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一時沖動,口出暴言,就連一旁的霍泉和智鈴兒都覺此言過分,可沈展玦卻始終垂頭不發(fā)一語以對。
沈桃還要再罵,卻聽人截道:“桃夫人慎言?!?p> 眾人轉(zhuǎn)頭一看,但見云夫人與仆婦林媽媽已來到會客廳。
在沈桃到來之時已有人去通傳知會云夫人,她來到正巧聽沈桃破口大罵,細聽之下發(fā)覺她是在辱罵自己兒子,一時竟氣得說不出話來,臉色鐵青,方才便是林媽媽出口制止。
可沈桃氣已上頭如何能止?
見云夫人和林媽媽走到跟前,便指著林媽媽鼻子罵道:“下賤的東西,主人家說話你多什么嘴!給我掌嘴!”
她的貼身仆婦領(lǐng)命,當(dāng)即上前要打林媽媽,可云夫人卻一把抓住她的手,強壓怒火,說道:“發(fā)生何事了?桃妹妹何須如此動怒?”
“誰是你的妹妹?”聽云夫人發(fā)話,沈桃轉(zhuǎn)向她冷笑道,“何曾見過野雞與鳳凰并稱姐妹?你也嫁到沈家來多年的,還改不了那草莽匪氣……也是,狗改不了吃屎,娘是這般,生得兒子也這般趨炎附勢。我康家確是比不上旁人榮華富貴,但也是一股清流,可你們這般貪戀富貴,為什么放著好端端的靈玉山莊少莊主的位子不要,上趕著給人當(dāng)牛做馬,我哥要是知道還不得氣活過來么?”
云夫人聽得沈桃之言,氣得怒目圓睜,身子也顫抖不已:“欺人太甚!我忍讓便是叫你這般羞辱的?”
“我叫你忍讓了?要說忍,也是我們?nèi)棠悖∥腋绺缡呛蔚鹊娜宋?,那是人中之龍,多少名門閨秀要嫁都來不及,偏你這鏢局出身的賤人不知天高地厚死纏爛打,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法迫得我二哥哥娶你,過了門不久更將他人都給克死了……這許多年來,我每每看著你這賤人便來氣!”
沈桃怒極,一時抬起手來一巴掌打?qū)⑾氯?,竟將眼前的嫂子看作奴婢一般教?xùn),云夫人易怒卻不善爭吵,雖有武功在身,可被其羞辱得已是腦中大亂,一時竟反應(yīng)不過來,正當(dāng)巴掌落下之際,沈展玦閃到兩人之間,接下來沈桃的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落在會客廳里,一時眾人都呆住了。
便連沈桃亦是被嚇了一跳,可她仍強撐著,心中對自己說道:“是他不管不顧方才造成我凡兒中毒臥床,是他欠凡兒的!我替凡兒打他分屬應(yīng)該!”
沈展玦待要請姑母息怒,卻忽地被云夫人給撥開,只聽她怒喊道:“你敢打我兒子!”
當(dāng)即便沖上前去連扇沈桃兩個巴掌,隨即兩人更是廝打起來。
一個有武藝在身,一個嬌生慣養(yǎng),兩個家世均非平常的女人竟如那市井街頭的婦人一般扭打在一塊兒,叫眾人都大大吃驚,霍泉與智鈴兒更是連忙便要上前把人拉開??呻S著沈桃的仆婦與林媽媽也加入戰(zhàn)圈,場面便更是混亂。
霍泉、沈展玦、智鈴兒三人合力下,連忙將眾人拉開,只見兩位夫人鬢發(fā)皆亂、妝容已花。
沈桃罵道:“你這賤人竟敢打我?”
“打你便打你!既然你有爹生沒娘養(yǎng),便由我嫂代母職,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我非但打你,還要撕爛你的嘴!”
兩人皆是一副不把對方撕碎便不罷休的模樣,卻聽年邁蒼老的聲音喝道:“混賬!都給我停下來!”
循聲望去,只見鄧太夫人在丁媽媽攙扶下也早已到了,她一臉的哀痛憤怒,顯是已聽見姑嫂之間的爭吵,至于聽到多少已不重要,從哪兒開始都是一樣的不堪入耳。
沈桃一見母親到來,心中多日的委屈迸發(fā),連忙撲到其跟前,渾如未出閣那般撒嬌,正待她要開口訴說之時,卻又是被鄧太夫人抬手一巴掌:“你幼時我未曾對你好好管教,才釀成你這刁蠻任性的這般模樣,欺辱侄兒嫂子!”
被母親一打,沈桃便大哭起來:“這……這賤人……”甫一出聲,便被丁媽媽連忙制止:“桃夫人莫要再惹太夫人生氣了!康小少爺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竟叫您如此失去分寸?”
她們說話之間,云夫人卻全不在意,自己發(fā)髻凌亂,卻還是關(guān)心兒子挨的那一巴掌傷著了沒有。
沈展玦一時心中也不免一酸。
聽丁媽媽一問,沈桃一邊哭,一邊將前因后果都說了出來。
原來,康思凡醒來以后,自知自己所為已經(jīng)敗露,既羞且悔,在母親沈桃再三詢問下,緩緩將原委都說了。
他對習(xí)武全無半點興趣,可自從在梅屏經(jīng)人綁架,其母沈桃便一直提心吊膽,想要他習(xí)武防身。終于,請來了沈展玦授他武藝。
沈展玦也瞧出了他的興致不大,便提到請身為神捕的霍泉來說一些江湖趣事,讓他先培養(yǎng)習(xí)武的興致。
他深知自己是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上練武的,但自從梅屏回來,父母便幾近于將他禁足家中,生怕再出意外,這可把他給憋壞了,所以聽得沈展玦說能出門,他便巴不得答應(yīng)了。
沈展玦要去找霍泉,便先帶他到了青龍酒樓,叫了一桌菜讓他先吃著等。
就在沈展玦離開后不久,他遇見了一個美艷動人的女子。
康思凡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那女子一顰一笑便足以俘獲他那血氣方剛的少年心。
當(dāng)他拾起她掉落的帕子,嗅到帕子上的香味時,他便打算要再見她。
隨后,沈展玦和霍泉回來,霍泉大談查案破案之經(jīng)歷,可他的心思卻只在那女子的身上,難以自拔。
他從客棧的仆人處知道女子身份正是鳳儀院有名的花魁如茵。
待悄悄到了鳳儀院歸還了帕子之后,那如茵也對他甚好,隨后便日日跑到鳳儀院去見她,對父母則說是沈展玦帶著他去同霍泉學(xué)習(xí),對沈展玦則說父母已同意自己去跟著霍泉學(xué)習(xí)探案。
在與如茵的日漸相處之中,她給他服用五石散,初時只是少許,便有飄飄欲仙無憂無慮的快樂之狀,隨后他便愈來愈貪戀這種快樂,向如茵討要了一些存放家中,如茵也曾千叮萬囑不可服用過量。
可突有一日,他偷偷藏于家中的五石散卻消失不見了。
初時他還道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不敢輕舉妄動,可過了幾日見無風(fēng)無浪,而自己又因沒有藥散服用而渾身難受,他便偷偷出門去尋如茵了。
不巧她的藥散也已用完,他無奈只好暫且獨自忍耐這般痛苦。
之后又過了四五日,他日思夜想的藥散突然又出現(xiàn),來不及思考的他便迫不及待地要解饞,怎料壓抑數(shù)日的癮爆發(fā)起來竟有如此可怕,如干渴許久之人喝水過猛,造成如今這般五石散中毒的局面。
“母親……凡兒向來單純,如何會動這樣的歪心思啊……定是、定是有人把他帶壞的!”沈桃怒氣沖沖看著沈展玦,鄧太夫人便也循著她的目光看去。
而沈展玦對上了祖母的視線不由得一震——她那悠悠的目光中,似乎也有著一絲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