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粟依此次拒絕，便是絕了自己和蕭綢斛的可能，蕭綢斛也自知毫無希望，除了做生意一事便再無逾矩，如此便相安無事過了數(shù)年。
光陰似箭，轉(zhuǎn)眼間，新帝也已是弱冠之年。
此時正是高太皇太后掌權(quán)之時，新帝血氣方剛，常對此頗有不滿，一心想太皇太后歸政，雖說祖孫二人血濃于水，感情深厚，但在這個問題上，確是問題頻發(fā)。
褚粟依因生意的原因常在宮中女眷之間來往走動，幾年前便結(jié)識了新后。
皇后是洛州人，姓孟，單名倩，小字融清，前些年入宮，深受太皇太后和兩位太后所喜，得以留入宮中，學(xué)習(xí)宮中禮儀，于元祐七年，正式立為皇后。
兩人剛新婚，雖說不上蜜里調(diào)油，但也是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然而好景不長，紹圣二年，劉御侍初獲圣寵，晉封美人，從此獨占后宮。
而劉美人也常恃寵而驕，不守妃嬪之禮，后宮頗有微詞。
孟皇后本是姿色平平，在后宮中不甚起眼，如今又來了一個美顏無雙的劉美人，趙煦來她宮中的次數(shù)便更少，不過她也不甚在意。
如今她已有身孕，且臨近生產(chǎn)，不管這孩子是男是女，都將是她深宮中唯一的慰藉。
聽聞孟皇后臨產(chǎn)的消息，褚粟依自知要帶些禮物進宮祝賀，她身上也沒什么稀奇玩意兒，想來宮里什么都不缺，便帶了些產(chǎn)后可以用的胭脂水粉，還有一些金元寶。
她剛下馬車，就見前方的馬車掀開了簾子，露出熟悉的臉龐。
褚粟依望過去一眼：“向姝姝？”
向姝姝示意馬車落下來，下了車與褚粟依同步而行，她湊過去，悄聲問褚粟依道：“你知道那個椒房專寵的劉美人嗎？
“嗯？”
“前些日子，她去給皇后娘娘請安，氣得皇后娘娘都動了胎氣?！?p> 褚粟依瞪大了眼睛：“這劉美人竟如此膽大，陛下沒罰她？”
“罰什么?。窟@不，當(dāng)時有個婕妤為皇后娘娘諷刺了她兩句，第二天圣旨就下來了，直接降了位分！算了算了，要到宮里了，不說了不說了?！?p> 兩人先去孟皇后宮里祝賀一番，便被向太后請去喝茶，屁股還沒坐熱，便聽見外面有人通報：
“劉美人前來拜見太后?！?p> 向姝姝撅著嘴巴：“不見！前些日子不是免了她的請安？皇后都不請了，沒事天天跑太后這里來做甚？”
“姝姝，不得無禮?！毕蛱髷[手，“讓她進來吧?！?p> 待宮女引進劉美人后，褚粟依這才真正見到傳聞中的人。
這劉美人當(dāng)真是絕色，其民間所言“明艷冠后庭”的確屬實，她一身華服，滿頭的珠寶堆砌，若是常人來穿，那便是珠光寶氣，俗不可耐，但在她身上，確是流光溢彩，相得益彰。莫說只是人間絕色，就算是天上神仙經(jīng)靈泉滋潤，像她這般的也是罕見。
褚粟依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由得感嘆到，“還真是老天賜飯啊?！?p> 劉美人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道：“請?zhí)蟀?，妾身今日帶來一些吃食，請?zhí)筚p臉?！?p> 向太后示意宮女將吃食擺在旁邊的食案上，心里的算計便有了幾分把握，她斟酌了一番，開口道：“太后娘娘，這幾日陛下總宿在皇后宮中，我們這些姐妹，終日不見陛下，思念得緊……”她欲言又止，等待著太后的下文。
向太后抿了口茶，全然不動劉美人的糕點，這讓劉美人有些沉不住氣。
她又說道：“太后娘娘，這女子生產(chǎn)是人間常事，斷沒有她這么金貴的，她動了胎氣自有御醫(yī)，這也不是霸著陛下的理由啊……”
“皇后娘娘豈是你能詆毀的？”
劉美人話還沒說完，話便被打斷，她面有慍色，回頭想看清是誰如此不知好歹，等出了宮殿非要讓陛下砍了腦袋不可，卻發(fā)現(xiàn)出聲的是向姝姝。
她趕緊換了臉色，好言好語道：“妹妹想岔了，我也只是心疼陛下……”
“你心不心疼陛下關(guān)太后何事？”向姝姝語言絲毫不讓步，“姐姐若是真心疼陛下，直接找陛下說去，何至于折了十八彎來我姑姑這里說皇后娘娘的壞話？”
“是，妹妹說的是?！眲⒚廊私┯驳匦χ?，指甲深深嵌在手里，等待太后的回話，卻見向太后沒有任何的表示。
她心里清楚了太后的態(tài)度，索性連最后都不假模假樣裝下去，只是不情不愿地行了個禮，“太后娘娘，臣妾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p> 向姝姝目送著劉美人遠(yuǎn)去的背影，不滿道：“怪不得民間流行寵妾滅妻，這劉美人刁蠻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皇后，姑姑您也不罰她——粟依，你怎么不吱聲？”
褚粟依笑道：“這皇家的事，豈是你我能妄言的？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幾顆腦袋都不夠掉?！?p> “姝姝，你該和褚姑娘學(xué)學(xué)?！毕蛱髮⒏恻c分發(fā)給坐在下首的二人，又稟退了其他人。
褚粟依本也想退出去，卻被太后留了下來：“你雖只是行商賈之事，旦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親近向姝姝，自然也是站在我們這一隊，已經(jīng)到了一個船上，想跳下去也晚了。”
接著，她又說道：“如今我還是太后，或許能庇佑向家一些，但陛下如今逐漸親政，太皇太后尚且與他有血緣關(guān)系，都討不到什么好，我這個做嫡母的，他生母還在世，我更沒什么權(quán)力?！?p> “是，姑母教導(dǎo)的是?！?p> 向太后又問道：“你們二人覺得，皇后這胎是男是女？”
兩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答。
“是男是女，也要能生下來再說，這劉氏在一日，后宮便不會安定，偏偏陛下還偏袒，更沒人能拿劉氏怎樣?！?p> 褚粟依聽出了話外音，她答道：“這些日子，皇后怕是不宜再用那些胭脂水粉了，以防萬一，我認(rèn)識宮外的一名醫(yī)，她或許能調(diào)養(yǎng)皇后的身子?！?p> “如此甚好?！毕蛱髮⑿屡莸牟杷疂苍诓鑼櫳希疤焐辉缌?，你們也退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