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出來混，有三件事不能做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柳毅便隨著玄奘一路前往西北，先去了洪州，尋到了萬花店，卻并沒有見到人，一番詢問之后，方才知曉那婆婆在城外破瓦窖里居住。
當(dāng)下二人出城，一路問詢，總算在一個荒郊野外找到了陳光蕊的老母親。
這老婦人穿著一身破爛衣服，頭發(fā)散亂已經(jīng)一扭扭的打結(jié)，渾身散發(fā)著一股惡臭，雙眼渾濁，瞳孔像是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雜物一般。
不禁玄奘看得雙眼發(fā)紅，幾欲流淚，柳毅同樣心下不忍，陳光蕊一事，那些人做得何其過分誒。
一介婦孺，含辛茹苦養(yǎng)出了一個好兒子，兒子功成名就之日，還沒來得及享福，兒子就被人殺害，徒留老婦人一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的地界，一邊思念著兒子，把眼也哭瞎了，另一邊還沒有生活來源，以乞討為生。
“婆婆?！毙瘦p輕的喊了一聲。
那婆婆聽到玄奘的聲音，不由得一呆，似是好一會兒，方才滿臉期冀的道：“可是我兒光蕊？”
玄奘見狀，只覺得心下一顫，道：“我不是陳光蕊，我是他的兒子，我娘是殷溫嬌。”
“你爹呢，你爹娘怎么不來？”
玄奘說道：“我爹爹被強盜打死了，我娘被強盜霸占為妻?！?p> 婆婆身軀一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臉上變得灰暗。
柳毅見狀，心下不忍，說道：“婆婆安心，令郎雖然被強盜謀害，但蒙龍王所救，尸身魂魄還在，只要時機成熟，自可重活。”
“公子所言，可是真的？”婆婆聞言，臉上的灰暗散去，一種希望重新在臉上涌現(xiàn)，她望向柳毅的方向，連忙問道。
“自是比真金還真，前些日子，我前往彭澤龍宮送信，還見到了陳兄，受他所托，方才尋到了殷小姐和令孫，待令孫殺了那強盜，為他報仇后，自會復(fù)活?！?p> “好，好，如此甚好啊?！逼牌趴蘖藥茁?，眼睛也沒能留出淚來，想來應(yīng)是流干了，她哭著道：“我兒為功名到此，我只道他背義忘恩，那知他被人謀死！且喜得皇天憐念，不絕我兒之后，今日還有孫子來尋我。”
當(dāng)下，柳毅和玄奘帶了婆婆入城，找了家客棧，尋了個婆子，給老夫人收拾干凈。
柳毅看了看老夫人渾濁的眼睛，說道：“小生試試，或可治好老夫人的眼盲?！?p> “此言當(dāng)真？”老夫人還沒反應(yīng)，玄奘倒是急了。
“我試試。”柳毅也不敢保證，北斗雖主死，但他的北斗神咒修煉出來的法力卻既有注死之力，又有回生之力，是以，北斗神咒稱有回生注死之能。
即便如此，但這畢竟是他第一次使用，自然不可能保證能成。
當(dāng)下，柳毅請婆婆坐了，他伸出手，放到婆婆的眼前，御使法力，一點一點的輸入婆婆的眼睛內(nèi)。
隨著柳毅運轉(zhuǎn)法力，一道道星輝從柳毅身上散出，玄奘在一旁看得頗為驚訝。
他這才確認(rèn)，這個僅僅把他大了兩歲的書生確實有一身本事，他母親眼光果然毒辣。
對于北斗神咒的技能特效，柳毅也是頗為無奈，他這門功法的強大毋庸置疑，唯一讓他覺得不方便的就是發(fā)動特效太炫目。
只要他驅(qū)動法力，便有星輝臨身，這簡直就是人前顯圣。
也不知道創(chuàng)建這門道法的人怎么想的？
許是見到佛門那群禿驢動不動就是金光顯現(xiàn)，梵音入耳，覺得不能讓佛門搶了風(fēng)頭，于是，專門創(chuàng)造這門道法，總不能讓人專美于前。
隨著柳毅將法力注入老夫人的眼中，肉眼可見的，蒙著老夫人眼睛中的那層渾濁之物開始消散，很快便消散一空。
在老夫人的眼中，原本眼前只有隱隱綽綽的影像，隨著一股清清涼涼的東西流進(jìn)眼中，眼前的景象竟然變得清晰了起來。
眼前是一個眉清目朗的青年，一粒粒星光點點正包裹著他的身軀，好似神仙中人一般。
“祖母，你能看得到我嗎？”一個閃亮的光頭突然湊到了青年的頭邊，清亮的眼睛中透露著欣喜。
婆婆定睛望去，這張臉正和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兒子一模一樣，她顫抖著伸出一雙皮包骨頭好似枯爪的手，摸上了那張臉，道：“我兒，是你嗎？”
“祖母，我不是父親，我是你孫兒玄奘咧，我小名叫江流?！毙蔬肿煨Φ馈?p> “孫兒，我的好孫兒?！贝闶帐χ?，老夫人一把抱住玄奘，哭喊道。
柳毅看得心中滿不是滋味，索性走出房間，來到院子中，坐在石凳上，看著天上的圓月。
今日雖不是中秋，但卻是月明星朗，回想起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那簡直就是峰回路轉(zhuǎn)，精彩程度不遜往昔。
許久之后，房門打開，玄奘出了門，轉(zhuǎn)身輕輕關(guān)上，走到柳毅身邊，重重的向著柳毅行了一禮，輕聲道：“柳公子大恩大德，江流萬死難報，今后旦有差遣，江流定誓死不辭?！?p> 這一刻的玄奘，不是那個忘記生死，一心求取真經(jīng)的唐三藏，而是那個苦尋父母的江流兒。
相比較那個更像是佛門符號的唐三藏，柳毅更喜歡面前的江流兒。
敢于說出“父母之仇，若是不報，何以為人”，這樣的江流兒，更有血性，也更有人性。
柳毅一把扶起玄奘，笑道：“你何必多禮，我既撞見了，自當(dāng)義不容辭，當(dāng)不得謝?！?p> 玄奘笑了笑，道：“然世間又有多少人能如公子一般，遇見了便義不容辭?！?p> “哈哈，但也有人埋怨我多管閑事了?！?p> 這是柳毅在暗戳戳的鄙視佛門，柳毅知道，這一路上定然有佛門大修士在暗中跟著，他們可不放心自己這個來歷不明的人跟著玄奘。
柳毅兩輩子的性格融合，具有大唐柳毅骨子里的俠義重諾，又因后世柳毅的灑脫逐利影響，舍棄了一些迂腐教條，將行事底線拉靈活了許多。
加上他現(xiàn)在又有一些修為在身，膽子大了不少，很多事情不平事他想管那便管了。
當(dāng)然，在管這些不平事的時候如果能順帶收獲點好處那就更完美了。
“老夫人可是睡著了？”柳毅復(fù)又問道。
玄奘點了點頭，道：“祖母今日情緒變動很大，已是累了，小僧同她說了些話后，她便睡了?！?p> “如此甚好?！绷泓c了點頭。
這老夫人年紀(jì)大了，這些年一直以乞討為生，又因子之故，心情郁結(jié)，身體虧空得厲害，還得慢慢調(diào)養(yǎng)才行。
“我方才見公子情緒不佳，可是為何？”玄奘笑了笑，問道。
柳毅看著玄奘，說道：“你還是喚我柳兄吧，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我們各論各的，你喚我為兄，我喚你爹為兄。”
玄奘聞言，頓時一喜，他很喜歡這個替他父親送信，還治好了他祖母眼睛的青年，不僅僅是恩義，還有對方那灑脫的性子。
只不過他受到禮法約束，有些遲疑的說道：“如此，是不是有些逾禮?！?p> “嗨，玄奘弟弟，咱們男子漢大丈夫，出來行走江湖，唯有三件事不能做?！?p> “那三件事？”玄奘好奇。
“第一，別婆婆媽媽的，不爽利，第二，別是非不分，有時候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為真，你得再三調(diào)查，方才能看到真相，第三，為兄既然認(rèn)了你做兄弟，你就別推辭，再推辭就是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