù)到:“一尺三寸嬰,十又八載功。配為人子女嗎?你親手用刀子捅進母親腹部的時候,可曾想過她是如何辛苦將你生下的嗎?”
之間那女子更急了道:“你胡說!你胡說!她是自殺,她自己抹脖子我根本沒殺她!”
此時女子已停止了扔石頭只顧拼命大喊
鐘千迢緩緩放下?lián)踝∧樀氖直?,又抬頭看向洞口的女子。眼睛微瞇,得到了想要的話心滿意足的揚起嘴角
鐘千迢又道:“所以你真的是公孫家的女兒,更是那場劫難的證人亦或是嫌犯”
那女子好像反應(yīng)過來鐘千迢在套自己的話,又大喊道:“我憑什么告訴你!”
然后又繼續(xù)往下扔石頭,看到一旁又更大的石頭準(zhǔn)備搬來砸她的時候,張阿喬的聲音突然沖出來道:“你干什么!”
張阿喬一把推開她道:“你干嘛!”
然后幾個人上前把那女子鉗制住
鐘千迢上來后第一句話便是趕緊說:“我被蛇咬了,趕緊帶我回去”
張阿喬順著她的視線看下去,蹲下身在鐘千迢小臂被咬的周圍用匕首劃開擠出毒血,又撕下衣服上的一塊布緊緊的扎在傷口的上方防止血液循環(huán)過快。
張阿喬道:“你不方便行走,我背你回去”
回到府衙后一番救治終于是解毒了。后面聽說張大人一開始與魏大人說著話后來就變成了單方面的問候他
對簿公堂之時,兩旁的衙役莊嚴(yán)地呼喚
那女子被押上來,鐘千迢敲了一下驚堂木道:“堂下所跪之人姓甚名誰?”
后來鐘千迢身旁書童打扮的皎皎走至她的面前,將手心中的糖遞給她道:“姐姐,你吃”
看似單純的舉動卻是皎皎這么多年學(xué)會的唯一技能便是拿捏人心,觸動了她心中的柔軟之處
女子將糖接過,打開后放進嘴里。一行清淚流下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周清之又把頭低下,緩了許久慢慢吐出:“我沒有名字,和公孫默節(jié)是雙生胎,但是家族中有言雙生不詳而我又生有六指,所以他們把我藏起來。更是因為這樣,他們對我……”
鐘千迢道:“可據(jù)我所知,公孫釋候也是六指”
“因為他也憎恨他的六指,他以往也被別人視作異類。恰好我是雙生胎,恰好我是女子,所以他可以把他所有不滿發(fā)泄在我身上!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一開始就把我掐死?為什么讓我在逼仄陰暗的環(huán)境里生存?”
鐘千迢問道:“那是出于什么樣的契機讓你殺了他?”
“那年冬天、好冷,真的好冷那是我以前每年冬天都及不上的冷。我只是求他能不能給我一件冬衣,他打我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抽搐”
聽到這里,許多百姓都唏噓不已,公孫釋候看著也像一個體面人卻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
那女子接著道:“我被阿嬤帶回那間屋子,阿嬤是那個府里唯一會在我快要撐不下去時把我拉回來的人??墒?,這也何嘗不是一種折磨呢?因為沒有公孫侍候的命令她也不敢給我任何東西。公孫默節(jié),他身上穿著的衣服滑滑的,脖子上還戴著一個長命鎖,他從不會主動對我動手,因為他嫌我臟,他說公孫釋候教他君子遠小人。但卻總是居高臨下的跟我炫耀,那次正巧來說他剛上街買的糖人,我嘗過一次糖的味道,原來世上有這樣好的東西,吃了都不會覺得疼了。我知道不該搶他的,可我真的好想吃,我們倆扭在一起,他一直扯我頭發(fā)罵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推了他一下他就流血了,他說他要告訴爹。其實被打多了我已經(jīng)不覺得有多疼了,但是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就用那個前些日子斷掉的木棍狠狠的戳他,后來他不說話了,我才慢慢停下來”
她還在回憶那天可怕的情形,弟弟的血濺出來還有那一處被自己戳爛的肉
鐘千迢試探性地問道:“這是第一個?”
那女子抬起眼接著道:“公孫釋候來了,他看見了。他說他要殺了我,我害怕就把草席下的匕首拿出來趁他還抱著公孫默節(jié)的時候,用盡我所有力氣扎了他幾下。他甚至都來不及反應(yīng),就死了。我終于放下心來但是又惡心想吐,覺得自己可能還是在做一場噩夢而已。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女人來了,她問我是誰干的,她的眼中先是疑惑、震驚后來是失望再到絕望,她甚至不看我一眼去抱著他們,拿了那把匕首自盡了。阿嬤知道我一直以來的遭遇,幫我掩埋罪證把我打扮成公孫默節(jié)的樣子告訴四鄰我們要舉家搬遷。但是她死了,在半路上她重病而亡,我才知道原來她是因為自己快死了才想這個辦法,希望我以后重新開始。”
鐘千迢又道:“那之后的幾個人呢?又是為何而死?為何其中沒有老嬤的尸首?”
“當(dāng)時我們在一戶人家借宿,他們說人死了得埋在土里,就把阿嬤埋了??墒撬麄?nèi)齻€的尸體還在山上我們來不及掩埋,我上山埋他們的時候又想讓他們可以陪著我,就把頭切下來,掛在藤蔓上。無聊的時侯打一下他們,可是會一個一個蕩起來呢。后面那幾個沒有為什么,或許因為我冷,或許因為我想要新的頭玩了?!?p> 鐘千迢道:“你殺了他們,后悔嗎?”
那女子道:“我為什么要后悔?生了我卻那樣對我,如果我沒見過他們對待公孫默節(jié)的話,就會平常覺得天下父母都是這樣對待孩子的。可是我后來才知道他們和公孫默節(jié),那叫愛,原來真的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啊”
鐘千迢翻了翻手中的一個本子道:“其實不然,你不識字吧?老嬤也不識字嗎?”
“我連名字都沒有,又怎么會識字。阿嬤好像認(rèn)識,公孫默節(jié)去學(xué)堂她也得在一旁候著”
鐘千迢把本子遞給張阿喬。
張阿喬翻開后顯示怔住了,而后一字一句的念著:“吾女瑤兒,生有六指,夫君不喜,切為之心焦,以命相抵,留她一命,盼天神垂憐讓其平安長大脫離家門。吾家有女初長成,瑤兒我的瑤兒,娘想抱抱你,再等等再等等……”
公孫瑤兒聽到這里馬上站起來沖到他的面前打翻那本書大聲質(zhì)問他:“干什么!你現(xiàn)在念這個想要干什么!那個女人生了我卻不養(yǎng)我無視我的苦難,最后為了懲罰我、與他一家團圓而自盡,就因為她偶爾心軟時寫下這些我就要痛哭后悔嗎!她也是個壞女人心里只有她的丈夫和兒子!”
鐘千迢的聲音打斷她道:“或許,是吧。又或許,也有你的位置。不可否認(rèn)的是,她真的沒有如愛他們那樣愛你,只是真的是有人愛你的。你的阿嬤應(yīng)是知道這個的,只是怕你內(nèi)疚才沒告訴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