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樂真心為社團(tuán)，他說會打進(jìn)尖沙咀?！?p> “每個人都會說自己為社團(tuán)做事……打進(jìn)尖沙咀，進(jìn)去再說吧，我還想上月球呢！”
忙完了，兩人沒出去閑逛，而是窩在床上，拿出便攜式DVD看碟片，這是他們的日常保留節(jié)目。
便攜式DVD聽上去很高大上，實際上不值錢，這玩意兒外形和筆記本電腦很相似，但功能卻很單一，只能用來看碟片。
昏黃的燈光下，兩人依偎在一起，靜靜看著電影，時不時在梁家輝精湛的演技下驚嘆兩聲。
一部電影看完，時間已經(jīng)來到九點(diǎn)多。
“睡吧，明天還得早起趕組呢?！?p> “嗯！”
陳譯點(diǎn)點(diǎn)頭，隨手將便攜DVD放在折疊桌上，扯了下床頭的拉繩。
下一秒，出租屋陷入一片黑暗。
幾分鐘后，當(dāng)陳譯的眼皮開始打架時，耳旁傳來陣陣熱氣。
“小譯，睡了嗎？”
陳譯睜開眼睛，轉(zhuǎn)頭問道：“想了？”
“嗯！”
聞言，陳譯翻身而上……
……
也不知過了多久，出租屋里響起悉悉索索的紙張擦拭聲。
“睡吧！”
“嗯！”
或許是累了，這一次陳譯入睡的更快。
困意如潮水般，迅速將他淹沒。
荒涼的公路上，紅色轎車被攔停，一張臉憨笑著湊上車窗。
“嘿嘿，搞根煙抽抽哇哥?！?p> 陳譯知道，自己又開始做清明夢了，這次自己在夢里，似乎是個傻子。
忘了具體從幾歲開始，他每天晚上都會做清明夢，在夢里他清醒無比，但卻又無法干涉夢中自己的想法和行為。
就好像在看一部部電影，而他即是觀眾，又是主演。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
每一個夢境，都是一段人生。
這些年他做過末代皇帝，也曾在天橋下乞討，是保家衛(wèi)國的鐵血軍人，也是被當(dāng)眾砍頭的死囚……
夢境還在繼續(xù)，車窗搖下，兩個女人映入眼簾。
開車的女人似乎看出他有點(diǎn)不正常，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和警惕。
而坐在副駕駛的短發(fā)女人非但沒害怕，反而饒有興趣地說道：“哪來的哥？”
“沒……沒有哥嗎？”
傻子撓撓頭。
見狀，開車的女人不耐煩地說道：“卓雯你有病吧，跟個傻子在這說什么！”
“哎呀，你這個人怎么這么無趣，坐了一天車我都快悶死了，正好逗逗這個傻子，解解悶。”
卓雯說罷，重新轉(zhuǎn)過頭，沖著傻子笑道：“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給你香煙?！?p> “什么問題？”
傻子臉上傻笑不減，憨聲憨氣。
“你覺得我和她誰好看？”
聞言，傻子愣在原地好一會兒，似乎是在認(rèn)真思索這個問題。
片刻后，才指著卓雯答道：“你好看?！?p> “哈哈哈，看到了吧，連傻子都知道我比你好看?！弊况穳牧?，一邊笑還不忘嘲諷好友兩句。
“嘿嘿，煙?！?p> 見傻子要煙，卓雯轉(zhuǎn)頭道：“拿根煙給他?！?p> “我發(fā)現(xiàn)你是真有病，我不抽煙，哪來的香煙！”開車女人沒好氣地懟道，不耐煩地神色愈加濃郁了。
“小傻子，給你錢，你自己去買包煙吧！”
卓雯說著，從包里翻出十塊錢遞過去。
傻子看了看眼前的鈔票，又看了看卓雯，神色委屈：“騙子，沒有煙?！?p> 卓雯解釋道：“這錢能買一包煙呢！”
“沒有煙！”
傻子搖搖頭，神情落寞地轉(zhuǎn)身離去。
見狀，卓雯撇撇嘴，收回錢，搖上車窗：“不要拉倒，走吧！”
紅色轎車漸漸消失在公路盡頭。
對于傻子來說，剛才的一幕僅僅只是一個小插曲，背著裝有各種瓶瓶罐罐的破麻袋，沿著公路繼續(xù)行走。
見到有車駛來，便揮舞著手。
如果車停下，他就湊上前，憨憨地傻笑。
“嘿嘿，搞根煙抽抽哇哥?！?p> 有人給他一支煙，也有人給他一塊面包，更有人對他呵斥辱罵，拳打腳踢……
他好似一條無家可歸的野狗，漫無目的地游蕩在公路上。
野狗的生命力十分頑強(qiáng)，傻子同樣如此。
他喝過被丟棄在路邊不知多久的飲料瓶中的水，也吃過垃圾桶里的殘羹剩飯，睡過被雨水浸濕的草地，依舊堅強(qiáng)的活著。
直到有一天，一輛紅色轎車主動在他身邊停下。
“小傻子，小傻子！”
車窗搖下，卓雯笑著沖他揮揮手，只是相比起上一次，臉上多了些淤青。
歪著頭仔細(xì)打量著對方，傻子憨聲憨氣地說道：“騙子，沒有煙?！?p> “我不是騙子，你看，我給你帶煙了?！?p> 卓雯說著，拿起一包煙晃了晃。
“拿著?。 ?p> 見傻子愣愣地站在那里，卓雯將煙塞進(jìn)他的手里。
“嘿嘿，謝謝哥！”
“不是哥，是姐?！?p> “謝謝姐?！?p> “走了！”
車窗緩緩搖上，紅色轎車漸漸消失在視野中。
過了一段時間，紅色轎車再一次出現(xiàn)。
卓雯臉上的淤青更多了，還有數(shù)條傷疤，也沒有了笑容。
將一包煙塞進(jìn)傻子手里，卓雯沒有像前兩次那樣立刻離去，而是伏在車窗上，幽幽地問道：“小傻子，你要到哪去？”
“回……回家！”
傻子嘿嘿地笑道。
“你家在哪？”
“不知道！”
“……”
注視著紅色轎車離去，傻子心里很開心，因為又有煙抽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傻子依舊沿著沒有盡頭的公路游蕩。
傻子很好滿足，只要有人給他煙，就能開心一整天。
幾個月后。
紅色轎車又出現(xiàn)了，穩(wěn)穩(wěn)停在傻子身前。
副駕駛的車窗搖下，這次車?yán)镏挥凶况┮粋€人。
“小傻子，還記得我嗎？”
“嘿嘿，謝謝姐！”
“小傻子，這么久了，你找到家了嗎？”
“沒……沒有。”
傻子搖搖頭，目光期盼地看著她。
見狀，卓雯歉意道：“今天忘了帶煙。”
傻子先是愣了愣，隨即伸手從褲兜里掏出兩根皺巴巴地香煙，遞過去一根。
看著眼前的香煙，卓雯忽然笑了，接過香煙放進(jìn)嘴里。
傻子很開心，也給自己點(diǎn)上煙。
卓雯一邊強(qiáng)忍著咳嗽，一邊抽煙。
一根煙抽完，她隨手將煙蒂扔在車?yán)?，開口道：“小傻子，上車，我送你回家！”
“回……家？”
“回家！”
傻子很開心，雖然他不知道家在哪，也不明白為什么對方會知道，但就是很開心。
因為終于可以回家了。
手忙腳亂地上了車，傻子坐在副駕駛上，緊緊抱著麻袋，臉上滿是喜悅和憧憬。
紅色轎車在公路上緩緩啟動，速度漸漸加快，越來越快。
轟！
轎車撞開護(hù)欄，沖向山下。
低沉地歌聲，順著車窗縫隙被風(fēng)帶走。
“茫茫人生，好似荒野~”
……
陳譯緩緩睜開眼睛，初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臉上。
拿起枕邊的手機(jī)看了眼時間，6點(diǎn)45分。
祝佳已經(jīng)出門了，只余下淡淡地洗發(fā)水香味在鼻尖飄蕩。
跑群演很辛苦，天不亮就得去老公會等著群頭招人。
如果去晚了，今天就沒活干。
伸了個懶腰，陳譯踩著拖鞋走進(jìn)衛(wèi)生間，洗漱完畢后，只感覺神清氣爽。
說來也怪，每次做完清明夢之后，精神都格外飽滿。
說實話，曾經(jīng)陳譯也擔(dān)心過。
擔(dān)心長久以往體驗夢境中的人生，會讓自己精神出問題，甚至人格分裂。
為此，他特意去過好幾家醫(yī)院的精神科和心理科，掛了專家號。
結(jié)果幾次檢查下來，都沒有任何問題。
加上這些年自己一切正常，并未有任何異常，也就徹底放心了。
回想起昨晚的夢境，陳譯盯著身前的鏡子。
隨著他面部肌肉微微抽動，一張憨傻的臉浮現(xiàn)在鏡中，原本清澈的眼神，也變得呆滯無神。
一瞬間，陳譯從一個神采奕奕地俊朗小伙，變成了一個二傻子。
“嘿嘿，搞根煙抽抽哇哥。”
配上這憨聲憨氣地話，此刻哪怕是祝佳站在他面前，也會驚呼一聲：哪來的二傻子。
很好，又掌握一個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