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午到下午,戚佳雯一直沒有給他回復。之前只要是他的信息,戚佳雯都回復得很快。
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有準備好以區(qū)曉華的身份去見蘇卓然,既然蘇卓然已經變成了戚佳雯,那區(qū)曉華變成華子任也無不可。但要是沒了冠群國際這件事,他和戚佳雯就沒有聯系的必要性了,他得想方設法保持和戚佳雯的聯系。
也許今天她很忙吧,區(qū)曉華胡思亂想著。既然有人一直在監(jiān)控他,那他索性就到處玩一下,正兒八經放自己一個假。
想到這里,他決定去看一場電影,然后去洗個澡,徹底放松一下。
他才買好電影票,準備去電影院,就收到了戚佳雯的回復。
“華先生,我現在方便。”
區(qū)曉華一陣激動,忙不迭走入一家商場的大堂,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撥通了電話。
“戚科長,你回絕了學校提供的免學費優(yōu)惠?”
“那不是什么優(yōu)惠,是你花錢買的,我絕對不能接受?!?p> “卓然,尚志遠怎么就走了,你們倆這是怎么了?你對他發(fā)這么大火?!?p> 電話里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
“戚科長家里有什么事嗎?”
聽到有人叫戚佳雯“卓然”,區(qū)曉華心砰砰的跳了起來,向日葵地里那個清秀的女孩浮現在他眼前,現在他牽掛了三十多年的蘇卓然就在電話的那一頭,可他就是不敢相認。
“哦,沒事?!?p> “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p> “謝謝,你還有其他事嗎?”
“尚志遠?是不是研究院的尚志遠?”
“你怎么會認識的?”
“我的一個同事,正好是尚老師的學生,我們一起吃過飯。”
區(qū)曉華終于抓到了一個能讓戚佳雯暫時不掛電話的話題。
“哦?!?p> 區(qū)曉華一直在想什么時候可以在戚佳雯面前亮出身份,但從他用匿名方式接觸戚佳雯起,他已經做出了決定,不說出自己就是區(qū)曉華,他怕她不理他,因為她父母的不測,他或多或少有一定責任。
這三十多年來,區(qū)曉華覺得內心有一扇黑洞洞的大門,里面藏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天,要不是他暗示阮慶,蘇卓然的不正常是她繼父造成的,阮慶是不會沖到蘇卓然家去的,如果阮慶沒去,那后面的事就不會發(fā)生,事實上,他內心是希望阮慶去的,阮慶后來出事,他還暗暗竊喜過,他的這些想法過于陰暗,讓他無法說出口,這也是壓在他心頭無法解脫的一塊石頭。
“戚科長,你有什么困難,可以和我說,我在R市有很多朋友,不管是公家的事還是私人的事,但凡你有需要,我都會盡全力?!?p> “華先生,真的不需要,非常感謝…”
區(qū)曉華聽出戚佳雯又要中斷對話,決定放手一搏了。
“戚科長,我這么做并不圖什么?”
戚佳雯愣了一下,“那你是為了什么?”
“我只是,想幫你,也許你不相信,第一次看見你,讓我想起了我的女友?!?p> 見戚佳雯沒有吭聲,區(qū)曉華繼續(xù)說道,“但我們分手了,這對我打擊很大,我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曾經有一度我患了嚴重的抑郁癥,直到看到你,我突然感覺生好像活給我打開了一扇窗,和你說會話會讓我輕松下來?!?p> “對不起,我還是不太能理解你說的?!?p> “哦,你不要誤會,我真的沒有圖什么,只是簡單的想和你說一會話,在你許可的情況下,幫助你?!?p> “華先生,我先掛了,還是要謝謝你。”
“我之前想幫你女兒,也是因為我知道尚老師投資虧了錢,因為我自己也是做投資的,知道他是資金周轉困難了,所以,我想盡可能幫你一下,等尚老師資金寬裕了再說?!?p> “什么?你早就知道他是我愛人了?”
“這真的是機緣巧合,我先認識的他,又在教育局咨詢時認識了你,然后,有一天晚上尚老師打電話給我咨詢投資的事,我無意中聽到了他叫你的名字?!?p> “嗯,那真的很巧,他資金周轉困難?”
“尚老師和我提過女兒要讀國際班的事,所以我知道,我這樣很唐突,真的非常抱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給你和尚老師帶來了麻煩?!?p> “我不知道他資金周轉困難的事,他沒和我說起過,不是你的原因?!?p> “我是覺得尚老師有些走投無路了,所以想幫他,但主要還是為了幫你?!?p> “他虧了很多?”
“據我分析是的?!?p> “但他剛才還說賺了很多?!?p> “哦?那不應該,他買的天鵝股份被深套了,我算了一下,他至少虧了55%?!?p> “虧這么多?”
“而且聽我的朋友說,他還借了錢,加了杠桿,實際虧損可能遠不止這些。”
“他真是瘋了。”
“你別急,既然他說賺了,肯定不會騙你?!?p> “我現在要掛電話了?!?p>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隨時都在的?!?p> “你為什么沒去找你的前女友?”
“我覺得我不可能和她復合了?!?p> “你把時間花在我這里,不值得?!?p> “其實,你也是在幫我?!?p> “我?guī)湍闶裁戳???p> “我和你說話,我的抑郁癥狀會緩解,我現在開始積極工作了,在認識你以前,我什么都不想做?!?p> “你要振作一點,戀愛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嗯,那我可以偶爾找你傾訴一下嗎?”
戚佳雯沒有回復。
“我們可以不見面,只做一個網友?!?p> “我掛了。”
浦東陸家嘴,德亨投資虞厚田的辦公室里,虞娜洛正在向虞厚田訴說著虞書望的劣跡。
“爸,你還管不管哥了,他這個樣子還怎么了得,欺負女員工,還發(fā)酒瘋。”
“你剛才說他在迪吧里對區(qū)曉華說要去找那兩個女律師?”
“對,說是知道區(qū)曉華做的事,他還提到了你給我留了一個公司?!?p> “他怎么知道那么多?這事我做的很隱蔽,德亨投資的對外也查不到我和你的信息,德亨的員工除了知道我是大老板外,并不知道這公司是你的?!?p> “這我就不知道了?!?p> “我會找這臭小子的,鼎峰投資這次虧損太大了,現在趙元澤在和他們談,要拿下他們的股權?!?p> “趙元澤,那不是鼎峰投資的對頭嗎?爸,你就看著哥被吃掉?”
“有句俗語,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庇莺裉锖呛切χ?p> “啊,爸,你這是故意讓哥輸掉嗎?難怪他這么氣?!?p> “這小子,就這點出息,要是當時他聽區(qū)曉華的策略,應該不至于這么慘,要是區(qū)曉華掌控蟾蜍計劃,我就不是這個玩法了?!?p> “你不是不喜歡區(qū)曉華嗎?”
“傻丫頭,喜歡不喜歡,不是放在嘴上說的?!?p> “哼,所以我就不喜歡金融,整天打打殺殺、爾虞我詐的?!?p> “所以我得找個可靠的人,來幫你打理德亨投資啊?!?p> “那區(qū)曉華可以勝任了?”
“我已經向他發(fā)出邀請了,等趙元澤入主了鼎峰投資,他就會把資產管理這一大塊業(yè)務分給我們德亨,我會讓區(qū)曉華出任CEO,讓他給我們打工?!?p> “那,他就要留在上海了?!?p> “嗯,怎么,對他這么關心,他比你大太多了,不適合你?!?p> “那你不是也…”
“怎么和你爸說話的,沒大沒小的,那能一樣嗎。”
虞娜洛吐了吐舌頭。
“那個小蔣,你真的要和他結婚?”
“爸,我壓根不稀罕你這些。”
“你不稀罕,那我這一家一檔以后留給誰?!?p> “你給哥好了。”
“你這丫頭,你和小蔣怎么樣了?”
“這可是你給我找的?!?p> “但他們家現在落魄了,你不能跟一個窮小子過一輩子吧。”
“落魄了又怎么樣,區(qū)曉華不是也落魄過嗎,現在不是也翻身了嗎?”
“那有那么容易翻身的,區(qū)曉華要沒有我?guī)鸵r,他恐怕不那么容易翻身?!?p> “爸,怎么沒看見秦芊慧?”
“她在行政部?!?p> “昨天我們一起吃飯了,她好像很小心自己的身體?!?p> “哦,是嗎?需要我去關心一下?”
“她一個人來上海,你可要對她好一點?!?p> “放心吧?!?p> “爸…”
“還有什么事?”
“算了,不說了,我先走了?!庇菽嚷逭酒鹕韥怼?p> “晚上回家吃飯嗎?”
“不了,蔣葉翰父母要見我?!?p> “見他父母?”虞厚田皺了下眉,“你和他是認真的?”
“他向我求婚了?!?p> “你沒答應吧?”
“我說還要考慮下?!?p> “你做決定前和我商量下?!?p> “我走了。”虞娜洛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虞厚田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他在腦海里過了一遍與天鵝股份相關的所有的事件,想著那兩個女律師會不會因為虞書望的亂咬來找他,她們會不會把自己和趙元澤、程浩,以及區(qū)曉華關聯在一起。
晚上,鐘雨娥在廖冰夏房間里匯總著今天的情況。
“我先說我這里的情況,今天我在我平時蹲點的咖啡館碰到區(qū)曉華了,他好像也在等什么人,我故意找茬,他也不動氣,幾個回合后就走了。我就在咖啡館坐了一會,也沒看到有什么人。今天我繼續(xù)打楊依慈電話,全部關機,應該是被區(qū)曉華藏起來了,這也怪我疏忽,應該一直盯著她的,但好在她的行李都在酒店,遲早還得會來,但她那條線就這么斷了,有點可惜。就在我喝完咖啡想離開的時候,我接了一個電話,有人約我見面?!?p> “是誰?”
“你肯定猜不到,我自己也沒想到?!?p> “主任,你快說吧?!?p> “完全陌生的一個人,他說在電話里不能透露姓名,說要和我聊一聊。十分鐘后,這人出現在咖啡館里,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很精干,但外形沒有什么特征,很普通。
“這人說自己姓陳,是經偵人員,他給我看了證件。”
“經偵?他們也在調查天鵝股份?”
“還真不是,他們在調查另一個人,這個人你我都認識,還見過,何蘊灃。”
“是他?”
“陳警官說不便透露細節(jié),但是他們在監(jiān)控所有與何蘊灃接觸過的人員,他們此前發(fā)現了我們和何蘊灃接觸過,他們查到了我的身份,在確認我是執(zhí)照律師后,又發(fā)現他們和我們都在查天鵝股份,只是關注點不一樣,天鵝股份是我們的主要目標,而他們的主要目標只是何蘊灃,與何蘊灃相關的一切他們都要調查,他和程浩接觸過,又和我們接觸過,他們必須知道我們談話的內容,說我有這個義務,同時要求我嚴格保密?!?p> “難道這個何蘊灃涉及詐騙?”
“很有可能,我把我們?yōu)橥顿Y者維權的目的向陳警官說明了。他又問了我區(qū)曉華在天鵝股份里是什么角色,我把我們掌握的情況告訴了他,他非常有興趣。
“小鐘,我還向陳警官提了一個建設性的意見,這可能對我們非常有幫助?!?p> “您是不是想和他們合作?”
“沒錯,你這小腦瓜轉得很快。我和陳警官說,我們的調查極有可能和他們的案子有關聯,但我們目前只能搜集證據,沒有法律手段可以進一步調查,我建議我們和經偵小組互通情報,當然他們不能說的肯定還是不說,我想利用他們的辦案手段協(xié)助我們調查,我們的調查結果則很有可能對他們有幫助。
“陳警官聽了我的具體分析,尤其是何蘊灃和這些人的關系,以及目前我們高度懷疑的區(qū)曉華的情況,我向他提出要調查區(qū)曉華和冷小芙以及與他們密切相關人員的經濟活動情況,如果能由經偵小組提供必要手段,會非常有利于案件的調查。他說這個需要去請示一下,但他沒有否決我的提議。”
“哎呀,太好了,主任,你太厲害了?!?p> “下午股市收盤后,我又有了一個新的發(fā)現?!?p> “什么發(fā)現?”鐘雨娥興奮地看著廖冰夏。
“你看這則公告?!绷伪拇蜷_手機,翻出了一條天鵝股份的消息。
“截止12月9日收盤,天鵝股份的融券余額為503萬股,比上一交易日減少了350萬股?!?p> “昨天說融券余額是歷史新高?!辩娪甓鹣肫鹱蛱炝伪淖x到這則消息時還特意問了她。
“我剛才花了點時間請教了律所里這方面的專家,也學習了一下交易所的交易規(guī)則,結合今天天鵝股份的走勢,我在想,是不是有人惡意通過融券在做空,而這么大的融券存量,需要有人提供天鵝股份的股票才行,鼎峰投資當然不會提供,除了鼎峰投資還會有誰有這么多股票?”
“程浩!”
“嗯,你聯系起來想,程浩和區(qū)曉華是不是在配合做空?一個是大股東,肆無忌憚做空,另一個則通過融券做空,大賺一筆。
“按照虞書望的說法,區(qū)曉華已經把此前坐莊的股票全部出清了,虞書望當時認定區(qū)曉華讓他沖進去接盤,私下卻賣出之前伊都持有的股票。區(qū)曉華離開后,他手上應該并沒有庫存了,所以他咬定自己退出了,但實際上,他完全可以通過融券這種方式,從程浩那里借到股票,高位賣出,然后等砸到地板價的時候,平倉買回。就想今天,融券平倉的數量極大,會不會是今天他有所行動了?!?p> “主任,但我們沒法證實?!?p> “現在可以了,我們有陳警官的協(xié)助,是可以去查到與他們有關的賬戶交易情況的?!?p> “對,這就是主任前面說的可以用經偵小組的手段?!?p> “沒錯,要是陳警官那邊同意的話,我打算調查區(qū)曉華,冷小芙這兩個人的交易賬戶。”
“為什么只查這兩個人?!?p> “區(qū)曉華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他來上海一定是有重要目的的,自從他來上海后,天鵝股份出了很多重要公告,元澤資本、德亨投資也相繼浮出了水面,在這么重要的時期,他只帶了冷小芙一個人,這個冷小芙一定是他最信賴的人,我們還要把調查重點移向這個冷小芙。另外,虞書望的父親虞厚田在這里充當什么角色,也是需要搞清楚的,所以和德亨投資相關的賬戶交易情況我們也要查?!?p> “嗯?!辩娪甓鹫J真地聽著。
“現在說說你今天的進展情況?!?p> “主任,我今天基本沒啥收獲,按照您的要求,我今天去了德亨投資,我對門口的接待說我想做投資,有朋友推薦了德亨投資,想來了解一下。接待的前臺說誰介紹我來的,說他們投資起點很高。我心里還來氣了,難道是看我不像拿的出這么多錢的人?!?p> “呵呵,你還這么容易生氣。”廖冰夏笑了。
“我說你們的經營范圍寫著私募投資,投資門檻也知道,我只是先來咨詢一下,基金業(yè)協(xié)會并沒有規(guī)定不允許來咨詢。見我比較難纏,前臺人員讓我去了辦公區(qū)間,找了一個男業(yè)務員接待我。
“我向這個男業(yè)務員了解一下德亨投資的背景情況,然后提出要見他們的基金經理。那個男業(yè)務員回答說目前還沒有招到基金經理,我就問你們的營業(yè)執(zhí)照顯示已經開業(yè)兩年了,為什么還沒有基金經理,也沒有投資產品介紹,那你們靠什么贏利的。男業(yè)務員也是一臉懵逼的樣子,說他只知道他們老板親自做投資,不讓其他人碰,還說目前還沒發(fā)產品,如果發(fā)產品了,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我。我就坐在那里有一句沒一句和他聊著,試圖挖掘點信息,但那人確實什么都不知道。
“過了一會,我發(fā)現了在匯通源楊依慈辦公桌上相框里的一個女生,虞娜洛?!?p> “你這么肯定是她?!?p> “相框里的那四個人,我已經把她們記得牢牢的了。我仔細觀察了一下,她進出的時候,辦公室里雖然個別人和她打招呼,但是完全不像知道她是老板女兒的樣子,她也不像是很熟悉這里的樣子,看上去她不是經常來。
“虞娜洛去了里面的房間,我估計是虞厚田呆的地方,我不想做得太久,給男業(yè)務員留了電話后,就離開了,我在大樓門口等了一會兒。
“我運氣很好,看到虞娜洛出來后直接上了門口停的一輛車,我趕緊叫了跟著,虞娜洛上的車去了一家西餐館,她和一個男的下了車進去吃了午飯,隨后兩人又開車出發(fā)了,這次我早早準備好了出租,及時跟了上去,他們去了一個登山俱樂部,我一那個男的好像是這里的會員,換了運動衣進了里面的區(qū)域。
“虞娜洛沒在里面呆太久,就出來了,我決定看一下這個男人的情況,就留在了登山俱樂部門口的宣傳欄前,假裝在看宣傳資料。
“沒多久,我看見了一個熟人,您猜猜是誰?”
“誰?”
“虞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