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搶人
老爺子微微低垂著頭。
外孫女的回答在意料之中,她要去見自己的父親,他沒道理攔著,只是難免有些失落。
沈君瑜將何首烏安放好,回到老爺子身邊,把地上的書信撿了起來。
等看完才知道,原來她父親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接她。
從未見過面的父親,是否真心要接她去京城,沈君瑜并不在意。
“外公要一起去嗎?”
秦老太爺擺了擺手,“你的醫(yī)術(shù)比我好,去不去給人治病,你自己做決定。我一把年紀,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p> 沈君瑜出來之后,馮嬤嬤立即湊到她跟前,說道:“小姐還不知道吧,我是馮嬤嬤,在回到相府之前,就由我來照料小姐和老太爺。相爺所托之事萬分急切,耽誤不得,小姐和老太爺趕快修整一番,隨我進京吧?!?p> “父親不是要接我回京團聚的嗎?為何還要帶上外公?”
“大小姐沒有看到相爺?shù)男艈幔俊?p> 馮嬤嬤見沈君瑜一臉不明所以,還以為她沒有看過信,不知道他們此番來到這里的真正目的。
沈君瑜淡淡回道:“看過了。”
信里寫得很明白,顧小侯爺?shù)昧祟B疾,京城的太醫(yī)和大夫們都看過了,沒人能治好。而外公擅長疑難雜癥,她父親便想讓他去京城,給小侯爺治病。
馮嬤嬤急了,“既然大小姐已經(jīng)看過,那就應該知道相爺所托之事非同小可。你身為相爺?shù)牡臻L女,理應為相爺著想,替相府出一份力?!?p> 小侯爺是夫人的侄子,要不是為了找人給小侯爺治病,夫人怎么可能會同意讓他們到這種山溝里來,接一個沒見過市面的毛丫頭回去。
“我外公只是一名尋常的鄉(xiāng)野村醫(yī),宮里的太醫(yī)都治不好的病,就算外公去了,也無濟于事?!?p> 沈君瑜沒有將自己會醫(yī)術(shù)的事情說出來,畢竟現(xiàn)在的相府于她而言,還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里面是什么情況,她一概不知,自然也不能將自己的底線暴露出來。
沈君瑜朝香荷看了一眼,香荷明白她的意思,略微點了下頭。
馮嬤嬤對沈君瑜的話存了疑,相爺明明說過,這位秦老太爺醫(yī)術(shù)高明,什么疑難雜癥都能治好。怎么還沒見到病人,就說治不了呢?
“不行,老太爺必須去京城。等到了京城,要是真的治不好,相爺自然會派人將老太爺送回來?!?p> “說了不去便不去,難不成你還想搶人?”
沈君瑜向前走了兩步,將馮嬤嬤逼到臺階下面,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馮嬤嬤。
她眉眼如畫,美得不可方物,只是那雙明凈的眼眸透著絲絲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馮嬤嬤渾身汗毛直立,不敢相信這種震懾竟是來源于一個鄉(xiāng)野丫頭。
本來已經(jīng)生出退卻之心,但是想到出行前,夫人對她的萬般囑托,馮嬤嬤又瞬間挺起了腰桿。
只要有夫人替她撐腰,得罪一個被厭棄的嫡長女又有何可怕?
馮嬤嬤頗有些狠勁地說道:“若是大小姐要攔著,不讓我們接老太爺去京城,那我們也就只能搶人了。”
馮嬤嬤朝跟進來的侍衛(wèi)使了個眼色,后者上前走了幾步,右手捂著劍柄,一副準備動手的樣子。
“勞煩大小姐將老太爺請出來,與我們一同回京。否則,莫怪屬下不客氣?!?p> 他自認為兩個小姑娘,哪怕再加上屋里的老頭子,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就沒有喊外面的人進來。
只是沈君瑜和香荷的反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竟然都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怯懦,香荷甚至低頭捂著嘴笑,分明是在嘲笑他。
看來,劍不出鞘,是嚇唬不到人了。
侍衛(wèi)拔出劍。
突然錚的一聲,侍衛(wèi)手中的劍被打掉在地上。
屋頂上傳來稚嫩的聲音:“哪里來的歹人潑婦?竟敢在這里耀武揚威?!?p> 一身紅裝的少女坐在屋頂,手里抓著幾顆梅子,模樣不羈又有些俏皮。
“籠兒,這位是京城來的馮嬤嬤,不得無禮。”
沈君瑜面色沉著,看似嚴肅,眼神中卻有些寵溺的意味。
金籠兒輕輕一躍,落在沈君瑜身前,雙手抱胸,好奇地看著馮嬤嬤。
“京城的人都這般嗎?好生奇特?!?p> 方才那把劍就掉在馮嬤嬤身邊,她猝不及防地被嚇了一跳,以一種十分清奇的姿勢跌趴在地上,腳邊躺著一顆咬過的梅子。
看著馮嬤嬤那高高撅起的肥臀,香荷笑得更歡,連嘴都不捂了。
而那名侍衛(wèi)的手一直在發(fā)抖。
他是被金籠兒打掉劍時的內(nèi)力震到了,半個身子都是麻的,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金籠兒的武功不知比他高了多少,他也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外公年事已高,不宜舟車勞頓,這件事到此為止?!?p> 沈君瑜落下一句話,也不去管馮嬤嬤,轉(zhuǎn)身便回到自己的屋子。
因為要收拾東西,他們沒有立即啟程。
香荷將馮嬤嬤和幾個丫鬟安排在一個屋子,侍衛(wèi)的人數(shù)較多,占了幾間屋子。房屋雖然簡陋,但地方夠大,勉強算是住下了。
這兩日,馮嬤嬤一有機會就跑去敲老太爺?shù)拈T,但都被金籠兒給攔截了。她想以多欺少,讓所有侍衛(wèi)去牽制金籠兒,自己則帶著丫鬟們?nèi)グ牙咸珷攷С鰜怼?p> 那日被打掉劍的侍衛(wèi)覺得不可行,卻還是屈服于馮嬤嬤的淫威,只得乖乖照辦。
然而,她們連老太爺?shù)拿娑紱]有見到,就被金籠兒打得鼻青臉腫,無一幸免。
啟程這天,沈君瑜來到秦老太爺?shù)奈葑拥绖e,兩人相對跪坐在榻上。
秦老太爺囑咐道:“外公知道你的本事大,但是京城那個地方魚龍混雜,遍地都是王孫貴胄,一定要小心行事,不可輕易得罪人?!?p> 沈君瑜除了在老太爺身邊學醫(yī),還時常跟她師父出去走南闖北,武功造詣頗深。但是沈君瑜的容貌實在太過出眾,必定會遭人覬覦,老爺子難免擔心她的安危。
沈君瑜點頭應和。
秦老太爺端詳著沈君瑜乖順的臉龐,又說道:“不過,若是遇到不講道理的人,一定要及時報復回去,不能讓人家覺得咱們好欺負?!?p> 爺孫倆相視一笑。
別看沈君瑜年紀輕輕,她已經(jīng)是在外行走多年的老江湖了。
她深知人心險惡,不會主動去招惹是非,但也絕不會一味忍讓。她若是想懲治人,多的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法子。
老爺子繼續(xù)念叨著:“萬一出了事,就讓你爹頂著。他不是當上宰相了嗎?這么多年對你不管不顧,也是時候盡點身為人父的責任了。
最后,沈君瑜朝老爺子磕了個頭。
“外孫女不孝,不能時常陪侍左右,望外公珍重?!?p> 老爺子望著外孫女遠去的身影,情緒低落。
從前,這孩子無論去哪里,都一定會回來。但是平南與京城相距甚遠,他的年紀又大,他們祖孫倆怕是很難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