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應(yīng)是：惡惡。第四章02
老頭就那么拿著看不見的東西往背筐里扔，遠(yuǎn)遠(yuǎn)看著真像個神經(jīng)病。我試著也去撿“回憶”，鵝卵石般大小，方方正正地，我認(rèn)真撫摸這塊看不見的“回憶”。
“這塊這么小，有什么好看的，你努力找塊最大的，我給你變魔術(shù)！”老頭顯得很興奮。我們繼續(xù)找著，不久背筐就滿了，在回去的路上我問老頭叫什么，他讓我叫他“帥大叔”。
好吧……帥大叔……
夕陽下，我們揮舞著鏟子，汗水已經(jīng)浸透了衣衫。一個坑只埋一塊“回憶”，怪不得大叔讓我找大的，不過這草原洋洋數(shù)不盡的“小墳頭”頗為壯觀。
“大叔，這么多都是你一個人挖的嗎？”
“基本上全都是，偶爾會有些人被送來，像你一樣，不過很少，而且你們馬上就會離開?！?p> “離開？能去哪里？”
“等忙完了，晚上告訴你！”
人影已經(jīng)拉得很長了，大叔帶著我回到小屋，洗過澡，吃完晚飯，外面的天空已然全部暗了下來，這里的天空看起來格外清晰，顯得特別地近，仿佛觸手可及。無數(shù)的星星緩緩地聚集著，像是在流動，又像是在相互擁擠，細(xì)細(xì)地看，心醉眼迷。
“陪老人家聊聊天唄！”大叔在草坪上鋪了快布，一屁股坐了上去。時間很慢，我告訴了他所有事情，大叔沉默了一會，又笑了起來，非要給我表演個魔術(shù)，他回屋拿了杯水出來，讓我跟他去撿一塊“回憶”。
“你挑一個吧！”帥大叔端著杯子微微笑著。我在背筐中隨意摸了一個“回憶”遞給大叔，他隨手把它扔進(jìn)滿是水的杯子里。
從這塊“回憶”進(jìn)水中開始，身邊整個世界仿佛都慢了下來，就像剛剛看著天上的星星，總覺得它們在悠悠的流動著，這水似的漣漪慢慢地蕩開，水花從中心抽出，又順著中心緩緩落下，波紋中若影若現(xiàn)著亮光。
我仔細(xì)看著水杯中已然成形的片段：一片狼藉的車禍現(xiàn)場，岳丁滿身血，趴在方向盤上，胸前后背劇烈起伏著，一個小女孩被甩出車外，躺在水泥地上一動不動……瞬間岳丁的臉變成了顧高玉，他看了看被變形的車門夾住的左手，毫不猶豫地用肩膀開始撞門，門縫中左手的鮮血隨著碰撞，加劇了不斷線地流著，門被撞開了，顧高玉側(cè)爬著，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左腳踝已經(jīng)斷了，左腳掌無力的側(cè)向一邊，惡心地晃晃悠悠著……他在努力向著那個女孩爬去，紅色漸漸模糊，直到重新看到清澈的水，顧高玉慢慢變成岳丁，也慢慢隨著畫面消散而去。
“岳丁和顧高玉是同一個人？”
“你認(rèn)識‘回憶’中的人？”大叔好奇地問我。
“我懂了！如果我之前看到的別人的經(jīng)歷如果是真的，葉叔、錢老板、小婷、城主、老顧都有很傷心的過去，所以才來到這里，我肯定也是，但是我卻想不起來，他們肯定也記不起來，虛擬人并不是憑空出現(xiàn)的，他們也曾是我們，泡在湖水里，背負(fù)了太多的負(fù)面回憶，所以變得充滿憤怒和仇恨！我說的對不對？”
“八九離十好遠(yuǎn)呀！”大叔笑笑，對我說。
“帥大叔……”
“我就是你呀！我是你的固執(zhí)，你看我一把年紀(jì)了，埋了那么多回憶，多固執(zhí)呀，哈哈哈哈哈哈……”說話間，大叔猛然往我肩膀出一推，瞬間一股強烈的下墜感！
我猛然醒來，原來我還躺在飛起的反轉(zhuǎn)山上。
站在山的邊緣，看著不斷向下滑落的泥土，眼前盡是延綿不斷的山川河流，終點在哪里？我究竟睡了多久？為什么肚子沒有餓的感覺？夢中夢里在大叔家吃的飯是真實的？我真傻，夢里的事情這么糾結(jié)干嘛！
冷不丁傳來了一句聲音：“你既然這么想，又何必拼死去救葉守仁？”
我一驚，急忙四處看，卻不見人影。這聲音好熟悉，似乎是湖邊蠱惑虛擬人殺了葉叔的人。
“別瞎猜了，就是我?！?p> 什么！難道他聽得到我在想什么？
“是的，我聽得到?！彼穆曇舫錆M了笑意，“別怕，這里只有你，沒有虛擬人?！?p> “你是誰？干嘛要殺我們？”我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說話。
“我？該怎么說呢？我算是幫助你們的人吧！”
“幫我們！殺了我們是幫我們？”
“你還真以為你們是完整的人呀？可笑！你們不過是為了逃避自己不敢面對的回憶的衍生物?！?p> “鬼扯！”
“你不是幾乎看到了每個人的過去了嗎？”
我努力地把所有事情都串聯(lián)起來，卻一團(tuán)糟。
“呵呵，我來幫你吧！”那聲音越來越近，“葉叔被愛人拋棄，不愿相信，想找回愛他的貝貝；小婷被繼父侮辱，不敢面對，想尋找屬于自己純潔的愛情；錢老板的女友貪財，他不想想起，在這里化身為守財奴；岳丁或者叫顧高玉，他的妻女車禍身亡，不能接受，傻乎乎地在這里尋找醒來的方法；還有你……你似乎還沒找回自己的回憶，你有勇氣知道自己的過去嗎？那段慘不忍睹的回憶！”
我默默想著，想反駁，卻找不到理由。
“不要挖空心思想著我是在騙你，因為我說的，都是真的。”
半晌。
“能告訴我，我在逃避什么？”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只能知道你們知道的東西。不過我知道怎么去尋找回憶?！?p> “怎么找？”
“你看看山下的河了沒？等會再經(jīng)過一片湖，你跳下去，跳進(jìn)湖里，那些水會告訴你的?！?p> “這么高……”
“哈哈哈！”那聲音笑得抖了起來，““潘登啊潘登，這夢境中，你經(jīng)歷了剝皮、溺水、刺死……這些痛苦，你還怕高？”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想‘幫’我去死??！”
“這才是我感興趣的地方，我在你的腦海中看到了你死了那么多次，你竟然還活著，我真的好想知道原因，一會就飛到湖上了，抓緊時間喔！”
我不再理會他，努力想著該不該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