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章 除夕（5）

　　暗夜，微涼的海風(fēng)輕拂，翻滾的海浪拍打沙灘，炮竹的聲音越來越響，煙花在近海的天空邊綻放的越來越密集。

　　東方曜手捧他妹妹給他從家里拿來的那一束水仙百合，他和胡茵一起踩著柔軟的沙灘并排行走。

　　小時候記憶中還荒涼的沙灘，在這幾年開發(fā)的越來越繁華。

　　少了當初那份獨有的清凈。

　　各處都是三三兩兩在除夕夜出來游玩的游客和牽手踏浪的情侶。

　　他們有的在岸邊追逐嬉戲，有的在岸邊牽手踏沙，還有的用火機點燃仙女棒。

　　一束束握在手中的花火就那樣照亮彼此的欣喜的臉頰。

　　東方曜和胡茵并排行走路過他們，越向遠走，燈光越稀少，人流也越稀少。

　　手機上的通話終歸和現(xiàn)實當中的見面不同。

　　見面的兩人都變的有些拘謹。

　　胡茵看見他手上捧的那束花，率先打破沉默，開口問：“這束花是？”

　　“這束花是我......”

　　東方曜剛想說是她妹妹買的，腦海中回想起他妹妹遞給他花束時說的話：“哥，你嘴要甜一點哦，即使胡茵姐姐嘴上不說，你也要做到?！?p>　　東方曜隨即改口：“這束花是我買的，我想......我想送給你?！?p>　　“給?！睎|方曜將那花束送給胡茵。

　　胡茵接到那束花，低下頭聞了一下，點點頭：“水仙百合，是我喜歡的花。”

　　東方曜見她喜歡，內(nèi)心的緊張消散掉大半，悄悄嘆了口氣，開口說：“你喜歡就好?！?p>　　胡茵看向他那如小鹿般柔和的眼睛，輕笑道：“我還從來沒說過我喜歡什么花呢，你能一下子買對，真厲害?！?p>　　東方曜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也是誤打誤撞，沒有你說的那么厲害?！?p>　　“我倒不這么覺得，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厲害的?！?p>　　“再接再厲喲！”胡茵微笑的鼓勵他，她的笑顏，在沙灘小木屋昏黃的彩燈下格外迷人。

　　東方曜看向她那帶有淺淺微笑的臉頰。

　　心跳霎時停頓一拍，臉頰隨之慢慢泛紅。

　　晚間微涼的海風(fēng)吹亂了她的頭發(fā)，擋住了胡茵的雙眸。

　　東方曜想抬手撥開她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在他的手即將要觸及到她額頭的那一刻，堪堪停住，之后緩緩收回手。

　　因為，他不知道這樣的舉動是否冒昧。

　　他輕聲提醒她：“你的頭發(fā)亂了。”

　　胡茵輕輕撥開被海風(fēng)擋住的頭發(fā)，隨后她拉住東方曜的手。

　　她將他那修長白皙而又不失溫度的手放到她的臉頰上，佯裝生氣道：“下次我頭發(fā)亂了，你可不能光提醒，你要輕輕撥開它，知道嗎？”

　　東方曜的左手指尖觸及到她那微涼且細膩的臉頰，還有那有些柔軟的手。

　　他突然怔愣在原地，臉頰“唰”的紅起來，手也愈發(fā)的滾燙了。

　　胡茵將他反應(yīng)盡收眼底，輕輕放下他的手，拿著花束嬉笑的向前跑去。

　　獨留東方曜不知所措的留在原地。

　　好一會，他才反應(yīng)過來，向她跑遠的方向追去。

　　兩人一前一后的向前奔走，走到那處擱淺的小木船旁邊，雙雙停下腳步。

　　原先那掉漆的破舊小木船，早已被人用天藍色的油漆粉刷過，它再也不像被遺棄在岸邊無人要孤船。

　　它反而像即將要駛?cè)氪蠛＿h航的新船，只是它的四周都已經(jīng)訂上牢固的釘子。

　　這就意味著它雖然煥然一新，卻再無駛向大海的權(quán)利。

　　胡茵在那小船邊坐下，東方曜跟她并排而坐。

　　遠處的天空閃爍著轉(zhuǎn)瞬即逝的煙花，近處海浪翻涌，拍打沙灘。

　　“你還記得這里嗎？”胡茵問。

　　東方曜輕輕點頭：“記得，那天，你領(lǐng)著一眾同學(xué)在這里找到我?！?p>　　“你沒忘就好，你可不知道，當時可把我們都嚇得夠嗆，以為你......”

　　“你們以為我......和她一樣，要離開了是嗎？”

　　東方曜接過她后半句的話，胡茵聽到此處，眼底劃過一絲傷感。

　　她沒有說話，點點頭，眼眶中不受控制的蓄滿淚水，她撇過頭不再看他，壓低聲音。

　　“你不知道，那天聽說你失蹤了，到處都找不見你......你不知道我的心中有多緊張和多害怕嗎？”

　　“或許對你來說，失去她，是你這一生都不能夠接受的事，可對我來說，失去你，也是我這一生同樣不能接受的事?！?p>　　胡茵抿了抿嘴，看向東方曜的眼睛：“那次告白后，我知道和你的關(guān)系不是更進一步，就是再不聯(lián)系......”

　　“果然事情還是向著最后一種直奔而去?！?p>　　她輕輕一笑，似乎是對年少時那告白后的結(jié)果釋然。

　　“不過，現(xiàn)在，我還是沒能夠抵擋住那場心動，又主動聯(lián)系了你......情況還算不壞，你在這里，就是最好的答案?！?p>　　東方曜略顯糾結(jié)的開口：“我......我不知道你想要的回答是什么，就像你說的，我的的確確忘不了她，也忘不了她帶給我的一切?！?p>　　“但是?！睎|方曜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牽起她的手，笨拙的說出那不算浪漫的答案：“我......我現(xiàn)在想給你的回答是，我想留住你，我想陪著你，我想......”

　　東方曜還想再說什么，胡茵伸出手指抵到他的雙唇上，制止他：“不用說那么遠，也不用現(xiàn)在就說出那些違心而又不真誠的話。”

　　“身邊有你在，僅僅這一點，就夠了。”

　　“夠......夠了嗎？”東方曜很擔心他的心不被她能夠接受，甚至覺得他的心是那樣的不夠誠懇，不夠單純。

　　胡茵喜極而泣，哽咽道：“足夠了，但你不知道，我等你這一場回答，等了多久?！?p>　　“真的太久了，我以為都等不到那一天了，如果你沒有這樣堅定的回答我......”

　　胡茵停頓了一下：“我可以說的是，今年我就會在家里人的安排下去相親，明年退役后和一個雙方條件都合適的人踏入婚姻的殿堂?！?p>　　她緩緩回握他骨節(jié)分明且溫暖的手：“現(xiàn)在有了你，我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我有男朋友啦，家里爸媽再也不會有理由急得催我結(jié)婚了?！?p>　　東方曜聽完這些話，表情變的有些凝重隨后他略顯糾結(jié)的開口道：“我能夠有你的認可，我很開心?！?p>　　“但......你知道，因為我職業(yè)的關(guān)系，我們注定不能像普通的男女朋友那樣相處?！?p>　　“也暫時不會公開你的存在?！?p>　　“不過......我會盡力給你更多的關(guān)心和陪伴，讓我學(xué)著去照顧你?！?p>　　“也會盡量，給你安全感?！?p>　　胡茵把手放在他的額頭上，將他那微微蹙起的眉頭撫平：“你真傻，剛才都跟你說過了?！?p>　　“我要的只要你在我的身邊就好，其他的無所謂?！?p>　　“只有我們現(xiàn)在在一起的時光才彌足珍貴，其他的那些形式，都只是過眼云煙而已?！?p>　　“我們......互相心里有對方就可以了，不是嗎？”

　　東方曜看向她那認真且真摯的眼神，輕輕一笑：“你能夠接受就好?！?p>　　胡茵的手移到他的臉頰，雙眼看向他那如小鹿一般柔軟的雙眸。

　　她眼神在他那輕薄而又不失紅潤的雙唇來回打量，緩緩開口道：“如果我有一件事，是我不能接受的，你該怎么辦？”

　　“什么事？”東方曜疑惑不解的問她。

　　“就是......你太笨了?！?p>　　東方曜還沒反應(yīng)過來胡茵說這句話的含義，他的雙唇就觸及到一個柔軟的東西。

　　是胡茵的吻。

　　濃烈的薄荷香味和那時一樣不打招呼竄進他的口腔，清涼香味和滾燙的溫度，在他與她之間交錯徘徊。

　　東方曜驚愕的瞪大雙眼，胡茵并沒有停下動作，加深了那纏綿的吻。

　　東方曜跟隨著他的心，緩緩閉上眼睛。

　　天空中霎時綻放起絢麗多彩的煙花，華夏舊歷新年的鐘聲已然敲響。

　　華夏大地，海外僑胞，所有的人，都在那一刻辭舊迎新，迎接新一年的到來。

　　外界的任何吵鬧的聲音在此時此刻都在他們之間銷聲匿跡，

　　只剩下兩顆不斷靠近，而又劇烈跳動的心。

　　......

　　東方云姝遠遠地跟在他哥哥東方曜和胡茵姐姐的身后，路上碰見了獨自一人在沙灘上散步的周銳。

　　“周銳哥，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俊睎|方云姝親切的向他打招呼。

　　周銳看向東方曜和胡茵走過的方向，過后對東方云姝微笑說：“沒什么，春晚節(jié)目看膩了，一個人想來沙灘邊走走，吹吹海風(fēng)，透透氣。”

　　“這樣啊，那周銳哥你先在這里轉(zhuǎn)，我還有事，先走了?！?p>　　周銳好奇的問：“你要去做什么？”

　　東方云姝神秘一笑：“當然我要去看我哥哥談戀愛啊，他這個人別看在其他人面前口嗨上癮，真正要讓他走心認真，那可真是不開竅！”

　　周銳攔住她：“即使是這樣......我們跟在后面不好吧，小姝，你還是別去了?！?p>　　“你哥哥應(yīng)該可以的，應(yīng)該相信他?！?p>　　東方云姝放下周銳攔住她的手：“誒呀，我這也不是確保萬無一失嘛?！?p>　　“要是不行關(guān)鍵時刻我還能給他幫幫忙。”

　　東方云姝執(zhí)拗的跟過去，周銳皺了一下眉頭，嘆了一口氣，也跟過去，美名其曰：不要讓這小姑娘再弄出什么事情來。

　　東方曜和胡茵坐在船那邊，東方云姝和周銳就離得遠遠的在那里看。

　　直到漫天的煙花綻放，新年的鐘聲響起，東方云姝的興奮也隨之到達了極點。

　　“哇，這......這是我能免費看得嗎？”

　　“我哥終于開竅了，終于有女朋友了！太不容易了！”

　　東方云姝跟旁邊一同而來的周銳大發(fā)感慨。

　　周銳看到他們親吻的那一幕，目光灼灼，怔在原地，他深吸一口氣，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

　　“他們，幸福就好?！?p>　　東方云姝聽見他的聲音有些啞，抬頭一看，周銳的眼眶已經(jīng)蓄滿淚水。

　　“周銳哥，你怎么哭了？”東方云姝哪壺不開提哪壺，問他。

　　周銳使勁揉揉眼睛：“有嗎？可能是海風(fēng)吹得有些大，眼睛里進沙子了?！?p>　　“這樣嗎？那周銳哥你揉揉眼睛就好，我還以為你哭了呢?！?p>　　東方云姝又看向他哥哥東方曜那邊：“嘿嘿，我哥哥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希望他和胡茵姐姐一直幸福下去哦！”

　　周銳艱難的點點頭：“我想......他們會的?！?p>　　他的衣兜里鎖了屏的手機上有這樣一條給胡茵還未發(fā)出去的微信：“后天我能夠請你吃頓飯嗎？”

　　他沒有機會再發(f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