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攤了攤手,道:“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
“完顏王朝要是真有膽子來攻,那便來啊,看到時候挨打是誰!”
既然完顏嫣直接赤裸裸地挑明了,陸昭也不甘示弱,毫不猶豫地回擊道。
可是這一句卻是再次讓群臣盡皆嘩然。
“不可不可!陸侍讀不可如此魯莽,兩國開戰(zhàn)事關(guān)重大,絕不可如此草率!”
“一介翰林侍讀,焉能置喙軍陣之事,還不快快退下!”
“小兒狂妄,國家大事怎能任你一言而決,將我等置于何處?!”
一位位臣子站了出來,言辭也越來越鋒利,最后竟是直接指著陸昭的鼻子罵了起來,這架勢比剛剛沈重等人的彈劾還要激烈。
陸昭再次成為眾矢之的。
曹景冥心中可謂是一波三折,每次對陸昭出手他都有辦法化解,還以為今日早朝再也無法對他發(fā)難了,誰知道陸昭竟然猖狂至此。
妄議朝政這條罪名可是實打?qū)嵉?,要是真定下來陸昭想不滾出朝堂都不行了!
然而曹景冥卻是沒有著急站出來,經(jīng)過前幾次的失敗,這位東宮太子似乎終于意識到了什么,難得地立在那里一言不發(fā),打定主意要看看陸昭還能不能再化解這次危機。
不過曹景冥不出手,不代表別人忍得住,最后這位直接指著陸昭鼻子罵起來的正是御史臺的監(jiān)察御史,也是之前彈劾陸昭的那群人中列舉罪狀最多,言辭最鋒利的那個。
畢竟御史的職責(zé)就是風(fēng)言奏事,只要有點風(fēng)吹草動就算是尚書仆射都敢彈劾,更何況陸昭剛剛那句話是實打?qū)嵉陌驯?,這位監(jiān)察御史是越發(fā)地有底氣。
陸昭看向這位監(jiān)察御史,面露冷笑地說道:“這時候倒是蹦出來了?昨日完顏使節(jié)欺辱百姓的時候你在那里,就算是條狗也知道看家護院,平日里喂養(yǎng)的那些骨頭,都被你埋在地里去了不成?!”
“豎子放肆!我乃陛下臣子,焉能被你詆毀!”監(jiān)察御史頓時氣得三尸神跳,幾乎要從原地蹦起來了。
這位之所以如此憤怒的原因也很好理解,身為監(jiān)察御史,吃的就是彈劾百官這碗飯,平日里指責(zé)這個舉報那個的,很多被盯上的臣子都在背地里痛罵御史臺的人都是一群瘋狗,可這話從來沒有人敢當(dāng)這御史的面說過。
這位小公爺今天算是開了先河,什么話都敢說,知道的這是在早朝,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菜市場,雙方就差打一架了。
“難為你還知道自己是陛下臣子?!?p> 陸昭向著上方的皇帝拱了拱手,隨后嗤笑道:“既然是陛下臣子,就該為君分憂,完顏王朝如此挑釁,你不站出來維護大楚,反倒是盯上了自家人,你說說,你是為哪位君王分憂!”
最后一句簡直是徹徹底底的誅心一言,直接讓這位監(jiān)察御史臉色煞白,連忙跪拜在地,不斷磕頭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絕無二心,永遠忠于陛下,忠于大楚!”
群臣頓時露出鄙夷之色,朝會開啟跪拜皇帝這是典制的要求,可被一席話就說得張皇失措,磕頭不止,實在是有失臣子顏面。
曹景冥面色陰沉,幸好自己沒有著急站出來,不然現(xiàn)在被罵的狗血淋頭的就是自己了。
這個陸昭,以前真是小看了他!
誰能想到一個紈绔子第一次上朝就有如此勇氣,以一人之力痛斥重臣,大楚開國至今都沒有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
陸昭這時再次發(fā)出一聲嗤笑,目光看向剛剛站出來指責(zé)自己的那幫人,目光微冷地說道:“我大楚以武定國,什么時候輪到番邦異族騎到脖子上吆五喝六的了,莫說完顏大軍不敢南下,就算真的打來了,難不成還要拱手認輸,割地求和?”
一番話頓時讓周遭的眾多官員面色漲紅,明明知道陸昭這是站到道德制高點上來指責(zé)他們,偏偏還找不出任何理由來反駁陸昭。
“兩國開戰(zhàn),百姓必遭戰(zhàn)火侵擾,生靈涂炭,聽陸侍讀的意思,是根本沒將百姓放在心上,一心想要大楚與完顏開戰(zhàn),莫不是想要效仿長輩趁機撈取軍功?”
忽然朝班中又有一人站了出來,一番話擲地有聲,直接扭轉(zhuǎn)了風(fēng)向,不比陸昭剛剛那一番誅心之言要差。
要是陸昭承認,那就是不顧百姓死活只為自己功績;要是陸昭反駁,那就是自相矛盾,先前嘲諷眾人的話可就落回了他自己身上。
群臣連忙望去,只見那出聲之人正是禮部尚書張彥,也是東宮太子的岳丈!
到底是禮部尚書,這番話說得實在是高,一下子就把陸昭從道德制高點上給拽了下來。
你陸昭不是口口聲聲為大楚著想嗎?那大楚百姓的安危你又將置于何地?
兵部侍郎面露擔(dān)憂之色,禮部尚書張彥這一親自出馬直接將局勢逆轉(zhuǎn),不知道陸昭應(yīng)當(dāng)如何應(yīng)對?
“啪!啪!啪!”
陸昭此刻卻是沒有半點慌亂之色,甚至還伸出手對張彥鼓了鼓掌,笑著說道:“張尚書這話可是要比這幫人強多了,一句話就說在了點子上?!?p> “本官只是為這天下百姓多考慮了些罷了。”張彥淡淡地說道。
“那不知六國之亂時,無數(shù)百姓流離失所,尚書大人又身在何處,又曾為天下百姓做過什么?”
陸昭面上嘲弄之色不減,繼續(xù)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尚書大人出身江南豪閥,百姓因戰(zhàn)火之亂南移北遷,來至富饒江南卻無立錐之地,只因士族豪閥想要將這些難民收為奴仆,百姓為求生計,不得不連兒帶女一起為奴?!?p> 說到這,陸昭眸中似有凜冽寒意,直直盯著禮部尚書張彥,冷聲說道:“張家身為江南豪閥之首,不知道尚書大人家中是否就有六國之民正為奴為婢,尚書大人可曾有半點愛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