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您昨晚……”劉仁軌用有色眼鏡打量著哈欠連天的從皇宮出來上差的小人兒,滿臉鄙夷之色毫不掩飾。
霍弘伸手端起鄙視自己的家伙泡的茶,“你是看不起我取悅太上皇?還是鄙視我先你和馬周倆光棍找了個媳婦?”
“都看不起!”劉仁軌緊接著話音說道。
“瞧瞧!瞧瞧人劉仁軌,再看看你那慫樣,我都替你丟人,你大早上的還喝酒?”霍弘對著進門渾身一股酒氣的馬周就是一痛鄙視,好平衡自己受傷的小心臟。
“軌!沒事別找事,侯爺人心里明白著呢,用不著你瞎操心?!瘪R周與動不動就神經(jīng)質(zhì)的小家伙待久了,已經(jīng)產(chǎn)生非常強悍的自動免疫能力了,一屁股坐下問起正事,“昨天侯爺讓你辦的事辦的怎么樣了?”
劉仁軌對馬周長久以來丟二郎當?shù)募軇菀褵o力吐槽,“朝廷只放出了銀幣,只有我們與朝廷進行了銀幣換取,昨日共換出舊錢八萬貫!一銀幣等同于一千銅幣。
剛才從工部司胥吏口中得知,今日東、西兩市銅錢換取銀幣的數(shù)量未變,但只許我朝開元通寶,歷朝歷代的舊錢,一銀幣只換取九百五十文,估計還會有所下調(diào)?!?p> “你們說陛下會不會因為我的提醒,而賞賜于我?”霍弘搓著沒毛的下巴望向門外遠遠走來的宮中內(nèi)侍的身影。
馬周攤開手與劉仁軌異口同聲道:“陛下不是給侯爺賜婚了么,哈哈哈哈……”
“陛下召霍侯上朝?!睂m中內(nèi)侍言簡意賅的說明來意。
“走吧?!被艉氩聹y著今日朝會議事的內(nèi)容,起身與內(nèi)侍向?qū)m城走去。
一入殿門,還沒來得及見禮,就聽見了魏征的聲音。
“陛下,臣彈劾工部侍郎,其覲見遲緩、不敬君上,應杖責三十大板以儆效尤?!?p> “鄰居家門口曬花椒——麻了隔壁?!被艉腩D時感覺百萬羊駝奔騰而過,都圣旨賜婚了,千古人鏡居然還找茬,關鍵是找個好點的理由啊,這老家伙是盼著自己嗝屁呢吧?
熟絡的王珪都忍不住側(cè)目而視,這老友今天是咋的啦?這么拙劣的借口都用的出來,人也沒招你啊。
房玄齡搖頭說起正事,“陛下,距離科舉只有月余時日,生徒、鄉(xiāng)貢即將入京赴舉,科舉考題需盡快擬設?!?p> “房相說的對!”霍弘蹦出來一句話瞬間泯滅了眾臣欲脫口而出的深思。
李世民平靜道:“朕以為魏卿所言亦有其理?!?p> “陛下,臣以為,應增加科舉招錄名額,江南裁撤了大量無為官吏。我大唐初立,各州縣中有不少早年為一時安穩(wěn)而臨時任命的官吏。長此以往,恐民怨沸騰。
然這等官吏亦為大唐江山平穩(wěn)有所付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朝廷不能寒了人心,故而,應予以適當獎賞,例如:子嗣入官學就讀或入第胥吏。”
霍弘聽見李二威脅自己屁股,立馬正經(jīng)起來。
杜如晦心懷好感,平緩笑道:“太上皇年初廢祖輩門蔭制,入第胥吏與官學皆囊括其中?!?p> “特事特辦!相比朝政安穩(wěn)、裁撤才干有限的官吏,特開門路亦非不可,若實在行不通,也可以俸祿或財物賞賜彰功。”霍弘的建議沒問題,問題是時機不對,李二剛剛登基就破李淵的國策,會受非議。
“陛下,臣有本上奏。”霍弘自顧自的說道:“武德六年,弘文館為國之柱石初因而立,廣招學子而教之,去歲末,以提前結(jié)業(yè)獲一時贊譽,辨得首屆學子中的佼佼者。
可萬事皆有三六九等之分,其中,亦有少數(shù)學問有限者,百家匯聚、朝廷大力扶持的弘文館,若是學識尚缺者以弘文館學子結(jié)業(yè),豈不是敗了朝廷與弘文館的名聲?
何不以提前結(jié)業(yè)的制度背道而行,學業(yè)不佳者不給予結(jié)業(yè),繼續(xù)入學受教,何時通過弘文館諸學博士考教,再予以結(jié)業(yè)。倘若無心苦讀,大可自退弘文館?!?p> “眾卿以為如何?”李世民問話的語氣說明他已經(jīng)認可了這個建議,弘文館的成立,他可是出了大力的。
為了逐漸削弱世家的影響力,李二當政的貞觀一朝,一直在竭盡全力的發(fā)展各地官學,只不過重視教育的過程,摻雜了很嚴重的忠君愛國的理念,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思想的發(fā)展,相較于明清八股文的時代,可以將其忽略不計。
“有紈绔子弟不受教誨,當何為?”長孫無忌笑問道。
霍弘平淡道:“那就是弘文館內(nèi)百家諸學博士與國子監(jiān)的問題,為人師者,無力教導學子知理明智,無德矣;國子監(jiān)官員掌舉國官學,最大的弘文館有疏漏,無責矣。”
“臣以為霍弘之議,可為!”長孫無忌第一個贊成的態(tài)度有點不大對頭。
殿中的重臣昨天都在藍田親眼目睹了霍弘針對儒家的言論,能坐在現(xiàn)如今的位子上,沒一個是吃素的。
李綱和孔穎達的軟弱無為,是因為他們對熟絡的百家的認同,與對自身能力的自信。
而霍弘針對儒家的用意,自然不是簡單的弘文館學子結(jié)業(yè)的事,而是表明自己會傾力相助隱世百家的態(tài)度。
墨家等隱世百家入了弘文館授學,聽起來現(xiàn)在是厲害的不得了,實則是一重牢牢的束縛,讓他們只能局限于埋頭教學之中。
盡管各家都有人入仕,可在朝堂之上根本沒有半點分量,官位最高的,就數(shù)接任霍弘長安令與潤州刺史之職的法家劉錫九與墨家墨亞二人。
隱世百家的理念,同樣未曾得到真正的認同。
墨家出世之后,秉持的兼相愛的理念只是得到了李淵的一道圣旨詔令——廢除了百業(yè)賤籍,可世人與儒家、世家的態(tài)度,還是令眾人鄙夷著從事商賈等此前身懷賤籍的百業(yè)之人。
認知和思想的轉(zhuǎn)變,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除非是有名望極重、分量夠足的人推上一把。
客觀的講,現(xiàn)在整個大唐只有兩個人滿足這個要求,當今陛下李世民與霍弘。
再過幾年,還能加上皇后長孫無垢與太子李承乾。
孫思邈和甄權兄弟的聲望雖然與日俱增,但遠遠沒有達到后世稱頌的境界,只是勉強夠格。
前者與道家有著千絲萬縷的淵源,不可能出言相助隱世百家,后二者絲毫沒有參與隱世百家與儒家爭鋒的意思,即便是他們與醫(yī)家頂尖三人關系匪淺。
房謀杜斷接著也表示了自己贊成的態(tài)度,霍弘蓄意已久的第一步就這樣通過。
李世民懨懨的擺手趕走了自得其樂的霍弘,本來想叫這家伙來為自己準備大展拳腳的科舉出點建設性的主意,結(jié)果這家伙一張嘴,議論的話題立馬跑偏了。
“侯爺吃喜鵲屎了?”馬周早就學會了霍弘不時冒出的奇腔怪調(diào)。
“嗯呢!某上奏……”霍弘沒在乎語氣中的特殊意味,頓挫感十足的為其講解了自己的輝煌時刻。
“侯爺當真要全力相助隱世百家?”馬周罕見的正經(jīng)起來。
“賓王,仁軌,你們怎么看百家爭鳴?”霍弘收起嬉笑,正色問道。
“當時各家爭辯激烈、各有主張,誕生了流傳千古的圣人與學說,其中相當一部分學說、思想至今任可延用,學者盛況!”馬周第一次聽見這樣問題,第一次聯(lián)想到這件事,靈活的大腦陷入了一片空白的狀態(tài)。
劉仁軌沉吟道:“侯爺,百家爭鳴影響不了陛下與世人對其亂世而出、分裂動蕩的感觀?!?p> “是!這一點我不否認,但為什么你們都無視了,百家各持己見的碰撞中得出的大一統(tǒng)的思想結(jié)論?”霍弘問道。
“可是他們更多的是為了自家的主張和利益而得出的這個結(jié)論,百家的爭論,意味的,是為諸侯亂世!”馬周皺眉底氣不足道。
“每個人對于利弊得失的認知是不一樣的,我不強求!不強求你們與我一般理念,不強求你們一直與吾同行,不強求隱世百家不變出世之心?!被艉肼淠馈?p> “侯爺……”馬周和劉仁軌驚色鄭重行禮,想要解釋。
霍弘揮手打斷道:“有時候,我認為的不一定就是對的,但!我就是認為它是對的,并會為之付出努力和代價,你們卻沒必要與我一道同行。
你們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在我為自己的執(zhí)拗落得墻倒眾人推的時候,你們沒有落井下石,我便感恩戴德。切記!莫愚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