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家里的一點破事,我不想麻煩他,也不想讓他覺得我家里亂……就我一個遠(yuǎn)方親戚的兒子,前幾年找我家借了不少錢,說是去做隕石生意,賣情報,發(fā)大財,需要點本金。剛開始半年還傳些信兒回來,還了一點兒錢——”顧繁星早有準(zhǔn)備,倒也不慌,聲情并茂地把前因后果簡單講了一遍,“可后來就突然聯(lián)系不上了,人間蒸發(fā),大半錢都沒還!”
“那是夠坑人的。他叫什么?”大劉咂舌。
“阿砳。砳字挺少見的,兩個石。應(yīng)該不是全名,只是圈里人這么叫他?!鳖櫡毙蔷o盯著他。
“這名字……”大劉瞇著眼回憶半晌,最終還是搖搖頭,“沒聽過這號人,連這字兒我都不認(rèn)得。賣隕石情報的人多了去了,哪兒能都認(rèn)識。”
“也是?!彪m然是意料之中,但她還是不免失望。
大劉瞧她黯然神色,忍不住又給出了自己的經(jīng)驗之談:“或許他根本從頭到尾就是騙你們?壓根就沒來干這行,把錢拿去賭了——這種人可不少!”
“他應(yīng)該是真的在圈里干過,這點我很確定。”顧繁星語氣篤定,略一停頓后,又不死心地問他,“大劉,你知道有什么途徑,方便打聽到行里人嗎?”
“打聽人的途徑啊,這山里肯定是沒有,其他地方我想……”大劉思索時視線總喜歡無目的地到處掃,掃到門邊時,發(fā)現(xiàn)路從白不知何時回來了,忙止了話頭笑道,“路先生都檢查好啦?別在那兒站著了,快來吃吧——”
“嗯。”
顧繁星猛地心頭一驚,扭頭見他神色淡淡地走近,在自己身邊坐下,猜不透他聽到了多少。
“那個,我吃差不多了,去廚房收拾下……你們慢吃哈。”大劉在路從白面前時,總是會產(chǎn)生一種老鼠見了貓的該死感覺。
“進(jìn)山以后專心走路,不要總想心事?!贝髣⒍氵M(jìn)廚房后,路從白才開口,但他沒有看她,而是低眼在盛粥,“走山路心不在焉,最容易出事,我不想全程都帶個傷員?!?p> “我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的?!鳖櫡毙且бТ?,她藏心事藏得這么明顯嗎?
路從白挑起一邊唇角:“話別說得太滿。真要麻煩我的時候還是要麻煩?!?p> “我還偏不信立FLAG這種事!”她把這當(dāng)做譏諷,倔勁兒被這么一激,當(dāng)即不甘示弱地奪過他手里的長勺,給自己又添了半碗粥,氣勢洶洶地喝完,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彈起身,“我吃好了,在外面等你出發(fā)——”
她造出的響動有些大,大劉好奇地從廚房里探出頭來,只望見她憤然出屋的背影,又自以為看穿了一切:“哎呀,這是怎么了嘛?女人你總得哄哄,嘴不能太欠!”
路從白聞言抬眼,不置一詞,卻惹得大劉后背一陣冒寒氣,又將腦袋縮了回去。
“……得,得,是我嘴欠!我馬上收拾完就出發(fā)!”
大劉對廚房的整潔程度沒太大要求,隨手糊弄完一遍,就和路從白一起走出了院子。顧繁星倚在車邊,大黃狗模樣乖巧地蹲坐在她跟前,吐著舌頭仿佛在沖她傻笑。
“看樣子它很喜歡你嘛?!?p> “它也很可愛?!鳖櫡毙沁€生著不知名的悶氣,目光直接越過路從白,擺出一副與大劉有說有笑的架勢,“你開車帶路?”
“對,我會帶你們到距離隕落帶最近的進(jìn)山點?!?p> 大劉邊應(yīng)邊坐進(jìn)他那倆貨車,從后視鏡里瞧后邊的兩人,都是板著張臉上車的。緊接著越野車的前燈一亮,路從白左手從車窗里伸出來,打了一個可以出發(fā)的手勢。
從山坳再往上,就沒有什么像樣的平坦山道了,還特別多彎彎繞繞。顧繁星看著前頭不遠(yuǎn)處那倆貨車顛上顛下的還敢搞急轉(zhuǎn)彎,不禁替大劉捏一把冷汗,慶幸路從白開車還算穩(wěn)當(dāng),有安全感。
開了二十分鐘左右,貨車慢慢減速停在了一處山林的豁口旁,從植被的折斷與歪斜情況可以看出不久前有不止一人自這里經(jīng)過。
路從白與顧繁星帶齊裝備,全副武裝地下了車。這山道十天半個月不會有人途徑,越野車直接停在道旁也不礙事。
“從這里進(jìn)山,取直橫穿十公里,大概就在隕落帶范圍里了。只要路線不偏離太多,你們在范圍里頭邊探測邊走也完全可以在天黑之前到達(dá)第一個合適宿營的地方。我之前進(jìn)山也在附近留了記號,如果你們恰巧走的同一條路就能注意到?!贝髣⒓s莫是懶得特地下車一趟,就扒著窗朝下對正在最后一遍確認(rèn)行裝的兩人交代,“兩周后,我會按約定來這里等你們。等你們一天如果還不出來,我就報警帶人進(jìn)山救你們。你們?nèi)兆涌捎浘o了,別鬧烏龍啊?!?p> 顧繁星見路從白還在調(diào)試對講機(jī),完全沒有應(yīng)話的意思,暗罵他裝酷耍帥也不分時宜,昨晚是昨晚,可如今一進(jìn)山,真要遇到什么危險被困,大劉可是他們在外界唯一的指望。想到這兒,她忙不迭對大劉瞇眼一笑:“我們知道,辛苦你了?!?p> “沒事兒,那我先回去了,祝你們好運(yùn)——”
大劉樂呵呵地一擺手,就關(guān)了窗,調(diào)好車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沖下山去。
視線還沒從貨車揚(yáng)起的一片煙塵中收回,顧繁星手里突然一沉,被塞了樣?xùn)|西,低頭瞧去竟是路從白剛才一直在調(diào)試的那部對講機(jī)。
“走吧?!?p> 她怔然間,路從白已經(jīng)拎起金屬手提箱,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她前面,右手抽刀開路。顧繁星這才注意到他腰間的皮鞘,鞘口有些磨損,應(yīng)該是他常年在用的戶外生存刀。
走出幾步的路從白似有所感的回頭,見她仿佛還站在原地,不由一皺眉,加重了語氣低喝:“跟緊些!”
一個響亮的“是”字脫口而出,顧繁星就知道自己又被軍訓(xùn)時的教官恐懼支配了。
真丟人。
她又氣又惱地埋頭跟上去,強(qiáng)迫自己丟開一切胡思亂想,兩眼就直勾勾盯著路從白的后鞋跟,他踩哪兒自己就踩哪兒,確保不出錯。不知道的,大概還以為她在穿越地雷區(qū)呢。然而路從白一雙大長腿,天生步距就大,顧繁星這么強(qiáng)行跟步,時間一長就開始有了力不從心之感。