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般用計,晨昏不停,誰知此事,到底無成。此簽燕子銜泥之象,凡事空心勞力?!?p> 道長的簽解之語,卻讓舒祺更加茫然了。
“信女愚鈍,還望道長指點迷津?!?p> 道長看了她一眼,然后掐指一算,面色蒼白無力,片刻后,微微點了點頭,對舒祺微笑道。
“貧道奉勸施主,勿舉棋不定,臨事要知變通,以免因而錯失良機。須知凡事各有利弊,有舍才有得。切忌猶豫不決又固執(zhí)己見,流于空想而怯做,終將空心勞力,徒然庸人自擾罷了?!?p> 見舒祺還想再問什么,道長摸一把自己的胡子,淡然道。
“貧道言盡于此,施主請便?!?p> “多謝道長?!?p> 見道長不愿多說,舒祺便對道長略施一禮,轉身走向在遠處等她的愛新覺羅氏。
“額娘,時候不早了,咱們去后院禪房吃些素齋吧。”
“也好,走吧?!?p> 母女二人帶著幾個侍女走向后院,來來往往的香客絡繹不絕。來道觀前,舒祺讓丫鬟打聽過了,這白云觀的素齋乃是一絕,來往的香客都愿意在這里用膳。
一盤清炒萵筍,一盤干煸豆角,一盤什錦繪菇,一盤麻婆豆腐,一盅南瓜銀耳湯,米飯一盆,另有幾碟子爽口的小腌菜。
一屋子主仆吃飽喝足后,愛新覺羅氏表示要午休小憩一會兒。舒祺向來沒有睡午覺的習慣,于是打算出去走走。
不知不覺間,舒祺和宛兒就走到了后山,她倆也不認識這里的路,繞來繞去也看不見一個人。
“小姐,咱們還能回去嗎,這里好生偏僻?!?p> 宛兒有些害怕了,死死抓著舒祺的衣袖不敢松手。
“安啦,沒事的,咱們再走走,或許會遇到人?!?p> 舒祺輕輕拍了拍宛兒拽著她衣袖的手,此刻她心里也慌得一批。不過還好,走了沒多久,主仆倆就聽到前方熙熙攘攘,似乎人不少的樣子。
走近一看,原來是個詩會,少年們皆意氣風發(fā),有的再抓耳撓腮地思考用詞,有的則信誓旦旦的吟誦出自己的新作。
頗有“兩年三句得,一吟雙淚流”的意境。
“小姐,咱家大爺也在?!?p> 眼見的宛兒一眼就認出了人群中的烏拉那拉?辰彥。舒祺聽到后,往宛兒指的方向看去。
辰彥長得和舒蘭很像,都隨額娘了,倒是舒祺長得像她阿瑪。許是注意到她倆的目光,辰彥偏過頭來看。
辰彥青澀的臉龐上先是有些錯愕,后又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邁開大長腿就朝舒祺走來。
“長姐,你怎么來了?”
“我隨額娘來白云觀上香,用過午膳后額娘在禪房小憩一會兒,我便出來走走,沒想到走到后山處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陰差陽錯下才來到這里?!?p> 舒祺看著辰彥走過來步步生風的樣子,真是書生意氣。聽額娘說,他念書很用功,就算書院放假,他也是書不離手。
但他也不死讀書,偶爾也會和朋友們一起出行,體察人間百態(tài)。畢竟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嘛。
年紀輕輕便已中得舉人,后年便可參加會試。早年皇上也曾想讓他做皇子侍讀,但他拒絕了,畢竟尚書苑里的知識教得華而不實,不如聞名遠揚的白鹿洞書院。
“長姐,這是白鹿洞書院在京城的同窗們共同舉辦的詩會?!?p> 舒祺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剛要轉身同宛兒離去,就看見有位學子向他們走來。
“辰彥兄,不知這位姑娘是?”
“是在下阿姊?!?p> “原來是辰彥兄的姐姐,在下失禮?!?p> 說罷,那青衣小生對舒祺拱手作揖。舒祺身體微微下蹲,以示回禮。
“既然是辰彥兄的姐姐,那定然是文采斐然,不如也吟詩一首如何?”
這位小兄弟看似是在問舒祺,實則看向了辰彥。
舒祺看了一眼辰彥的表情,他似乎在示意她,不必硬來,一切有他。舒祺回以微笑,對他點了點頭,讓他不用擔心。
此時聽到動靜的學子都往此處走來。
舒祺看了看天空,云朵潔白無暇,天藍得好像水洗過一般。有一位俠客正騎著高頭大馬,手揮舞著馬鞭,向東方奔去。
“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p> 她低頭環(huán)視周圍,此刻正處于初春之際,樹枝都發(fā)出了新的枝椏,腳下的小草生機盎然。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此詩一出,在場的所有學子都默不作聲,像是在回味著每一詞、每一句。用詞之精妙,既寫實有不乏想象力。
“真是妙??!”
“移情于物,借落花翻出新意?!?p> “看似是寫事物的衰落,實則是在贊頌新生命??!”
不知誰先打破了沉寂的氣氛,隨后大家都開始討論起來。
舒祺抽了個機會,和辰彥告別后就趕緊溜了,畢竟這不是自己的作品,她怕裝逼太過而遭雷劈啊。
“小姐,奴婢怎么不知您什么時候喜愛上詩詞了?!?p> 宛兒雖然不懂詩詞,只略識得幾個字,但是從剛才眾人的表現(xiàn)中,她也能看出來小姐很懂詩的樣子。
真是奇怪,之前只有二小姐舒蘭喜歡漢人的詩詞,小姐每次看到她讀詩都滿臉不情愿,怎么如今好像很懂詩詞的樣子?
“剛才那首詩不是我作的,是位名叫龔自珍的大才子的詩,我只不過借用一下罷了?!?p> 八阿哥此時在茶樓里品茶,身邊探子在跪著匯報情報。
“回主子,舒祺小姐今天去了白云觀上香,而后在后山遇到白鹿洞書院學子舉辦的詩會,并且作了首詩。”
自那日游園會后,八阿哥對舒祺極為感興趣,于是讓探子關注舒祺的動向。
之前舒祺一直在家中呆著,直到這日出來上香,探子才有機會跟蹤并且匯報。
“哦?什么詩?”
八阿哥本來聽見她去上香,覺得毫無新意,后又聽到她還會作詩,于是立刻來了興趣,放下手中的茶盞。
探子如實背出詩后,八阿哥連忙讓人拿來紙筆,迅速在紙上寫下了這首詩。
待墨跡吹干后,他反復吟誦了幾遍,便迫不及待地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