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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來一畫

預(yù)演幽和(三)

閑來一畫 自己改改 2069 2023-10-29 23:26:17

  再看一眼趙氏的府邸,腦海中浮現(xiàn)過往小時候在這里的舊事。趙知恤緩緩關(guān)上已經(jīng)長出青苔的門,一時停在門口,胸口悶著疼。

  按照前任家主的遺言:“退守晉陽,足可自保。”事實上,老家主并非不認(rèn)可自己的繼承人,只是他覺得缺少權(quán)力場的磨礪,他擔(dān)心年輕氣盛的兒子犯大錯,苦果會由這個家族來背負(fù)。老家主為他取名“知恤”,就是希望他可以體恤別人,多一絲寬容,少一些暴戾。

  父親的教誨又在心中回響,他從來沒有忘記,只是一味的退讓是沒有實質(zhì)性的進(jìn)步,權(quán)爭道路上的鮮血是一定會沾染在雙手上的,趙知恤能夠預(yù)感在不久的將來一定如此。

  隨行的車旅早已去往了趙氏的封地,空蕩蕩的街道沒有半點生氣可言。他轉(zhuǎn)身后卻還能看到一位富家子等著。

  “魏移?”知恤竟感到奇怪,“你一直在等我?”

  “我不等著趙氏的家主,又能等誰?聽說你幾日前回晉都,本想早點來看你,被事務(wù)拖住了手腳,還請你見諒啊?!蔽阂茙е敢獾卣f,“沒想到你這么快要走,我就趕緊過來送送你。請你一頓酒,為你踐行如何?”

  對視大笑,相擁結(jié)伴而行,找上知名的店家,開一桌上等的宴席。

  并未等候幾時,便擺上了絕佳的菜肴,趙知恤還要出發(fā)回封地,所以兩人并未飲酒。一個是世家的家主,一個是世家未來的繼承人,他們都想知道兩方未來的打算,彼此能否成為互相依靠的隊友。

  幾杯清茶入肚,彼此拿著空杯的手被對方握住,形成一個圈,眼睛對視,良久沉默,雙方都不言語,又同時放聲大笑。緊繃的雙手又松開來,拿起筷子,邊吃邊談。

  酒館熱鬧歸熱鬧,但那是一個偏僻的包間,是魏移早都選定的。

  “我聽說韓家的老三回來了。他現(xiàn)在就待在晉都,你見過嗎?”趙知恤問道,他對韓家的第三個兒子了解不多,只知道韓老三很小的時候就出去游學(xué)去了,至此消失十幾年,直到如今。

  “韓老三,我見過他了。一身凌駕于他人之上的傲慢,但又不容易讓人看穿他的底子。相較于韓氏其他人,韓老三恐怕優(yōu)秀太多。”魏移緩緩回答,回想起那次會面,他渾身都不自在,“還有一點,他的瞳術(shù)修為我看不穿,就好像是故意封鎖起來一樣,不希望別人知曉。”

  “那就是沒有嘍?!壁w知恤的話他自己都信不過,更何況對面的魏移,一聲悲嘆充滿在房間。瞳術(shù)的提升是要看運的,人的努力能夠達(dá)到勢就已經(jīng)是萬幸了。平勢權(quán)天,這是瞳術(shù)等級的劃分,但也好像是命名者對這世間的劃分,向上之痛,挫骨揚灰。

  “晉侯針對范氏和明氏兩家的行動已經(jīng)開始了。范氏家族的封地距離趙氏封地很近,范氏家主沒有找過你嗎?”對晉都的事務(wù),魏移也是知道的,他代替魏老爺子在晉都擔(dān)六卿之職。

  “他不敢,趙氏與范氏的恩怨還未消解,他不敢來找我。倒是如今流竄在晉國各家封地之內(nèi)的那股奴隸叛亂我很在意。來晉都之前,我率領(lǐng)封地的步卒擊潰了一小股力量,擒獲了一些人,他們說這股力量背后有晉國世家的贊助。”趙知恤說完,眼神直直地盯著魏移,就好像問責(zé)一般,“我很好奇,晉侯花了大力氣平定盜跖的奴隸的騷亂,其中的錢財都是各世家平攤了。是那個世家這么大膽子資助晉國的奴隸發(fā)動動亂,難道又想重演盜跖之禍嗎?”

  魏移并未感覺到害怕,他用同樣的眼神回應(yīng)趙知恤。這件事恐怕與所有世家有關(guān)系?難道不是這樣嗎?

  “晉都也流傳著這樣的傳聞,仔細(xì)想來,恐怕這就是為什么晉侯要處置明氏和范氏兩個家族了?!蔽阂茍远ǖ卣f,“我想知恤你也是這么認(rèn)為吧?!?p>  趙知恤對魏移堅定的眼神還感覺到吃驚,又對緊隨其后的話感到贊同,他舉起杯遞到魏移眼前,微笑著說:“不無道理。”

  魏移回敬一杯,飲盡杯中清茶,又說:“我聽說知恤你否決了智伯提出來的‘再興晉國霸業(yè)’的提議。”

  一聽到那個提議,趙知恤心里只想笑。那是一個多么可笑的計劃,智伯提議各世家獻(xiàn)出萬戶封邑歸還晉國君主,以此來重現(xiàn)晉國霸主的地位。趙知恤長嘆一口氣,看著桌上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的菜肴,緩緩說道:“趙氏先祖當(dāng)年為晉君主披荊斬棘,幫扶晉君謀取霸主之業(yè),憑借著功績受了晉侯千戶封邑的賞賜。回歸封地先祖也不敢有半點懈怠,一直感念晉君的恩情,以清廉節(jié)儉要求自己和他的兒子們,所以家中并沒有什么奢侈品,先祖只擔(dān)心驕奢淫欲對封邑百姓造成傷害。每遇災(zāi)荒,先祖擔(dān)心惦念封邑百姓的安全與溫飽,忘卻了自己的族人!趙家家主世代如此,代代相傳,所以受到封邑的百姓的擁護(hù)和愛戴,因此從未發(fā)生過叛亂。我是先父諸多兒子中能力不算出色的那一個,只是按照先祖的理念時刻要求自己,得到了封邑百姓的贊許后才被先父選為趙氏家主之位的繼承人。割讓封邑會讓百姓對自己擁護(hù)的趙氏家主失望,同時也難以告慰趙氏先祖的在天之靈,先祖?zhèn)飨聛淼姆庖刎M有隨意獻(xiàn)出的道理呢?”

  趙知恤說完,背過身去,輕聲啜泣,雙目滴淚難以制止。聞言的魏移也感同身受,流淚哭泣。一個已經(jīng)肩扛重任的人深知其中的沉重,一個將要肩扛重任的人早已體會到其中的艱難。兩人再度舉杯相邀,共同飲下清茶。

  時日漸晚,月上半空,本遠(yuǎn)赴趙氏封地的車旅派遣了一位衛(wèi)卒回來接趙知恤。

  魏移看著趙知恤上馬,施禮祝愿道:“那趙兄一路順風(fēng)。”

  趙知恤回禮示敬,說道:“感謝魏弟設(shè)宴踐行了。”

  看著遠(yuǎn)去的馬匹漸漸地進(jìn)入夜的最深處,魏移也起身回家去了。

  這一次,雙方都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蛟S很快,他們心中期望的場景就會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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