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土豪進城

　　紅星公社，國營飯店。

　　現(xiàn)在的國營飯店，都是國家開辦的，集體所有，員工是有編制的，她們的工資和服務質量沒關系，你想當回顧客上帝是不可能的。

　　張躍民老老實實的點完菜，交了錢和票坐回桌上。

　　雖然服務員態(tài)度欠奉，但飯菜做的是真香，真材實料絕不偷工摻假。

　　張躍民點的全部是葷的，熘肉段，燴肉丸子，紅燒魚，再來盆雞蛋湯，二斤大米飯。

　　真香，邊吃邊嘆道，梁青山舌頭都恨不得卷進去，埋頭苦干，芳子眼見已成事實，也不再矯情，給張躍民夾了幾筷子挑了刺的魚后，端著碗也和他哥搶了起來。

　　一頓飯，風卷殘云，裝菜的盤碟光可照人，芳子吃撐了，抿著嘴打嗝，不好意思的對張躍民說道：

　　“哥，我平常不吃這么多的，呃，這飯店做的太好吃了，沒忍住，呃…呃”芳子生怕張躍民嫌她吃得多，不要她了。

　　張躍民笑著給她順了順后背，低聲說道：“能吃才好，以后才能生”

　　芳子羞紅了臉，輕輕拍了下他的胸膛。梁青山面無表情的看著飯店大門，看都不看她倆，幾人在飯店坐著消了會食才出去。

　　這頓飯花了兩塊八，八兩糧票，臨走又買了五斤馓子，張躍民想帶回去給芳子家人也嘗嘗，這東西不要票，二毛一斤，面粉做的，油炸成橢圓形，一根根彎曲連成一團。

　　“哥，太貴了，咱以后別來這吃了”芳子拉著他的肩膀咂舌道。

　　“你想吃啥，咱買了自己回去做，好不好”

　　“好，好，等你嫁過來后你當家，現(xiàn)在聽我的”

　　張躍民信步走到供銷社，進去溜達了會，一樣的態(tài)度，物資可供選擇的還是太少了，貨架上空著大半，張躍民選了兩瓶本地產(chǎn)的瓶裝酒，兩包白糖就出來了。

　　看了看日頭，還早，張躍民只有今天一天的時間，明天就得上課了，于是和大舅哥商量了下，讓他先提溜著先回去，他和芳子趕車去縣里一趟，怕芳子不愿意去，找了個理由，說想去縣里的新華書店買點書和鋼筆。

　　這個理由太強大了，芳子點頭支持，民子哥畢竟是個作家，這些都是必需品，兩人送大哥去街口，張躍民又跑去買了三斤豬肉，還有一掛豬肺，遞給大哥讓他帶回去。

　　送走了大哥，兩人連忙朝衛(wèi)生院走去，那里有汽車去縣城，每天兩趟，早上八點和下午一點準時出發(fā)，沒有站牌，就在大馬路邊。

　　兩人上車買票，售票員一臉不耐煩的撕了兩張手寫的票根給他，憑這個可以去單位報銷，可惜張躍民沒單位，白費了。

　　車上人不多，張躍民讓芳子坐里面靠窗，車里氣味混濁，帶什么的都有，雞鴨鵝甚至還有人提著一籃臭豆腐。

　　車子在售票員罵罵咧咧中啟動后，各色味道在車廂里亂竄，張躍民把窗子開到最大，緊挨著芳子，讓吹進來的風驅散里面難聞的味道。

　　司機開的很快，想盡快結束這趟行程，早點下班。勁風吹動著芳子額前的幾根長發(fā)，調皮的在他臉上來回劃拉，也撩吧著張躍民的心尖。

　　老司機只用了一個小時就到了縣城，張躍民在大橋上就下了，前天來參加匯演時，他就瞅見了橋下有個小市場，他想下去瞅瞅，看有沒有不用票就能買到的東西。

　　可能是到了下午，大橋下面的市場已經(jīng)沒多少攤位和人了，剛下來，就有幾個年輕后生打量了他倆幾眼，也沒說啥就繼續(xù)坐在板車上和別人閑聊。

　　逛了一圈后，張躍民心里有點譜了。

　　這個市場是自發(fā)形成的，已經(jīng)有幾年了，都是附近的農(nóng)戶和居民，拿自己用不完的東西來淘換，城里人缺糧缺菜，農(nóng)戶缺錢缺票，于是就在大橋下偷偷交易。

　　前幾年還經(jīng)常有官面上的人來驅逐抓人，屢禁不絕后，這兩年已經(jīng)睜只眼閉只眼了，畢竟誰都有缺衣少糧的時候，計劃里的物資又緊缺，哪怕你居高位什么都不缺，也不能忽視群眾的剛需。

　　大橋下空間很大，這兩年干旱缺水，中間的大河現(xiàn)在就干枯的像個溪流。攤主把拿來出售的東西，找個稍微平整的地方隨便一放，留出中間的過道就行。

　　大多都是一些蔬菜腌菜之類的，也有少量的肉類，雞鴨鵝魚的，主要以餐桌上的為主。倆人牽著手逛了半天，也沒發(fā)現(xiàn)有啥值得出手的，正準備上去走人，先前盯著他的那個小伙子攔住了張躍民。

　　“兄弟，沒有看上的？”

　　張躍民把芳子往后推了推，擋在前面，看了眼小伙，用本地方言說道：

　　“嗯，來晚了”

　　“兄弟，想買點啥，我這都能給你找到”

　　“變形金剛有嗎？”張躍民瞥了瞥了他。

　　“啥？啥缸？”小伙子有點沒聽清。

　　“沒啥，開玩笑的，隨便逛逛”

　　“兄弟，一看你就不是來買糧的，我在這混了兩年了，這雙招子從沒看錯，以后有啥需要隨時來找我，我就在這”

　　小伙子笑著說道，稍微側身讓了讓道。

　　張躍民牽著芳子走過去，上臺階往橋上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轉頭看了小伙還在笑盈盈的目送著他倆。

　　心中一動，讓芳子在臺階上等他，幾步下去，小伙子也迎了上來，“兄弟，我家就這縣里的，放心”

　　“有票嗎？”張躍民低聲問道。

　　“啥票？”

　　“有啥票？”

　　“你要什么票？糧票，油票，布票，工業(yè)券都有”

　　“油票，布票，工業(yè)券都要”

　　“要多少？”

　　“主要是家里想買輛自行車，手表，縫紉機之類的”

　　“嗷，明白，大哥這是要結婚啊”小伙子瞅了瞅臺階上的姑娘，立馬有數(shù)了，這是個大單。

　　“可不便宜呀，別的好說，這工業(yè)券可不少，我要時間去取”

　　“什么價？”張躍民本是隨口問問，沒想到還真有。

　　小伙沉思了會，說道：“工業(yè)券按一塊八一張給你，布票貳尺五毛，油票一斤二毛…”

　　“行，我待會在百貨大樓，你拿到了來找我”

　　交易達成，張躍民轉身就走，小伙也沒要定金啥的，給另外一個同伴使了個眼色，自己也上了臺階疾步往家趕去。

　　“哥，你和他說啥了，看著就不像啥正經(jīng)人”

　　“沒事，隨便打聽了下”

　　張躍民能感覺到有兩人在身后若隱若現(xiàn)的跟著，也沒在意，牽著芳子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沿著大道走了十來分鐘就到了縣城中心，一棟標志性建筑矗立在十字路口，大名鼎鼎的百貨大樓到了，五層樓高，外墻用水泥灰抹平，在這個時期顯得格外莊嚴大氣。

　　看著倆人進了百貨大樓，一直跟在后頭的倆人松了口氣，個子矮的那個轉身就往回跑，高點的就靠著柱子，點上一根煙盯著門口。

　　百貨大樓內，芳子看著琳瑯滿目的貨架，驚嘆不已。

　　“哥，那是什么？”芳子指著一個奶瓶問道。

　　張躍民看了看她高聳的胸脯，說道：

　　“剛出生的嬰兒用的，不過你應該用不上”說完又小聲在她耳邊解釋了一番。

　　刷了一下，從耳根紅透整個臉龐。自己這是怎么了，這些天紅臉的次數(shù)比長這么大的時候還多，嗯，都怪民子哥。

　　“哥，我一定給你生幾個大胖兒子”

　　芳子鄙視的看著貨架上的奶瓶，抖了抖肩，咱鄉(xiāng)里就沒人用過這玩意。

　　ha t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