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橫柦,銀河燭煉。
離開祖祠,李客向自家宅院,飛奔而去。
今夜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趕路的李客沒有注意到,頭頂?shù)娜盒牵跐u漸閃耀。
位于城北的李家宅院,此時正陷入一前所未有的慌亂。
老爺,您可回來了!夫人難產!拍著大腿的喬嬸急道。
這喬嬸是跟著李夫人陪嫁入李家的丫鬟,看著李夫人長大,對于李夫人像親生骨肉疼愛,以前生的幾個都很順,今天這個卻怎么也不出來。
李客聞言不由一驚,“什么!王婆請沒?”
喬嬸指著屋內;“人,早就在里面了。”
李客焦急的跑到產房外,張手想要進去,卻被接生婆強壯的臂膀擋在屋外。
男人不得入內??!
王婆!王婆!我夫人和孩子怎么樣了?李客架不過接生婆,連忙追問。
李大官人,您別急,老奴就是拼了命也要保夫人孩子周全。
那便勞煩王婆了,說完便要跪下。
李家官人莫要折煞老奴。
夜更深了,李客焦急的在屋外,走來走去。
爹!娘不會有事吧!一張小臉因為緊張,已漲的通紅。
李客聞言,回頭一看,其他孩子已經圍到自己身邊。
袖口一揮,“來福!把他們領進各自屋里歇息。”
是,老爺!
“不要,我們就在這里等娘!娘要是出事了,我們也不活了,哇!說完已哭成一片。”
哎呀!你們出來干嘛?都回屋里去,你們娘不會有事的。
李客頓時覺得頭大。此時,從不迷信的他,已將天上的,地下的,甚至海里的神仙求了個遍。
只要夫人能挺過這一劫。自己就不再是堅定的無神論者。
蒼天啊!只要母子平安,我李客,愿畫地為牢,自由!亦可不要呼......!
屋內,爐火滾燙,一張普通木床上,李客妻子,嘴唇發(fā)白,全身被汗水濕透,雙手顫抖的拽著床單?!鞍⑵?,若到了最后還是不行,就保孩子,不要管我?!?p> “我的孩子!他還這么小,還要去看看這美麗的大好河山。
去品味人間美味,去和心愛的姑娘戀愛,去生自己的寶貝。
去慢慢變老.....”
“夫人千萬不要說不吉利的話,我們大小都保?!蓖跗趴粗嫒輬远ǖ睦罘蛉?,拍手安慰道。
“那...便......勞煩......阿婆了?!?p> “夫人你怎么知道這是男孩子?萬一是女兒呢?”
“知子莫若母,孩子在妾身腹中時,便十分有力,每次將肚子頂?shù)奶旆馗?。還未出生,便已這般了得。
若不是男孩子,怎能有這番力氣。”
臉色蒼白的李夫人神色平靜,仿佛這孩子真的就是一位鐵骨錚錚的蓋世英雄。
“夫人說的有道理,這腹中定是一位力拔千鈞的雄壯兒郎。”
“讓阿婆見笑了,其實,我的孩子他是一個普通人就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長大,不要有太多的煩惱,就......足.......夠了。”李夫人說到動情處,不禁眼眸一濕。
王婆故意與李夫人瞎扯,以便轉移其注意力,好方便順產。
奇怪!按理說,夫人已經生育過很多胎了,前面的都順利。這個小東西,就怎么也不出來?
看胎位也正常。宮口亦開。
難道?。?p> 這孩子在等時辰?!
此時屋外,不知求了多少神仙的李客,猛的發(fā)現(xiàn),遙遠的黑夜星空中,一顆璀璨的流星,沖破天際。從產房的方向劃過。
觀方位,乃是傳聞中的太白金星。
流星過后,產房屋頂上一片白霧涌現(xiàn),霧中,驚現(xiàn)一頭若有若無的白鹿。
李客瞇著眼睛,又用力揉了揉,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只見此鹿,渾身通體雪白,白蹄、白首、白目、瞳仁亦為白色。其身九朵蓮花狀銘紋。鹿身隱約有流光閃過。潔白無瑕。仿佛天地間至白之物。
此物一現(xiàn),給李客一種莫名的安心......
官人!您看是保大還是保?。?p> 此時王婆焦急的從產房跑出。將李客驚醒。
阿婆,大小我都要保,我給您跪下了,李客只有愛妻一人。妻與子若散,客亦不能獨活。
跪在一旁的孩子,聞言早已嚇傻,哭的更響了。
一時李客宅院,哭聲一片。
王婆雙拳緊握,咬牙又跑回產房。
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剛才還好好的嬰兒,裸露在宮外的身體,突然開始發(fā)紫,這應是不能呼吸所致。且將宮口快要撐破。若再不果斷,恐怕大小皆難保。
望著已經疼的,昏死過去的夫人。
王婆咬牙道;
“孩子對不住了!你娘已盡力了!
不要怪阿婆!下輩子痛快點。
來人,拿挑刀來!”
屋外李客抬頭再去尋鹿,此時屋頂哪還有半分白鹿的身影。
忙問身邊數(shù)人,皆言沒有看見什么白鹿。
李客暗自稱奇,一定是幻覺。
接過烏黑的挑刀,王婆沒有猶豫,對準孩子漏出的部分軀體,鉤了下去。
忽然,一聲嘹亮的啼聲發(fā)出,王婆急忙收手,轉鉤為滑。刀尖貼著孩童肌膚劃過。
握著刀柄的手順勢松開,將即將掉落的孩子,率先接住。
當啷幾聲,挑刀落到地上。
王婆深吸一口氣,將孩子穩(wěn)穩(wěn)的托起,
快!喬嬸兒,把臍帶剪斷......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夫人生了!是一個大胖小子!
寒風中,李客雙眼微濕,眨了眨眼睛,將淚逼回。
搓了搓手,弓著身子,趕忙跑進屋內。
王婆、喬嬸謝謝你們。來福!快去拿賞銀......
叮囑完眾人,遂跑到妻子床前。
娘子辛苦了!李客溫柔的輕聲低語。
好多年沒有聽見你叫我娘子。我們的孩子呢?抱來讓我看看。
李客這才想起,還沒有看自己的孩子,王婆將包裹好的嬰兒抱在倆人面前。
我的孩子,為了生你,差點要了為娘半條命。你可沒有哥哥姐姐乖啊。
李夫人溫良如玉的看著自己的孩子。
“夫君,為孩子起好名字沒?”
“夫人意下如何?”
“方才妾身昏睡過去,夢到一顆太白金星從天穹劃過,落入妾身腹中。醒來,便得此兒?!?p> 李客聞言震驚不已。方才自己看到的,或許不是幻覺。但覺身邊人多,自己再言屋外所見情形,未免駭人聽聞。決定此事還是不要告訴別人。
遂起身,在屋內獨步而行。暗自思量;
吾妻,
夜夢太白金星,
吾見,
星空九轉白鹿。
“夫人,我想好了!”
此子,從夫人入產房起,至出生,歷時共十二時辰,乳名便喚;李十二。也好叫這臭小子記得,為娘的不易。
夜夢太白金星而生,
此子便名;白
其字;太白。
“李白,李太白,好名字,夫君起的好,以后我兒便喚;李白!”
李客看著滿臉疲憊的夫人,握其雙手;“夫人早點安歇?!?p> 走出屋外,北風吹過。
那只鹿真的是太白了......
有些話,李客只能獨自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