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州,闌珊宮,一間客房內(nèi)。
莫正陽盤膝端坐,閉目凝神,忽聽屋外響起了敲門之聲,“進來?!?p> 七曜走入房內(nèi),神色凝重地看著莫正陽,“大帝,南嶺天險之地,又有黑森林阻隔,我們的大軍行軍相當(dāng)困難,而且黑蜘蛛一族夜間不斷偷襲,殺入南嶺的幾千名道宮弟子死傷慘重,一夜之間折損將近三百人,只得又退了出來?!?p> 莫正陽聽后,仍是閉目凝神,但氣息凝重了幾分。
七曜道:“南方大山本就兇險難行,不適合人居住,反倒是妖魔樂土,最好的辦法是殺出一條血路,直搗妖都,速戰(zhàn)速決,不過代價同樣極大。不如我們就在靈州邊境同妖主會面吧,若是談不攏再打,大帝您看如何?”
莫正陽睜開雙眼,思索片刻,說道:“那就定在青原縣?!?p> 七曜見莫正陽同意,頓時松了一口氣,趕緊出去派使者前往南國傳信。
畢竟,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時刻,魔族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無論是南國還是中天,都不是十分想打這樣一場仗。
而在澤國,夢野澤中,子黍正輕撫著手中的瑟弦。
在姒姻的教導(dǎo)下,他大致學(xué)會了該如何彈瑟,也練了一兩首曲子,雖然遠遠談不上熟練,不過當(dāng)心神專注于琴瑟之時,倒也能有一番忘懷得失的快樂。
“彈了這幾日,你可有什么心得?”姒姻問道。
子黍收手,看著瑟弦,輕嘆道:“大道至簡,殊途同歸?!?p> 姒姻微笑道:“看來你已經(jīng)悟了?!?p> 子黍卻道:“生也有涯,知也無涯。這音律之道,也許我一輩子都學(xué)不會。”
姒姻道:“轉(zhuǎn)了一圈,終會來到起點,但不代表你并未走出過。如今的你已經(jīng)真正有了自己的道,我能教你的也沒什么了?!?p> 子黍朝著姒姻躬身一拜,“滴水之恩,尚且當(dāng)涌泉相報。姑娘對在下有再造之恩,往后澤國若是有事,在下任憑姑娘差遣?!?p> 姒姻搖頭道:“當(dāng)初若非你和鄒家兄妹出手相救,也許我早已死于荒野,一報還一報,你并不欠我什么。不過澤國剛剛經(jīng)歷過內(nèi)亂,又有魔族虎視眈眈,若真到了生死存亡之時,還望公子能夠出手相助,保住澤國數(shù)千年基業(yè)?!?p> 子黍道:“這是自然,姑娘……哦,不,如今澤國無主,在下還是先護送殿下回大荒城登基吧。”
“登基?”姒姻一怔,想了想,點頭應(yīng)下,“也好,我們回大荒城?!?p> 澤國內(nèi)亂之后,皇室嫡系僅剩下她還活著,那么皇位歸屬自然也無可爭議了。子黍雖然接過了天市之位,但是對澤國來說畢竟還是外人,澤國的權(quán)力和未來,還是應(yīng)該由姒姻來掌控的。
這就和南國的局面一樣,身為妖主的顏玉并不需要打理日常事務(wù),而是全權(quán)交由小薇負責(zé),只有當(dāng)南國出現(xiàn)了小薇也應(yīng)付不了的敵人時顏玉才會出手。如今姒姻回大荒城主掌澤國,子黍能做的就是保住姒姻的安全,護送她順利登基,得到澤國各大族群的認可。
回到大荒城后,姒姻自然很順利地成為了澤國之主,登基大典要邀請各大族群參加,籌備不少時間,在此之前,子黍倒是先一步聽到了中天傳來的消息。
皇宮之中,姒姻聽著大臣的稟報,又看了看面色陰沉的子黍,低聲道:“登基大典的籌備還需要一段時間,你掛念中天和南國的戰(zhàn)事,便先過去吧?!?p> 子黍道:“澤國的事還未定下,我……我先去各族走一趟,到時候一定及時趕回來?!?p> 說實話,他雖然設(shè)想過會有這一天的到來,卻不料發(fā)生得這么快,這么突然。此時心急如焚,哪里還有留在澤國的心思?但是姒姻的登基大典卻也相當(dāng)重要,他受恩于天市,本該以澤國安危為重,就這般離去心中有愧,思來想去,只能先敲打一番各大族群再說了。
事不宜遲,他當(dāng)即朝著姜羊族領(lǐng)地而去。借助素女瑟悟道之后,他已是真正踏入了星神之境,想來澤國這幾位星君看在他的份上,還不至于去為難姒姻。
與此同時,大帝終于離開了闌珊宮,姜小雅也就此松了口氣。
雖然留在闌珊宮的星君還是不少,但沒有誰能夠再窺探到她的秘密了。
留仙島地宮之中,姜小雅低聲念道:“時間不多了,那個廢物怎么還沒將子盤取來?”
幽黑魔影緊緊跟隨著她,計都怪笑道:“放心,即便風(fēng)伯不行,還有羅睺,只要等到妖主離開妖都,羅睺自然會出手。”
姜小雅皺眉道:“那月孛呢?月孛那邊可有消息?”
計都沉吟道:“澤國偏遠,一時間倒是沒有收到月孛的消息?!?p> 姜小雅道:“人間知道星辰子盤秘密的,除了玫櫻、顏玉,便是這個天市了。月孛那邊縱然不能從天市口中套出星辰子盤的位置,難道還殺不了天市?”
計都道:“天市畢竟是人間最長壽的星神,千年來幾乎從未出手,神秘莫測,月孛只怕也不敢輕易動手,不過他只要牽制住天市就好,若是星辰子盤的秘密提前被人族那些飛仙者知道,那才是大事不妙。”
姜小雅冷笑道:“老師,您又怎么肯定便再沒有他人知道星辰子盤的秘密了?玫櫻、顏玉、天市,這三人中任何一人只要透露一二消息,便會引來人族高手的警覺?!?p> 計都道:“玫櫻是妖族,本就不會對人族說出如此秘密,而且說出去對她也沒有半分好處。當(dāng)初金烏老妖主去澤國取材料,天市雖然有所猜測,但也僅是有所猜測,若不是月孛去尋找子盤來源,只怕他連這猜測都不會有。至于顏玉,玫櫻失蹤后,她卻繼承了妖主之位,只怕已經(jīng)得到了玫櫻的傳承,當(dāng)中也包括這一枚星辰子盤。最壞的結(jié)果,就是顏玉知道了星辰子盤的作用,但她若真的將子盤交給了人族,必然成為人族的大功臣,又怎會被逐出紫微宮,幽居南國之中?她對紫微宮的恨不是假的,也沒有必要做戲給我們看,星辰子盤很可能被她藏了起來,只要逼她交出星辰子盤,那就萬事大吉,不過風(fēng)伯和羅睺那邊卻遲遲沒有進展,倒也有些令人失望?!?p> 姜小雅問道:“若是找不到星辰子盤,我們便一直不動手么?”
計都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紫炁在北方作亂,本就是想引出紫微宮內(nèi)的仙君。如今他已經(jīng)在北方鬧出了偌大的亂子,這個時候我們?nèi)ネ狄u紫微宮,即便沒有星辰子盤,也有足夠的機會動搖到星辰母盤。甚至進一步將母盤摧毀或者奪走,效果也是一樣的?!?p> 姜小雅冷笑道:“老師這番話卻有些樂觀了,先前老師和我說,這星辰母盤本名碎星盤,能夠吸納諸天星斗之力成長,乃是圣尊精心蘊育的鴻蒙圣器,豈是我們能夠輕易擊碎的?即便魔主大人,只怕也不能輕易擊碎,這才暗中聯(lián)絡(luò)陽如陰,讓他將材料取來,然后親自出手隔著大世界在赤炎山將其煉成,又設(shè)下重重關(guān)卡,讓前來試煉的玫櫻誤以為這是她機緣巧合所得。以上種種,千年布局,僅僅是為了擊碎那星辰母盤,若星辰母盤真有那么容易擊碎,魔主大人何至于為此費盡心思?”
計都默然,片刻后嘆息道:“這也是迫不得已走的一步棋。母盤初次現(xiàn)世之時,魔主大人便有所感應(yīng),但是那時三界壁壘森嚴,當(dāng)中有著無盡星空之力,魔界的力量很難降臨到人間,卻是拿圣尊毫無辦法。經(jīng)過這八千年歲月,母盤已是接近大成,三界之中彌漫的星空之力也幾乎全部被母盤所吸納,這才有了打破世界壁壘強攻人間的可能。因為星辰母盤的存在,祖神的真身還無法降臨人間,若是實在無法找到星辰子盤,只能請妖君出手,強攻星辰母盤,但凡打出一絲縫隙來,都足以毀了這即將大成的鴻蒙圣器。”
姜小雅道:“原來老師您當(dāng)初讓我去復(fù)活妖君,打得是這個算盤,不過學(xué)生還有一點不解。星辰子盤如此重要,當(dāng)初為什么不封在山中,反倒讓玫櫻得了去,以至于最終弄得不知所蹤?”
計都道:“小雅,方才我也說過,千年前,因為虛空中星辰之力的影響,魔界對人間的干涉力還很弱,不然以魔主之尊,又怎會親自去與陽妖合作,只是為了煉制一枚星辰子盤?事實上,當(dāng)初除了魔主大人,魔界其余祖神連在人間建立虛幻投影的能力都做不到,魔主大人的投影也僅僅只能維持三日時間。上古之后,魔界雖然在人間還留了許多后手,但那時大多都處在沉睡狀態(tài),何況陽妖對此事心知肚明,魔主大人縱然有意相瞞,將這子盤藏在大山深處,最終也會被陽妖找出來,彼時魔主大人投影能夠發(fā)揮的實力不過是飛仙初期,也無法控制陽妖,與其隱瞞意圖,倒不如開誠布公,讓陽妖以為星辰子盤足以改變整個妖族的命運,再許下種種諾言,讓陽妖好生保管。”
姜小雅道:“可這星辰子盤,最終卻到了玫櫻的手上,而且隨著玫櫻的消失一并消失了?!?p> 計都道:“因為魔主大人當(dāng)初選擇的就是玫櫻!陽妖本就大限將至,何況生性狡詐,這星辰子盤是魔主大人有意傳給玫櫻的?!?p> 姜小雅皺眉道:“可是玫櫻失蹤了,莫非是人族提前發(fā)覺了星辰子盤的秘密?”
計都道:“若是如此,就不會有后來的顏玉了?!?p> 姜小雅默然,飛快思索一番,覺得計都所言并無問題,只可惜玫櫻突然失蹤,打亂了魔主原先的布局。如今,不論是計都,還是羅睺、紫炁與月孛,看似各自為戰(zhàn),目標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擊碎母盤。紫炁負責(zé)牽制,月孛和羅睺負責(zé)尋常子盤,而計都則負責(zé)最后一擊,若是羅睺實在無法找到星辰子盤,那么便唯有帶著妖君去強攻紫微宮了。
原本,月孛若是能夠找到煉制星辰子盤的材料,或許也不必如此費事。但煉制星辰子盤的材料已經(jīng)耗盡,事急從權(quán),羅睺短時間內(nèi)只怕也找不到星辰子盤了,那么唯有喚醒妖君,先去紫微宮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